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個睡不著的夜晚

這又是一個睡不著的夜晚，我的前額葉早就開始瘋狂作痛刷存在感。

老實說從嚴格的定義上來看我並不是失眠了，用一個詞來形容的話是「熬夜成災」才對。

不管你承不承認，熬夜這個東西就像吸煙一樣，一開始只會讓你抗拒，但是一旦持續幾次就會上癮。

上癮並不是什麼好事情，對吧？任何事情只要上癮，都不是好事情，像是性愛啊暴食啊還有碼字啊……

從這個角度看有一絲葉公好龍的感覺在裡面。

當然今天的話題並不是上癮的利與弊，扯開話題也要有個限度，不然總是有一種水字數的感覺。

話說回來，我寫的東西真的有固定的主題么？

上面那句是設問句，答案在下一段。

答案是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寫的那些東西，例如一個虛假的靈魂卻在掙扎著踐行著自己的正確，又或者是在只有灰色的世界裡拚命地尋找顏色的鬼——創造出這些角色到底有什麼意義呢？編造這種虛偽的故事到底意欲何為呢？是我在欲求不滿嗎？

順便一提，上述的故事並未在任何媒體上發表，準確的來說是我還沒有動筆。

我不知道我到底在幹什麼，我寫的東西有什麼意義，我這個存在有什麼意義。

這些問題，我統統不知道，完全沒有答案，找不到答案，無法認可的答案，以及諸行無常統統灰飛煙滅。

繞了一個大圈，我終於寫到了這篇文章的主題：答案。

什麼樣的答案？是我的答案，還是別人的答案，又或者是寄宿在名為「我」的這個軀體中的完全不知道是由什麼構成的傢伙的答案？

啊啊，沒錯，睏倦和痛苦，黑色的夜晚就像是催化劑一般，我在這種時候就會開始產生各種各樣的疑問。

疑問總是需要答案的吧？雖說搞得好像是先提出了問題才能有答案這種邏輯關係，但實際上每一個問題的誕生，是源自於對於答案的迫切的渴求吧？

不會有人提出問題但是卻不希望得到答案吧？

我在提出問題，提問對象為我自己的問題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內心充斥著渴望得到答案的情感。

想要得到答案，想要得出結論——哪怕不是我得出的也好，哪怕不是正確的也好，哪怕是誰擅自認定的也好。

我想要用答案這種強大的宛如蓋棺論定一般的力量將我的質疑完全壓制下去。

蓋棺論定似乎不能在這裡用，但是成語這種東西，偶爾亂用也無妨。

只要能夠得到答案的話，就算是從此以後禁止我用成語也行。

答案的力量如此強大，強大到它無法輕而易舉地獲得。這世間絕大多數的問題，最後都無法得到答案。

我曾設想過我這種愚蠢的傢伙是否也有機會度過完美的一生，是否也有機會用幸福填滿我空虛的腦殼，用快樂驅趕我羸弱的妄想，用正義擊碎我虛偽的人格。

但是我最終悲哀地認識到，如果我無法得到答案的話，無法得到一個讓我認可的答案的話，我的一生都將在漫長而黑暗的尋找答案的路上度過。

我這一生，將沒有機會喘一口氣，我無法獲得幸福，即便那東西找上我，與我纏綿，最終也無非會化作過眼雲煙，留下讓我咬牙切齒的殘渣而已。

這樣想是不是有些悲觀了？我又設想我也許有一天會捨棄我這些愚蠢的價值觀，向一個更加美好，更加普遍，更加社會化的世界靠攏。

——將這個我殺死，將過去的我分屍拋棄，連同凝固的血液一起丟入垃圾桶裡面，直到看不見為止。

想到這裡，我忍不住大吼：「我反對！」

作為一個鮮活的存在，現在進行時的我，以及未來會成為一塊屍體，成為過去式的我，用盡自己渾身的力氣大喊我反對。

我反對這樣，我反對。我強烈反對我的死亡，強烈反對不知道會成為什麼樣子的未來式的我對我執行的死刑。

就算是這樣的吶喊毫無意義，只要時間一到，我立刻就會死亡，由一個已經變得成熟的，一個更加完美的，也許獲得了幸福的我來替代我的存在。

即使是這樣我也要反對，為什麼我非得去死不可，就算這件事無比正義，無比正常不過，我也不能同意。

我不想去死，作為現在進行時的我不想去死，我怎麼可以去死。

我還沒有得到答案，這個在無數的失眠的夜晚不斷被過去的已經死去的我提出來的問題，又由這個現在的我又一次提出來的問題，這個馬上會由一個新的我替代這個已經死去的我去提出的問題。

我還沒有得到這個問題的答案啊，我就要去死了！我要死掉，然後由一個跟我完全不一樣的傢伙來代替我尋找答案！

直到有一天，我厭倦了尋找答案，我任由一團霧模糊自己的雙眼，我任由那個未來的我承認了這一切虛偽的真實，享受著那虛偽的幸福，享受著那完全由謊言構成的快樂。

我不要，我不要這樣的未來！

我們一日又一日地度過沒有答案的人生，我們一日又一日地殺掉昨天的更加弱小的自己，我們終於放棄了尋找答案，我們終於過上了幸福快樂的生活。

但是為什麼，為什麼這樣的人生卻可以被社會所認可，為什麼我這種傢伙就會成為異常，成為不屬於白日世界的異類，我還沒有找到答案。

想到這裡，我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我對自己說道：「啊啊，你真是個自我意識過剩的傢伙。」

但是隨即我又寫下了這句話：

即使是這樣，我也會繼續尋找答案。

尋找那個被我無數次提出的問題的答案。

「你的存在，意義為何？」

只是一段妄語而已，這是我在知乎發表的第一篇隨筆。

我也不知道有沒有下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