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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的無聊日常,一文錢能搞死13條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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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譯自《三言二拍》

                          

長文預警。

古人長夜漫漫,無心睡眠

說書的就有活幹了

家長里短,農村械鬥,都能給你串起來,

不過能基本反映社會風貌,

和咱們刷微博人肉事主,沒啥區別

01

明朝年間,在江西饒州府浮梁縣治下有一名鎮,

名作景德鎮(現景德鎮已為地級市,浮梁縣為其下轄縣),

是當時的一個商業重鎮,以燒制瓷器聞名,各地商賈往來不絕。

鎮上有一窯戶,姓邱,人稱乙大,

平日里做瓷器泥胎為業,

其妻楊氏精於瓷器繪畫,

兩人有一子,名叫長兒,

邱長兒年已十六,

但生性愚笨呆頑(現代話叫心眼少),

未得讀書,也沒習得手藝,

整日在家中晃蕩,

一家三口靠著夫妻二人的手藝度日。

楊氏時年三十有六,

雖已為人妻為人母多年,

仍具幾分姿色,頗有風韻,

趁著邱乙大經常上工不在家,

春心活泛起來,

與外頭的一些男人有不正當的男女關係,

只是忌憚邱乙大的暴烈的性子,

不敢明目張胆的胡來,

四鄰頗有議論,

只是蒙著邱乙大一人不知。

02

話說有一天,邱乙大上工不在家,

楊氏突感肚子不適,

便給兒子長兒一文錢,

讓去去外頭買椒做椒湯(當地土方椒湯治肚子疼)。

邱長兒出了門,

走到衚衕口碰到劉三旺的兒子劉再旺,

劉三旺也是窯口做瓷器泥胎的匠人,

兩家在一個衚衕住著,

離得也不遠。

劉再旺論年歲比長兒還小兩歲,

但人卻生的聰明伶俐,

平日兩人也常在衚衕口玩耍錢的遊戲。

今日偶然碰上了,

再旺便招呼長兒來耍,

一來為娘肚子疼著急要吃椒湯,

二來手裡只有娘給的買椒的一文錢,

長兒是一邊推脫自己沒有錢,

一邊往外衚衕外走。

再旺見長兒推說手裡沒有錢便問他匆忙幹什麼去,

長兒便說娘身體不適去買椒,

再旺一聽去買東西肯定手裡有錢,

強拉著長兒要耍錢,

長兒解釋說自己手裡只有一文錢,

倘若輸了如何是好。

再旺玩心急切,

便答應如果長兒輸了就借他一文錢。

也怨長兒沒個主見,

加上自己賭心又起,

眼見再旺從懷裡掏出十幾文錢來,

心說倘若輸了,就借他一文錢買椒就是了,

倘若贏了豈不白得些錢來用。

說著兩人就擺下陣來,

規則也簡單,

一人出一文錢,先由一人擲錢,兩人各猜正反面,兩文錢的面一致且猜對便為贏,兩面不一致換另一個人擲。

開始也該著長兒發跡,

一連贏了再旺十幾把,

贏了十幾文錢便要走,

再旺早已輸紅了眼,哪裡肯讓。

贏少想贏多,輸的想翻本。

兩人又你來我往擲了幾十次,這會卻是長兒是輸多贏少,不多時的工夫,十幾文錢又回到了再旺手裡,手裡就剩下娘給的買椒的一文錢。

如果長兒就此罷手,也省卻了後面多少的事,長兒眼見自己贏的十幾文錢又輸了回去,早已心急肉跳,沒多想便把僅剩的一文錢拿來擲,結果這次又輸了。

長兒急紅了眼,想去搶自己的那文錢,結果被再旺搶先抓在了手裡,長兒要借,再旺早先被長兒贏了十幾文錢早已不爽,抵死不借。

長兒見買椒的一文錢也輸了,

便來再旺手裡的搶自己的一文錢,你來我往,兩個半大孩子就在衚衕口廝打起來。

03

回頭再說楊氏,在家等著長兒買椒做湯,

是左等也不來,右等也不來,

等自己肚子稍不那麼疼了,

便開門出來尋長兒,

剛好看到長兒和再旺在衚衕口打架。

楊氏登時大怒,罵長兒道:「小殺才(大約相當於東北的癟犢子玩意),讓你去買椒,你確在此胡鬧,還不趕緊撒手」。

長兒和再旺也都撒了手,各佔在一旁,

楊氏問長兒買的椒呢,

長兒哭著說買椒的一文錢讓再旺搶走了。

再旺強辯道這是自己擲錢贏的。

楊氏一聽自己買椒的一文錢被再旺贏了去,

也不管別的,開口便罵再旺道:「小雜種,你缺錢讓你娘偷漢子掙錢,敢來騙我們長兒的錢」,

一邊罵一邊去打再旺,再旺著忙掙脫,

結果肚兜繩子掙斷,

裡邊幾十文錢都掉在了地上,

長兒仗著楊氏在場,

抓了再旺掉在地上的銀錢跑自己家去了,

楊氏又把長兒追到屋裡讓他把再旺的錢還了,

長兒嬉笑著把錢隔著大門撒了出來,

再旺這個憋屈啊,一邊哭罵、一邊撿錢。

算來還少來六七文,知道是長兒自己昧下了。

去敲長兒家的門討要,長兒只是不開。

再旺無法,哭哭啼啼回家去了。

劉三旺的老婆姓孫,

大家都叫孫大娘,

這孫大娘也是個及厲害的主,

能言快語,善於罵大街,

人送外號綽板婆。

這日正在家裡燒飯,

見再旺哭哭啼啼回家便問緣由,

不聽還則罷了,

耳聽的楊氏罵自己偷漢子,

罵再旺野雜種之語,

不覺怒從心頭起,

惡向膽邊生。

心想我不罵你楊氏的那些偷漢子的事也就罷了,

今天你竟然欺負到我的頭上。

站在巷子里對著邱家大門開罵起來:「狗潑婦、狗淫婦,你偷漢子背著自己男人我不管,你竟然敢污衊老娘來了」,

一聲潑婦,一聲淫婦,

罵的那叫一個難聽,

楊氏在家院里聽著也不敢還嘴,

心裡窩火,便朝長兒撒氣,

用木棍把長兒打的頭破血流,

躲一邊哭去了。

04

等到邱乙大下工回來,

孫大娘還在叫罵,

邱乙大兒聽得叫罵聲心想是誰家媳婦如此不檢點,

給自己男人戴綠帽子。

等到了家中,

見長兒滿頭是血在一旁啼哭,

問其緣由才知竟是自家媳婦招來的是非,

邱乙大本是個性子暴烈好面子的主,

今日倒強忍著沒有立時發作,

孫氏罵到天黑方才住了嘴。

等到夜深人靜,

長兒也跑一邊睡去了,

邱乙大喝了幾碗酒來盤問自己的老婆:「你個賤人,背著我偷漢子,姓甚名誰,還不快點講」,

楊氏本來就怕邱乙大,

聞得此言,

也不敢開口說話,

邱乙大見楊氏不語,更罵道:「賊賤婦,有膽子做,沒膽子說,騙的了我卻騙不得鄰人,你快說來」。

楊氏戰戰兢兢推說沒有,

都是綽板婆誣陷。

邱乙大又問真箇沒有,

楊氏抵死說真箇沒有。

邱乙大說既然你沒偷人,

為什麼綽板婆如此叫罵,

你卻不敢回口,

顯然是心虛,

如果真沒有你今夜就弔死在他們家門口,

方表你清白,也洗刷我的綠帽子的醜名。

明天我自會向他們家為你討說法。

楊氏一看如此情形,哪裡肯就死,

邱乙大連扇了楊氏幾個巴掌,

推出大門去,扔給她一條麻繩,

讓她趕緊去綽板婆家門口弔死,

否則就是真偷了漢子,捨不得男人,

然後鎖了大門,趁著酒勁自去睡了。

被趕出來的楊氏是上天無路,

入地無門,千不該萬不該,

都怨自己身子饞,做下來見不得人的勾當,

時至今日,除卻一死,別無他途。

又哭了一番,眼見天也快亮了,

自己取了麻繩,往劉三旺家大門走,

將死之人難免心神落魄,加上天黑,

劉三旺家在東首第三家,

楊氏拿著麻繩徑直奔西首第七家就去了,

看著門臉和劉三旺家很像,

急急忙忙墊了幾塊磚,上吊自殺了。

可憐伶俐婦人,因為一文錢喪了性命。

05

這西首第七家是個鐵匠,

姓白,單名一個鐵字,

每天不見天亮便起來打鐵,

這日起來開了大門撒尿,

眼見得自己大門檐上掛著一物件,

定眼觀瞧,卻是縊死的婦人,

照常來說,

都是鄰居自然認得楊氏,

一來偶遇此事早已驚慌失措,

二來天黑看不真亮。

白鐵也沒看清是誰,心想飛來橫禍,

弔死在我家大門上我又如何說得清,

乾脆趁現在天未亮無人,

移送他處,省了將來的麻煩,

白鐵是個打鐵的,有力氣,

輕輕鬆鬆取下來之後,

背著楊氏的屍體走了沒多遠,

也沒看時誰家門口,

隨便一丟,趕忙回家關上大門自去睡覺去了。

這白鐵丟楊氏屍體丟在一酒家門口,

店主王公,年逾六十,

其妻王婆,二人沒有子女,

平時買酒為生。

這日五更時分,王公聽的有砰砰敲門之聲,

便穿上衣服叫起店小二開門觀看。

只見大門口倒著一人,

王公以為是喝醉酒的醉漢,

便對小二說,仔細看看是誰,

如果是臨近的人就招呼一下,

扶回家去。

當時天也沒亮,小二也背著光瞧不仔細,

眼看著楊氏脖子上的麻繩像個馬鞭子,

便以為是外來趕車的馬夫,

既然是外來的醉漢,也就由他去了,

但是小二有心趁著馬夫醉酒偷馬鞭子,

便伸手去扯馬鞭子,用力一扯,

屍體登時立起來了,

唬得小二和王公魂飛魄散。

家門口出現了死人,

王公心想將來肯定要吃官司,

登時沒了主見,

小二建議不如把這屍身扔到河裡去,

王公只好依言,

二人趁著天黑把屍身抬到河邊,

又看見遠處有人打著燈籠過來,

兩個也顧不得其他,

將屍體留在河邊就回家去了。

06

再說邱乙大,

早起開門打聽楊氏消息,

來到劉三旺家門口,

也沒看到楊氏的屍身,

心想楊氏惜命逃走了,

但眼見自家門口的麻繩也不在了,

料想是楊氏上吊之後被劉三旺家發覺把屍體給藏起來了,

剛好見劉再旺出門買早點,

但臉上毫無驚慌之色,

邱乙大一時拿不定主意,

回家看長兒還在酣睡,

便一巴掌把長兒打醒,

攛掇長兒說你娘都被劉家被害死了,

你還不去討命,

就知道睡覺。

長兒本來也沒什麼心眼,

聽著娘被劉家害死了,

不由分說,

便哭罵這到劉家來討娘,

綽板婆見長兒來叫罵,急忙出來罵道:「

千人射的野雜種(這句話是原文),敢來老娘這叫罵

」,

剛要抬手打長兒,

眼見邱乙大跟了過來,

也放了手,

雙方開始罵了起來,

鄰居勸開,

邱乙大央人寫了狀子,

告到了浮梁縣縣衙。

縣令准了狀子,

差人拘拿綽板婆,

這綽板婆平時因性子不得人喜歡,

鄰里也都證實昨日綽板婆辱罵楊氏一事,

縣令也信以為實,

認為劉家藏屍脫罪,

但翻遍整個劉家也未見屍身,

只得暫將綽板婆關押,

差人押劉三旺尋訪楊氏下落,

此事到此暫且不提。

07

王公和店小二將楊氏屍身扔在河邊之後,

剛好遠處來了一群打著燈籠的人,

為首的姓朱,

單名一個常字,

朱常是本鎮的一個大戶,

為人奸詐多端,

橫行鄉里,

因與趙家爭地,

天沒亮就帶著十幾個人,

拿著禾刀扁擔坐船到趙家田裡割稻子。

這群人來到河邊,

打著燈籠遠遠看見河邊上躺著一個人,

也以為是喝醉了酒,

昏睡在此。

這群人中有朱常一個打手叫卜才,

卜才心想喝醉酒的人身上可能有黃白之物,

伸手去摸這人的腰間,

卻是涼的,

嚇得一個趔趄。

朱常聽說是個死人,

忙叫人拿過燈籠仔細查看,

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燈籠拿過來仔細觀瞧,

是個年輕的婦人,

朱常讓眾人把麻繩解下來,

將屍身搬進船上去,

蓋上一個草席,

眾人勸他說這人不知怎麼死的,

躲還躲不及,何必招惹這個是非。

朱常卻笑著說說自有用處。

朱常又讓卜才去村裡招呼幾個年輕的婦人一起去割稻子,

朱常告知卜才如此這般、這般如此。

話說朱常與趙家因何爭稻田,

列位看官聽我細細說來。

與朱常爭田的名喚趙完,

也是大戶豪強,

家住婺源縣太白村(離景德鎮非常近),

所爭稻田三十餘畝,

原為趙完同族兄弟趙寧所有,

趙寧將稻田抵債給了朱常後,

又將稻田賣給自己的族第趙完,

而今趙寧已死,

故此朱常和趙完兩家相爭,

田上的稻子原為趙寧所種。

朱常帶著十幾個漢子、

五六個婦人坐船來到一個叫鯉魚橋的地方,

再往前走就是婺源縣太白村,

歸江南徽州府管轄(徽州為現在安徽黃山市,婺源原為安徽管轄,後劃歸江西),

此處為兩省交界之處。

天色漸亮,

朱常讓人用一條爛繩將船拴好,

眾人都下去割稻子,

他自己站在高處觀望。

08

早有人將朱常帶人割稻子的事報給趙完,

趙完心想這地是我明中正契買的族兄的,

這地又在我房前屋後,

朱常竟然敢來我這撒野。

便問來人朱常帶了多少人來,

聽得來了十幾個漢子,六七個婦人。

趙完也招呼了二十幾個漢子,

十幾個婦人先來與朱常打鬥,

自己隨後趕來,

朱常遠遠望見趙家組織人來械鬥,

趕緊將割稻子的人往停船的岸邊靠攏。

趙家這邊仗著人多勢眾打將過來,

趙家有個佃戶叫田牛兒,

自恃有些力氣搶在眾人前頭,

朱常見田牛兒勇猛,

放他衝過來,

眾人一裹將田牛兒圍了起來,

雙拳難敵四手,

趙家眾人眼看著田牛兒被朱常他們捉上船去

趕忙到船上去救,

等到趙家一眾人等上了船,

開船的用篙用力向岸上一點,

船一下向河中心蕩過去了,

人多船輕,加上眾人又在船上廝打,

不一會工夫船就翻了,

三四十人全都落了水,

卜才稱亂,

一把抓住縊死的楊氏的屍身,

一邊大喊趙家打死人了,

趙家打死人了。

趙家的人聽得朱常這邊有人被打死了,

又見確實有婦人的屍身,

無不落荒逃竄。

卜才便將屍體認作自己妻子余氏,

朱常領著眾人要到趙家討要說法。

且說趙完帶著自己的兒子趙壽隨後趕來,

發現自家人四處逃竄,

趙完心想我們人多,

怎麼被朱常他們打成這樣,

眾人亂嚷道不好了,

朱家那邊死人了,

趙完聽得朱家那邊有人死了,

嚇得面如土灰,

讓趙壽和田牛兒架著胳膊扶到家中。

眾人把開始怎麼廝打、

怎麼翻船的事講了一遍,

都說沒有打過那婦人,

趙完想來婦人不是被打死的,

可能是船翻了給淹死的,

但人命關天,一時也慌了神。

又有人來報告說朱常抬著那婦人的屍首朝趙家這邊來了,

眾人一下全都沒了主意。

趙完的兒子趙壽出了主意,

讓眾人全都出去,

放朱常他們進來,

再鳴鑼招呼眾人,

告朱常白日搶劫的罪名,

打死人的事情或許還能從輕處置。

等眾人都出去了,

趙完跟趙壽說,

即使告他們白日搶劫,

但人命關天,只怕抵消不過去啊,

趙壽低聲跟趙完說事到如今只好如此這般、

這般如此了趙完一聽大喜過望,

連忙贊同,

兩人找了一個棒槌和兩個薄板,

然後讓趙一郎去廚房去叫丁文,

趙一郎本是趙完同族

父母早亡,

平日里在趙家討些差事,

甚得趙完趙壽父子信任。

丁文

原是趙完的表兄,

年逾六十,得了懶黃病(吸血蟲病一種),無兒無女,

平日在趙完廚房幫忙混口飯吃,

丁文來到堂上正要問所為何時,

趙完還未來得及搭話,

趙壽從後邊一棒槌狠砸在丁文的太陽穴上,

而後又砸了一下,

丁文登時倒地氣絕,

不想此景被田牛兒的娘

田婆

看在眼裡,

原來田婆住在趙家宅後,

聽說趙家今天和人爭地,

還打死了人,

恐怕是田牛兒打死了人,

想來趙家院子里探個究竟,

不想看到了趙壽打死丁文的一幕,

唬的田婆蹲在一旁大叫阿彌陀佛,

趙壽一看被田婆撞見,

乾脆一不做二不休,

一棒槌又把田婆打死了。 

趙一郎初時不知叫丁文何事,

此時眼看趙壽將丁文和田婆兩人雙雙打死,

又怕趙壽來殺自己,

一時嚇得腿肚子打顫動彈不得,

只聽見趙壽叫自己抬屍體,

方才放下心來,幫趙壽將丁文、

田婆的屍身放在正廳的遮堂背後,

在兩人屍體的肋骨上各踩了幾腳,

然後用薄板蓋上,

趙玩吩咐趙一郎說事了之後分些家產與他。

正說著,

聽到外邊沸沸揚揚,

朱常抬著屍體已經到了,趙完、趙壽、趙一郎等人忙躲到旁邊的側室去了。

09

且說朱常抬著楊氏的屍身進了趙完家的正廳,

也不見人影,

便讓眾人將屍體放在正廳之上,

開始打砸趙家的東西,

逼趙完出來,眾人一起動手,

一通亂砸,

將遮堂也打倒了,

剛好壓在了蓋著屍體的薄板上,

趙壽等三人看到遮堂砸倒又壓在丁文、田婆屍體之上,

鳴鑼讓趙家一夥衝進來,

初時朱常以為是趙家來搶屍體,

眾人又開始廝打在一起,

在側室的三人大喊,田牛兒,

你母親給人打死了,

不要放走了人,

田牛兒聽到趕忙問田婆因何到此,

趙完解釋說剛才丁文和田婆兩人到此打探爭鬥消息,

不想朱常他們打死。

田牛兒和趙一郎將遮堂搬開,

果然漏出兩個屍體,

田牛兒見田婆腦漿四溢、

滿臉是血,放聲大哭,

朱常開始以為有假,

等看到丁文和田婆的屍身,

也亂著陣腳,

朱常帶著眾人往外逃跑,

被趙家這邊全都拿住了。

趙完央人寫了白晝劫殺的狀子,

遞到了婺源縣縣衙。

10

婺源縣令,姓李名正,

進士出身,為人廉潔清正,

剛正不阿,

接到了狀子便和仵作一起來到趙家,

仵作驗屍之後稟明丁文、田婆系打傷腦殼致死,

婦人渾身沒有傷口,

只頸部勒痕一處,屬於窒息死亡。

縣令問起緣由,

趙完和朱常各如此如此說了,

縣令心疑,既是互毆,

為何這婦人毫無傷處,

押著眾人帶著三具屍體回府。

一眾人等均跪在縣衙門外,

縣令單傳朱常一人進入大堂道:「你不僅打死了趙家兩人,連這婦人也是你弄死的,還不從實招來。」,

朱常打呼冤枉,

說這婦人是卜才的妻子余氏,

今天被趙家給打死了,

好多人都看到了。

縣令看朱常不招,

便用夾棍上刑,

朱常平時橫行鄉里慣了,

哪裡受得了這份罪,

只得如實招了不知何人將屍體扔在河邊,

自己撿屍詐害趙完。

再宣卜才進入問話,

卜才開始還堅稱死者是自己的妻子余氏,

縣令見他巧言令色,

也要用刑,卜才更是個沒骨頭的,

還沒用刑就全招了。

縣令又問朱常和卜才打死丁文、田婆之事,

二人開始抵死不招。

縣令又喚地保等眾人來問,

都說系朱常扛屍到趙家,

趁勢打死了人。

縣令因朱常、卜才攜屍詐害事實,

也疑心丁文、田婆均為朱常、卜才所害,

遂對二人用刑,二人熬刑不過,只好屈招。

結果朱常、卜才各打四十大板,擬成斬罪,

其餘朱家眾人按充軍、徒刑、杖罪等罪名處理。

又給浮梁縣行了官文查找屍體來源。

11

幫著店主移屍的小二,

本想著幫扔了屍體能得到什麼好處,

但王公就像沒事人一樣也沒給店小二什麼表示。

店小二多次暗示,王公也不搭茬。

店小二隻好對王公明說,

意思是如果那天不幫移屍,

天亮讓人報了官,少不得花錢,

如今免了這麼大的麻煩,

卻不來謝。

王公平時也是個極其吝嗇的主,

要他的錢如同割他的肉,

聽得小二要好處,

便罵他不明事理,

吃他的住他的,還拿著他的工錢,

走了幾步路就要好處,這是敲詐,

反正人不是王公所殺。

店小二威脅說儘管不是你所殺,

但移屍的罪名是跑不了了,

自己要去出首舉報。

王公根本不吃這一套,

一邊放話讓店小二出首,

一邊伸手給店小二一個脖頸子,

店小二未曾提防,登時摔在門框上,

磕破了腦袋

小二大怒,

心想老東西你不給好處也就算了,

還敢打我,怒從心頭起,

惡向膽邊生,撿起地上的磚頭就朝王公擲過去了,

正中王公太陽穴,

王公還沒來得及言語一聲就氣絕身亡了。

王婆見王公被打死了,

喊叫鄰里捉住了小二,

鄰里問起事情的緣由,

王婆一五一十的說了,

店小二本不是當地人,

相鄰聽得店小二如此可惡,

一頓拳打腳踢之後才送縣衙見官,

店小二料想死罪難逃,

不待上刑就一一招供,收押在死牢,

因沒錢給牢頭獄霸使錢,

免不了一頓殺威棒,

再加上被鄰里之前的一頓暴打,

沒幾日就死在獄中了。

邱乙大聽說了小二打王公的根源,

搬移屍體的時間就是楊氏出門之日,

料想是屍體定然是劉三旺撇下的,

便來縣衙要求治劉三旺和綽板婆的罪。

當時婺源的文書未到,

終究沒找到屍身,

浮梁縣衙要求繼續尋求。

邱乙大從縣衙回家途中剛好遇到白鐵家門口,

耳聽的裡邊的呼天搶地的啼哭,

原來白鐵搬移屍體那日,

擔了不少驚嚇,

受了些風寒,

病了十來日就一命嗚呼了。

邱乙大也兀自替白鐵惋惜,

到了家中只有冷水涼灶,

長兒因為無人照料跟泥鬼一般縮在一邊,

見此光景便後悔當日逼死楊氏。

12

朱常、卜才被問成死罪,

想該案在婺源縣定然難翻,

朱常便叫兒子朱太如此這般、這般如此,

意思是異地管轄定難翻案,

設法將案件移送浮梁縣再審,

三個屍身時間久了以後必然腐爛,

一邊上下打點關節移送原籍再審,

一邊再抵死翻供,死罪或可免,朱太依言行事。

不覺到了第二年五月中旬,

經都察院批准,

案件移送浮梁縣再審,

司部行文婺源縣將人犯屍棺起送浮梁縣。

朱常猜測此時屍體早已腐敗,

朱家已對浮梁縣的衙役仵作上下打點不少銀兩,

料想定能翻案。

趙完父子心想該案已結,

徑直來浮梁待審。

人犯屍棺一到,便開堂公審。

浮梁縣令看了卷宗,

變問朱常倒「你借屍索詐,打死二人據以審結,怎麼又來翻供再告」。

朱常一口咬死說卜才妻子余氏被打落水中而死,

眾人皆看到了,

丁文、田婆自知害人性命,

以死抵命,反被趙家污衊,

況且趙家這樣大戶人家怎麼會容我們打死他們兩個人。

縣令又問為何當初在婺源那般招供,

朱常便道婺源縣偏幫本地趙家,

自己熬刑不過,才不得已屈招。

趙完搶白說當日朱常仗著假屍,

逢人便打,丁文、田婆因年歲已大,

逃跑不及才遭朱常等人的毒手。

縣令見各執一詞,

隨即叫仵作開棺驗屍,

說來也奇怪,

屍首經歷了這麼久的時日卻未曾有絲毫腐爛,

宛若如生,

楊氏頸下的勒痕清晰可見,

仵作本來收了朱家的好處,若屍體腐爛,

便可以從中作弊,不想如此,

一時躊躇不語,縣令遂走下來親驗,

仵作不敢隱瞞,只好如實上稟,

縣令見與原卷吻合,大怒,

對朱常、卜才夾棍用刑,

兩人均受刑不過,

招認屍體是在河邊撿來的,

不知是何人所扔。

縣令突然想起邱乙大的妻子楊氏屍體尚未找到,

小二與王公一案也提到將屍體扔到河邊,

扔屍體地點與該案吻合,

便傳喚邱乙大、劉三旺、綽板婆等人來認屍,

這綽板婆已羈押了大半年,

在獄中患了瘟疫還未痊癒,

只能讓人攙扶著跪在大堂之上。

地保和四鄰都證實屍體是邱乙大的妻子楊氏,

縣令追問緣由,

邱乙大一口咬定是劉三旺夫婦登門打罵,

楊氏受辱不過自縊身亡,

地鄰皆證實當日打罵劉三旺不在家,

皆由綽板婆一人引起,

綽板婆苦苦申辯,

縣令便叫人對孫氏夾手指上刑,

孫氏本來就是大病未愈,身體虛弱,經此大行刑,一口氣沒提上來,便嗚呼哀哉了,

縣令判定楊氏因受孫氏辱罵自縊,

現孫氏已死,屍首各自領回埋葬,

不許再告。

朱常、卜才不僅花費銀錢,

又挨了一頓夾棍和刑杖,心中氣惱,

獄中便染上了瘟疫,不幾日便雙雙而死。

13

再說這趙完、趙壽父子,

勝了官司,耳又聽得朱常、卜才已死,

大喜過望,料想此時再無後顧之憂。

時光如梭,不覺又過了年余。

趙完雖年歲已高,

但卻娶了個年輕的小妾,名叫愛大兒,

愛大兒生得頗有姿色,

正是如狼似虎的年歲,

趙完雖然有心,

到底是身子骨虛弱了些,

一時間又滿足不了愛大兒。

愛大兒見趙一郎生得年輕可人,

身材雄壯,又沒有妻室,

心下倒也喜歡,

少不得到廚房去撩撥趙一郎。

男追女隔層山,女追男隔層紗,

兩人眉來眼去便上了手了,

兩人俱是年輕,餓狼碰上餓虎,

也沒個饑飽,得了空便偷一手。

約莫過了半年,

愛大兒便慫恿趙一郎私奔做個長久夫妻,

趙一郎託大道就是在當地也能做個長久夫妻,

便把當年趙壽如何打死丁文、田婆,自己如何幫著抬屍,

趙壽如何答應自己好處說了。

第二天趙一郎見趙完一人在堂上,

便

上前所要當初答應自己的那份好處,

趙完隨口搪塞過去了。

趙完本想著丁文、田婆一事早已經瞞天過海的過去了,

又聽得一郎來所要好處,

便和兒子趙壽商量對策,

趙完悔不當初許給一郎好處,

現如今不給一份家私,

一郎又不肯善罷甘休,

趙壽卻擔心如今給了他好處,

回頭月月要,年年給,

豈不是被一直訛詐下去,

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殺了一郎了事。

二人商量好計策,

準備買砒霜下到酒里毒死一郎。

愛大兒見趙完與趙壽在房內小聲嘀咕,

便趴在門口偷聽,又怕被趙完發現,

所以也沒聽個仔細,

便心生一計,

是夜愛大兒多勸了趙完幾杯酒,

愛大兒極盡己之能事,

方正酣美之時,

愛大兒說便對趙完訴委屈說趙一郎總撩撥自己,

自己要拉趙一郎來見趙完,

趙一郎反說趙家父子有把柄在他手上,

此等下人設個局套弄死算了。

趙完正氣喘吁吁之時,

逞一時口快,

趁著酒性便把父子兒子設局打算毒死一郎之事說了,

大兒得了話,

第二天一早便告訴了一郎。

14

一郎見趙完父子不僅不給自己家私好處,

反倒要毒死自己,

便尋著田牛兒,

將當日趙壽如何打死丁文、田婆之事說了,

兩人一同到婺源縣出首狀告趙完父子。

婺源縣令仍是李正,

先是田牛兒一陣哭訴,

而後是一郎將趙壽父子如何打死丁文、田婆,

如何嫁禍給朱常、卜才之事說了。

縣令變問一郎為何當日不來出首,

過來許久才來,

一郎解釋說當日念及主僕情誼不忍出首,

而今趙家父子二人商議要毒死我滅口,

特來出首。

縣令又問趙家父子私議,

你如何得知,一郎情急之下,

只好如實說是趙完的小妾愛大兒告知,

縣令便說趙完的妾室卻與你報信,

看來你二人定有姦情。

說著便差人去拘捕趙家父子和愛大兒。

趙壽早起買了砒霜,

卻不見了趙一郎的影子,

尋訪上下也不見蹤跡,

不多時的工夫衙役捕快已到,

父子二人和愛大兒俱被索拿。

兩下辯論一番,不肯招供,嚴刑之下,四人只得一一實招。

趙家父子各打六十大板,依律處斬,

趙一郎背恩噬主,與主妾通姦,

男女各打二十大板,也問成死罪。

一文錢引發的一連串的案件,牽連了13條性命,逼死了邱乙大的妻子楊氏、害了無辜的丁文、田婆性命,枉送了店小二、王公和白鐵的性命,獄中冤死了孫氏、朱常、卜才的性命,還有被處死的趙完、趙壽、趙一郎、愛大兒。

這就是古人的無聊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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