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租面前的你，就像一隻被追趕的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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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劉和小草彼此是第一個正式交往的對象。

他倆是大學時候認識的，都喜歡在圖書館看書。

畢業以後，他們決定留在這個城市裡奮鬥。

於是找了工作，和別人合租了一間房子。

一點都不累，因為未來有無限種可能，小草尤其興奮。

她覺得只要努力，慢慢就可以換到大一點的房子，她喜歡公寓，喜歡現代的裝修和感覺，那是城市白領的生活。

小劉和小草慢慢存錢，慢慢忍受室友半夜的爭吵，慢慢習慣浴室堵成團的頭髮，慢慢無視冰箱里快要壞掉的鹹鴨蛋。

錢差不多足夠的時候，有人衝進來把房子拆掉了一面牆。

室友用電磁爐著火了，被人舉報，這個房間的隔斷被打通，租客都被轟出去了。

小草畢業之後第一次哭，她最喜歡的小沙發和小熊被扔在了樓道里，髒了。小劉怎麼安慰都不行。

小劉和小草體驗了一次連夜搬家，他們有三十多件捨不得扔的東西，但是不得不扔，他們還祈禱不要有人撿走，但等再回來的時候，毛都不剩了。

新住處的房租便宜了，但是走到地鐵要很長時間，室友只有一個，男孩，沉默寡言。

晚上經常有高跟鞋的聲音，然後走進隔壁男孩屋子裡，小劉貼著牆壞笑著聽，小草打他一下，也笑。

這樣持續了3個月，高跟鞋不來了。

再三個月，隔壁男孩一言不發。

5月的傍晚，小劉回到家，發現到處都是警車和警戒線，小草在樓下發抖。

男孩跳樓了，四層，頭朝下。

聽說他分手了，工作也丟了，家裡看不起他。

他敞開的窗戶前，放了四瓶空空的白酒瓶子。

房東說，降房租吧。小劉說，絕對不住了。

小草說，最近房源特別緊張，找不到的話咱們住哪？

小劉不吭聲，他向公司請了半天假，開始打電話。

打到第52個電話時，對方說，哥，您別打了，您都打了兩圈了，您那個預算的，附近真沒房源。

小劉三天未眠，眼睛全是血絲。

中介來電話的時候，小劉和小草就像聽到了親人的聲音。

中介說，有個房子，符合預算，頂層，今天剛騰空的，要不要？

異口同聲，要。

住進新屋子的時候沒有床，舊的床尺寸不合，小劉和小草在垃圾袋堆里睡了一晚。那一晚上，小草讓小劉講個故事，不然睡不著。

小劉說，大草原上，有一群兔子，跑啊，跳啊，每天都挖著洞。

小草問，然後呢？

小劉說，然後它們就被狼吃了。

小草笑，你這叫什麼破故事。

雨季。

漏雨。

嘩嘩地漏。

水簾洞一般。

小草把家裡所有的盆找出來，根本擋不住。

中介找人做了幾次防水，照樣可以養魚。

晚上，小劉和小草並排坐在床上。

面前是嘩嘩的水流，水敲在盆里，發出叮叮噹噹的音樂聲。

小劉說，咱們共同經歷過這種苦了，還有什麼是過不去的呢？

小草說，這樣都忍過來了，這輩子肯定就是你了。

他倆緊緊抱在一起，叮咚的水音此起彼伏。

小草種了蘑菇。

房租漲了，即使是有四個地方漏水的房子，價格也高到了難以忍受的程度。

累了，不想合租了，但是整租的價格要消耗掉一個人的全部工資。

而且要搬到很遠很遠的地方了。

每天上班要自行車，地鐵，地鐵，自行車。

沒有時間做飯，只能外賣。

幾乎沒有休息時間，而且連工作和學習的時間也被壓縮。

也沒有了任何娛樂的餘地。

事業沒有進展，也根本進展不了。家庭百般壓力，肝腸寸斷。未來避而不談，只能不談。

無法前進，也不能後退。

小劉和小草分手了。

不是因為苦，真不是。

說不清什麼具體的原因。

好像是因為累，只要相互對視就覺得累，累得不行，累得氣都喘不過來了。

小草終於租了一個小小的公寓，和一個朋友一起，房租剛好能接受。忽然暴漲的房租，讓朋友也老老實實地答應了小草的幾個條件。

晚上的時候，朋友滔滔不絕地跟她說房租暴漲的原因和陰謀，什麼擴大資本，信貸，P2P，暴雷效應。

小草都沒聽。

他想起來小劉很早之前給她講的故事。

她記得還有後續。

狼吃了好多兔子，破壞了生態，森林管理員懲罰了狼，然後沒過多久，森林又恢復正常了。

那之前被吃掉的兔子呢？

小草記得自己問過。

就被吃了啊，就這麼吃了。沒有了。

好像沒人記得。

小草閉上眼。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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