【蘇格蘭簡史】(一)短劍、標槍與巨盾下的倖存者

【蘇格蘭簡史】(一)短劍、標槍與巨盾下的倖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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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時候「英國史」與「英格蘭史」就是被划上等號的,而眾所周知的是無論是蘇格蘭、威爾士還是北愛爾蘭,都是今天的聯合王國的一部分。因此,在中文語境中完整的「英國史」也應當涵蓋上述地區的歷史。

上述地區與英格蘭「共享歷史」的同時也有獨屬於自己的歷史。而本系列文章要做的就是嘗試站在蘇格蘭而非英格蘭的視角上,簡要地介紹一番蘇格蘭的歷史,將這獨特的高地過往展現在各位面前。


第一次接觸

對於羅馬帝國的將官來說,擴張帝國疆域、征服已知世界是提升個人威望、積攢大量財富最有效的手段之一,誰不想享受凱撒般的榮耀哪?

而這樣的機會就擺在了格奈烏斯.尤利烏斯.阿格里科拉的面前。

阿格里科拉,公元77年-84年的不列顛尼亞總督,他的事迹因其女婿塔西陀所著《阿格里科拉傳》而廣為人知。

阿格里科拉(Agricola)剛成為不列顛尼亞的總督,就立即實施了對全不列顛島的征服計劃,在兩年的時間裡,他征服了威爾士、越過了亨伯河、使北方的布立吞人(Britons)俯首稱臣,將矛頭直指福斯河(Forth)以北的高地地區。

得益於阿格里科拉的女婿,卓越的歷史學家——塔西陀(Tacitus)的《阿格里科拉傳》(De vita et moribus lulii Agricolae),蘇格蘭歷史上的第一筆文字記載就顯得格外翔實。

在《阿格里科拉傳》中,塔西陀將福斯河以北的原住民稱為「喀里多尼人」(Caledonia).喀里多尼人迫於來自羅馬的威脅而推舉出一位共同的軍事領袖,被稱為「劍士」的蘇格蘭酋長——卡爾加庫斯(Calgacus).

黃色部分為塔西陀筆下的喀里多尼人地區,紅色部分為布立吞人地區,綠線為福斯河一線,藍線為泰河一線

阿格里科拉渡過福斯河,越過泰河,繼續向高地的深山挺進,而就在一處被塔西陀稱為格勞庇烏斯山丘(Mons Graupius)的地方,羅馬人與喀里多尼大軍相遇了。

格勞庇烏斯山丘之戰稱不上戰鬥,而是場屠殺,羅馬人以損失360人的代價殲敵一萬餘人,斬獲了一場輝煌的大捷。

但包括卡爾加庫斯在內的大部分喀里多尼人都逃過一死,躲入山地丘陵之間,持續騷擾著這批羅馬侵略者。而連綿不斷的山地,永遠都那麼濃厚的大霧,追不上除不盡的原住民游擊隊都讓羅馬人感到疲憊與失落。

公元84年,阿格里科拉被解除不列顛總督一職,羅馬帝國的高地征戰也就此告一段落。羅馬人的前線只能維持在福斯河一線,羅馬軍團戰勝了喀里多尼人,卻未能使「喀里多尼亞」臣服於帝國。


民族、要塞與早期政權

「喀里多尼人」——這種對福斯河以北的居民的稱呼方式逐漸被廢棄了,隨著同高地居民日漸深入的接觸,羅馬人發現喀里多尼人不過是北方眾多部落中的一支。

羅馬學者克羅狄斯.托勒密(Ptolemy)於公元二世紀在他的《地理學》(Gography)一書中首次描繪了蘇格蘭地區的地圖。托勒密的地圖上展示了在福斯河以北的高地存在的十個未臣服於羅馬的部落,他們包含:維尼科內人(Venicones)、科爾諾維人(Cornovii)、泰扎里人(Taezail)...在福斯河以南的蘇格蘭低地地區存在七個臣服於羅馬的部落,他們包含諾瓦泰人(Novantae)、達姆諾尼人(Damnonii)、沃塔丁尼人(Votadini)等。

而自公元297年開始,兩個大家都非常熟悉的名稱終於出現了——皮克特人(picts)與司各提人(scoti)

公元四世紀左右的蘇格蘭民族劃分,紅色為布立吞人,藍色為皮克特人,綠色為司各提人

「皮克特」是「身上有刺青」的意思,而「司各提人」是指「在高地的蓋爾人」。

居住在蘇格蘭低地的布立吞人生活在「時而接受羅馬統治,時而大半獨立自主」的這麼一個情形之下,他們受到的來自羅馬的影響相對高地人來說也更為深刻,就比如說羅馬人在低地修建的道路,不僅促進了當地的商業發展,還成為日後千百年進入高地的「主幹道」。

羅馬人在蘇格蘭低地這一前線地區修築了一系列軍事化定居點,其中具有代表性的有因弗雷斯科(Inveresk),它接近羅馬道路,三面環水,在東側還擁有一座規模中等的城鎮,是前線軍事生活與商業生活的結合體。而在特里蒙蒂姆(Trimontium),軍事化的味道就更重一些,這座要塞可容納一千五百位羅馬士兵,還擁有配套的鐵匠、醫療、後勤設施,是一處典型的前線基地。

除了羅馬城鎮,當地原住民也在此時期修建了許多要塞,比如Traprain Law(意為「樹/山之冢」)這一典型地依土丘修建的要塞城市。(這個地方曾發掘出石器時代與青銅器時代的墓葬,此地也因此得名為「冢」。)Traprain Law作為上文提到的沃塔丁尼人的政治中心而十分繁榮,在羅馬人撤退後,沃塔丁尼人建立戈德丁(Gododdin)王國,並在建成鼎愛丁要塞前將此地設為首都。

從遠處看到的Traprain Law的遺址,這種依靠山勢/地形而修建的hill fort在當時的南蘇格蘭是最為常見的要塞類型

然後就是大名鼎鼎的鼎愛丁(Din Eidyn),這座建立在堅不可摧的火山岩上的要塞據傳是戈德丁國王米尼道格(Mynyddog)於七世紀左右修建的,但考古證據顯示自公元前三世紀開始此地就陸續有人居住。

今天的鼎愛丁有個更為響亮的名字——愛丁堡,而愛丁堡城堡就是建立在鼎愛丁要塞這一基礎之上

比起南方的布立吞人,北方的皮克特人更喜歡建造一種石制的環形要塞——Broch。

今天蘇格蘭的北方依舊保留了大量的broch遺迹,這已經是高地人的民族象徵之一了

考古學家推測,Broch最早可能是用來躲避諸如風暴之類的自然災害而修建的,但是隨著歷史的不斷發展,Broch的軍事性質越來越重,最終成為了保衛部落免遭敵人侵害的要塞,但Broch的使用壽命一般是低於南方的Hill Fort的。

歷史學家認為,沃塔丁尼人是蘇格蘭低地的主導者,類似於一群部落中的「盟主」,擁有Traprain Law這一固定的首都。而高地的皮克特部落組織更為鬆散,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會組建聯盟,而且很可能有東西兩個部落聯盟。

紅色為布立吞人聯盟,綠色為皮克特聯盟甲,藍色為聯盟乙

但出於各種原因,在羅馬撤退之後,無論是司格提人還是皮克特人都加強了「中央」的意識,部落轉變為一系列大小王國,而諸如DunaddDundurn這樣的有多層石牆環繞、功能更健全、地位更突出的堡壘的建立也見證了這一歷史進程。


羅馬人的後續行動

不甘失敗的羅馬人,野心勃勃的羅馬人在阿格里科拉的遠征之後還數次嘗試跨越福斯河,征服這「極北之地」。

阿格里科拉曾經在福斯河沿岸修築Inchtuthil要塞,這是典型的「前進營地」,羅馬人試圖通過修建要塞這一方式在增強對新征服領地的控制的同時為日後的繼續擴張做提前準備。但因羅馬對高地策略轉為防守,此要塞在建成三年後就被放棄了。

公元122年,哈德良皇帝下令修建聞名遐邇的防禦工事——哈德良長城(Hadrians Wall)以抵禦來自高地及低地的蘇格蘭原住民的襲擊,但在二十年後,安東尼.庇護皇帝再次將疆域擴張至福斯河流域,並下令修建安東尼長城以鞏固對低地的統治。

塞普蒂米烏斯.塞維魯皇帝於公元209年重啟對蘇格蘭的征服,此次遠征成功地使皮克特人俯首稱臣,塞維魯也因此從原住民處得到了「不列顛尼亞征服者」的稱號。

但僅僅過了兩年,羅馬人就撤離了位於泰河沿岸的Carpow要塞,退回南方長城一線。

羅馬始終都在嘗試經營「兩面長城之間的土地」,但帝國對此區域的控制時強時弱,大多情況下只能勉強維持此地羅馬人要塞的運轉,而不能使周圍的布立吞人臣服於帝國。

公元306年,君士坦提烏斯皇帝領導了一次對蘇格蘭原住民的「懲罰性遠征」(正如帝國在多瑙河邊境上一直做的那樣),但此次遠征依舊未能扭轉帝國對此地控制力日漸下降的狀況。羅馬帝國於公元369年徹底放棄哈德良長城以北的全部要塞及定居地,而自450年起,哈德良長城也遭到放棄。


幾百年來羅馬人不斷嘗試征服這「脆弱」的高地,卻要麼「有心無力」,要麼「有力無心」,而原住民的頑強好戰則進一步幫助他們自己在帝國鐵蹄的踐踏之下生存下來,並看著這一令人驚恐的龐然大物支離破碎。

現在羅馬帝國崩潰了,歐洲的「黑暗時代」也到來了,蠢蠢欲動的蘇格蘭王公們將為至高霸權在高地之上展開全新的角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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