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三章之三——堀川沿線和宇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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堀川在整個京都的中軸線上。逛完京都的西線和東線，最後一天的路徑，便是沿著堀川通走訪京都中線的景點。

一大早來到西本願寺，寺院剛剛開門。西本願寺是凈土真宗本願寺派的本山，在明治維新前，凈土真宗是日本佛教中唯一可以娶妻生子的教派。西本願寺內有很多桃山文化風格的建築。1568到1603年間，織田信長與豐臣秀吉稱霸日本，新興的大名和豪商不斷湧現，逐漸形成了豪壯華麗的桃山文化。桃山指秀吉晚年的居城伏見城，據說城郭的內部都用黃金裝飾，光彩奪目。1623年幕府下令廢棄伏見城，並在遺址上種植了很多桃樹，故得名桃山。伏見城現雖已不存，但西本願寺的國寶唐門，即是當年伏見城的遺構，其上華麗繁複的裝飾，讓我們能夠一窺桃山文化的風采。

西本願寺另有京都三閣之一的飛雲閣，和保留有精美障壁畫的書院。書院東狹屋的天井上，還畫有一隻窩在書卷中的貓。可惜去的時候這些地方都沒有開放，不能得見。不過正好碰見國寶阿彌陀堂和御影堂正在開放，為後面的法事進行打掃整理，可以趁早上沒人的時候溜進去，獨享整個大堂。

從西本願寺一路走到京都站附近的東寺，建築風格忽然就古樸了許多，頗有些奈良的味道。東寺的歷史，的確較京都其它寺廟要悠久。794年桓武天皇遷都平安京後，便興建了東寺。東寺也是當時平安京建立之初的唯一遺構，其南大門、金堂、禮堂和食堂由南向北排成一條直線，仍保持著當年的風貌。原本還有一與之相對的西寺，但由於右京區域排水不佳，居民不斷離去，西寺便隨著整個右京區廢棄了。

東寺內的國寶五重塔是日本最高的五重塔，也是京都的象徵。五重塔曾經過多次雷擊和火災，現存的五重塔建於1644年，由德川幕府三代將軍德川家光捐建。

東寺還是一座與中國淵源頗深的寺廟。日本僧人空海於804年作為派遣僧，遠渡到西安青龍寺學習唐密。空海於806年回到日本，創立了真言宗。823年，嵯峨天皇把東寺下賜給空海，成為了日本密教寺院的開端。東寺的金堂，即是在下賜給空海的當年完工的。但金堂一度燒失，現存的建築重建於1603年，其內陳列有藥師如來坐像。

而於下賜空海當年開始施工的講堂，則重建於室町時期1491年，古樸的單層歇山頂。內有國寶五大菩薩坐像、五大明王像、四天王立像、梵天坐像，和密教曼荼羅畫作。而作為空海住處的國寶御影堂，目前正在修葺，無法參觀。

沿堀川通向北，下一站是元離宮二條城。二條城建於江戶初期（1603年），曾經是德川家康的寓所。1867年，第十五代將軍德川慶喜在二條城舉行「大政奉還」儀式，將政權歸還給天皇，結束了日本歷史上最後一個幕府政權，開啟了明治維新。二條城也因此聞名。

作為二條城中心建築的二之丸御殿，建成於江戶初期，由六棟建築物構成，內有33個房間，用了700多張榻榻米，其間裝飾有精美的障壁畫和天井畫。御殿走廊的地板，由於鋦子和橫木上釘子的摩擦，在人行走時會發出如同黃鶯鳴叫般的聲音。

二之丸御殿外的二之丸庭園，又稱八陣之庭，是著名造庭家小堀遠州為迎接1626年後水尾天皇行幸，在原庭園的基礎上改造而成。庭園布局為經典的蓬萊島和分列其左右的鶴龜之島的布局，也被評為日本特別名勝。

這次來京都，既沒有趕上春季的櫻花，也沒有遇到秋季的紅葉，未得見京都最美麗的樣子。不過也因此避開了如織的人潮，反而能夠坐擁最靜謐的京都，得以獨享多處美景，不用跟人虎口奪景，也算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不過下次要是有機會，還是想來看看開滿櫻花的京都，看看京都最美的模樣

從二條城出發，向北去往大德寺，參觀那裡的幾處經典的枯山水。大德寺規模龐大，境內塔頭眾多，枯山水各有特色，值得細細品味。龍源院方丈和庫裡間的狹小空間中所造的東滴壺，是壺石庭的精品。該庭由鍋島岳生於1960年作，在白砂上立有三、二之數的兩組石頭。石頭周圍的白砂向外形成擴散狀的圓形波紋，彷彿剛剛將這些石頭投入水中，泛起陣陣漣漪。

方丈北側的龍吟庭，中央以石組象徵須彌山，但卻不似很多其它枯山水庭院，用白砂象徵海水。龍吟庭用一片綠色的青苔象徵海水，看上去一片綠意盎然，別有一番風味。

而佔地面積最大的方丈庭院一枝坦，則使用了石、苔、砂的組合。象徵山峰的石組立於象徵島嶼的青苔上，島則漂浮於白砂組成的海面上，向外泛出漣漪。

大德寺的另一塔頭瑞峰院的庭院，則為昭和時期著名作庭家重森三玲所作。閑眠庭內的七塊石頭，呈十字架狀擺放，庭名取自《五燈會元》內的禪語：「老到疏慵無事日，閑眠高卧對青山。」

瑞峰院內的大石庭獨坐庭，則取自唐朝禪師百丈懷海「獨坐大雄峰」之語。石組代表了蓬萊山，向外伸出的幾塊石頭形成了一個狹長的半島。波紋沿邊緣向外擴散，海中還能看到有數座漂浮的小島。

大德寺內最壯觀的枯山水，則位於大仙院內。可惜無法拍照，只能自己慢慢品味。在由白砂組成的連綿不斷的洪流中，有由石塊堆砌而成的龜島、鶴島、枯瀑、橋樑和寶船，規模和數量都蔚為壯觀。河流最終流入寬闊的大海中，但方丈前庭由白砂鋪滿的大海里，卻看不到一塊石頭。一片純白的砂海中，只有由白砂堆起的兩座沙堆。沒有石頭，遠離前面種種物礙，不起分別，凈除一切障，達到了完全圓融的境地。「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顚倒夢想，究竟涅槃。」

下午前往京都南邊的宇治，一則是為了我喜愛的抹茶，一則是為了看看壯觀的平等院鳳凰堂。東福寺正好在去往宇治的奈良線上，便順便也拜訪了一下這一以枯山水聞名的寺院。東福寺的方丈庭院八相之庭也為重森三玲所作，分為東南西北四庭。最大的南庭，左側由石組代表了蓬萊、方丈、瀛洲、壺梁四仙島，白砂代表了八海，而右方則有五座布滿青苔的「山峰」，代表京都五山。東庭用七根石柱擺出了北斗七星的樣子。西亭將綠色植株修剪成方形的棋盤圖樣，好似「井田」。北庭的青苔與正方形石格形成了小棋盤圖樣，棋盤格從西到東逐漸減少消失，如同流向遠方的溪水。重森三玲用東南西北四庭，表現了釋迦牟尼佛八相成道之意。

東福寺旁的塔頭光明院內，則有重森三玲的另一作品波心庭。來到光明院時，見院門打開，卻不見有人工作人員售票，猶豫是否應該拜訪。但想著難得來一次京都，下一次來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呢？便脫下鞋，如作賊一般輕輕步入院中。院內空無一人，坐在庭前，獨擁整個波心庭。波心庭得名自翠岩可真禪師「無雲生嶺上，有月落波心」之語。石組呈放射狀排列，如同照入大海中的月光，正應「月落波心」之語。

坐奈良線到達宇治，先去和平等院沿宇治川相對而望的宇治上神社。宇治上神社是京都17處世界遺產中規模最小的一處，總共只有本殿和拜殿兩座主要建築，社格也僅為式內社小社，村社。但這兩座乍看不起眼的建築卻均為日本國寶，因為它們是日本境內最古老的神社建築。本殿建於平安時代後期（約12世紀左右），也是日本最古老的流造式神社建築。拜殿則建於鎌倉時代前期。宇治上神社內還保留有一口泉水「桐原水「，是」宇治七名水「唯一保存至今的一口。

平等院興建於平安時期1053年，仿造佛經里描繪的西方極樂凈土之景而建。《觀無量壽經》曰：「若欲至心生西方者，先當觀於一丈六像在池水上。「寢殿式的阿彌陀堂浮於「阿字池」之上，器宇軒昂，其內有一高284厘米的木造阿彌陀如來坐像。阿彌陀堂因為外型似振翅欲飛的鳳凰，在中堂脊沿上也有兩隻金銅鳳凰像，故被人稱為「鳳凰堂」。鳳凰堂也出現在現今流通的10日圓硬幣和10000日圓紙鈔背後。平等院內還有一博物館鳳翔館，保存有平等院內很多精美的工藝品，以52座木造雲中供養菩薩像最為精美。各尊菩薩腳踏飛雲，身形靈動，懷抱有不同的樂器、法器，或是雙手合掌，姿態萬千，栩栩如真。

這次來京都，既沒有趕上春季的櫻花，也沒有遇到秋季的紅葉，未得見京都最美麗的樣子。不過也因此避開了如織的人潮，反而能夠坐擁最靜謐的京都，得以獨享多處美景，不用跟人虎口奪景，也算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不過下次要是有機會，還是想來看看開滿櫻花的京都，看看京都最美的模樣。

美人試春衣，

京畿嵯峨花盛時，

賞櫻人如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