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時睡覺的人，沒有資格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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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回到過去的某一刻，我們也改變不了歷史。

儘管之前在看韓劇的時候曾經腦補過被車撞飛的可怕感受，但當這樣的厄運真的降臨時，仍讓人猝不及防。

整個世界是死一般的寂靜，除了尖銳的耳鳴聲。

聲音越來越大，眼前的視野卻越來越小，直到小到像花生那麼大······

1.

猛地醒了過來，胸口有一種強烈的壓迫感，這讓她無論怎樣拚命呼吸都無濟於事。

一個沉重的東西正壓在身上，莫慧慧用盡全身力氣想要把那個東西推走，卻發現雙臂軟綿綿得沒有一點力氣。

奮力地睜開眼睛，卻看到一個裹著白色床單，渾身黝黑的女人正坐在自己身上，用那一雙黑到讓人恐懼的手死死地掐著自己的脖子。

「不準睡覺！」那個黑色的人影張開嘴，聲音像公鴨子一樣沙啞，露出參差不齊的牙齒。

越來越無法呼吸了，莫慧慧覺得自己就要被憋死了，在冷靜了幾秒後，再次用儘力氣去推那個黑色人影。

這一次，它被緩緩地推動了，繼而瞬間消失掉，新鮮的空氣直湧進來，莫慧慧猛地坐起來，大口地喘著氣。

原來是被子。

本以為長大以後就不會再次經歷因為讓被子蒙住了頭而導致呼吸困難幾乎被憋死的事情了，可它還是發生了，還差點讓自己在噩夢裡死過去。

「慧慧你怎麼了？」被驚醒的徐魏看著身邊的未婚妻。

她正直勾勾地看著窗帘，豆大的汗水從臉頰上滴下來，浸濕了一大片床單。

莫慧慧沒有回答，只是大口地喘著氣，不是她不想回答徐魏，而是實在是沒什麼力氣開口說話。

徐魏跳下床拿了一條毛巾過來，擦著莫慧慧頭上的汗說：」做噩夢了？」

「我夢見被車撞死了。」莫慧慧看著徐魏說，「好可怕，我們的婚禮要不要改天？」

徐魏沒有繼續說話，而是溫柔而又不失力度地抱住了莫慧慧說: 「別怕，那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罷了。結婚這樣的大事，多多少少會有些緊張。」

對於莫慧慧來說，徐魏的懷抱有個特別的能力，那就是超強的鎮靜作用，這讓莫慧慧的情緒稍微平和了一些。

莫慧慧接著說：「夢裡，那輛車沖我過來的時候，我本來有機會躲開的，可是鞋跟卻斷了，就是你給我買的那雙劣質高跟鞋。」

「什麼劣質高跟鞋，別忘了這鞋子可是你自己看上的。」

「把鞋子拿來，我要檢查一下。」莫慧慧說。

「那只是個夢，你還真懷疑這鞋子有問題啊？」

「快拿來嘛。」莫慧慧撒著嬌。

徐魏只好下床把那雙高跟鞋從柜子里拿出來。

看著這雙純白色，製作精良的田園風高跟鞋，莫慧慧的心情立刻就好上大半。

說是要檢查一遍，實際上親手摸一摸這雙鞋子開心一下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然而，莫慧慧卻在右腳的鞋跟和鞋底的交界處，發現了像頭髮絲一樣不易察覺的細縫，一個會在特定情況下導致鞋跟斷掉的細縫。

「怎麼了？」徐魏看著莫慧慧呆坐在床上，像尊石像一樣看著手中的那隻鞋子，忙問。

猛然間，莫慧慧尖叫一聲，像是觸電一樣把鞋子猛地丟到床下。

「明天不穿這雙鞋子了，退了它。」

「好啦我的老婆，說不穿就不穿，快再睡會兒吧，才六點多。」徐魏摟著莫慧慧。

2.

陽光更加強烈了，徐魏已經不在床上，客廳里傳齣電視機的聲音，看起來徐魏正在做著每天早上的必備功課——看早間新聞。

「不再睡會兒嘛？「徐魏笑著看向莫慧慧。

「你電視的聲音開這麼大，我不醒才怪。」莫慧慧說著便坐在沙發上，癱軟在徐魏身上。

徐魏笑著沖莫慧慧擠眉弄眼：「我看是快遞的聲音吵醒你的吧，你的鞋子到了。」

「啊，什麼鞋子？」莫慧慧愣住了。

徐魏指了指門口的箱子說：「你網購的高跟鞋啊，不趕緊去拆封看看嘛？」

「大家好，今天是2015年8月27日，星期四······」早間新聞開始了，主播正用一口標準的普通話向大家問好。

而8月27日這幾個字卻像巨石一樣一塊一塊砸向莫慧慧，讓她覺得心臟都要停跳了。

「今天是星期四？」莫慧慧問。

「是啊，怎麼了？」徐魏回答道。

一時間，莫慧慧覺得有些眩暈，全身的力氣似乎被抽幹了一樣，整個人癱軟在沙發上。

「出什麼問題了，告訴我。」徐魏覺察到莫慧慧有些異常。

「沒事，只是做了一個夢中夢罷了。」莫慧慧說，「感覺好累。」

徐魏輕輕地吻了一下莫慧慧的額頭說：「再過兩天婚禮結束了就不累了，別忘了斐濟正在向我們招手。」

莫慧慧躺在徐魏的腿上，他結實的肌肉讓她更加安心，而這一切都是那樣的真實，絕不會仍在夢裡。

徐魏說：「難道不要打開高跟鞋看看嗎？」

說著，徐魏就走到玄關處用裁紙刀麻利地打開了郵包的包裝。

「等等！」莫慧慧死死地盯著那個郵包。

「怎麼了，這不是你最喜歡的么，怎麼像看到了炸彈一樣？「徐魏一臉的詫異。

「你拆開看看，右腳的鞋跟和鞋底的結合處是不是有一根很細的裂縫？」

徐魏不知道莫慧慧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表現，只是一點一點地拆開外包裝，打開盒蓋，一雙潔白漂亮的田園風高跟鞋躍然眼前。

徐魏仔細檢查著鞋跟，只是十幾秒的時間，莫慧慧卻覺得好像過了一輩子。

「真的啊，真有那一條裂縫的，你是怎麼知道的？「徐魏說。

3.

「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徐魏看著呆若木雞的徐慧慧說。

「時光······倒流了······」莫慧慧的聲音低到自己都聽不見。

「你說什麼?我沒怎麼聽清楚。」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莫慧慧抱著自己的頭。

這一次徐魏的胸膛花費了更久的時間才讓莫慧慧稍微平靜下來。

莫慧慧說：「我每次醒來，時間都會倒流一天。我上一次睡著的時候是星期五早上，但醒來的時候，也就是現在，是星期四。」

徐魏撫摸著莫慧慧的頭髮說：「小傻瓜，就像你說的，那只是個夢罷了。」

「我也以為那只是個夢，但你怎麼解釋鞋子的裂縫？」

徐魏也稍微愣了一下，繼而笑著說：「夢可以預言很多事情啊，林肯還預言過自己的死亡呢。」

「不是這樣的，」莫慧慧看著牆上的掛鐘，「現在是9點15，兩分鐘後會有電話打來，說預定的婚紗出了問題，要我們換一套。星期四一天發生的事情我都記得，你跟店員大吵了一架，晚上我們吃的火鍋。」

「真是個長夢啊。」徐魏正想笑笑緩解一下氣氛，但莫慧慧恐慌的表情卻讓他怎麼也笑不出來。

空氣彷彿凝固住了一樣，徐魏和莫慧慧盯著掛鐘，兩分鐘的時間過得像兩年一樣漫長，直到刺耳的電話鈴聲打破了一切寂靜。

莫慧慧看著電話，渾身發抖。

徐魏三步並做兩步跑到電話前，在接電話的瞬間，面色也一下子陰沉了下來。

徐魏沒有說話，而是默默地掛斷電話，走到莫慧慧身邊說：「你說的對。」

「怎、怎麼辦啊，只要我一睡覺，一切就都不存在了。」莫慧慧抖得更厲害。

」那就別睡覺，我陪你一起。」徐魏說。

「不睡覺？」莫慧慧抬起頭，似乎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對啊，如果可以不睡覺，是不是時間就不會倒流了。」

「啊，你還真當真了啊。」徐魏大笑道，「只是個噩夢而已，只是個噩夢而已，只是個噩夢而已，重要的事情要說三遍！」

看著眼前這個男人調皮的樣子，莫慧慧竟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徐魏說：「別胡思亂想了，你只是壓力太大了。據說這個時候的人會很敏感，對婚姻既嚮往又恐懼，既盼著那莊嚴的時刻快點到來，又隱約希望那一刻永遠也不要來。所以，這一切都只是巧合罷了。」

也許，真的只是一場可以預言的夢吧。

4.

當一身酒氣的徐魏借著清晨朦朧的光亮走進卧室倒在床上的時候，莫慧慧感到整個床都沉了下去。

伸手拿出枕邊的手機，屏幕上顯示著：2015年8月26日 星期三。

星期二晚上，徐魏被昔日的狐朋狗友在單身派對上灌得爛醉如泥，為此莫慧慧和自己的准老公冷戰了一天。

快到中午的時候徐魏才醒了過來，宿醉的滋味真得很難受，頭暈腦漲，口渴得厲害，眼前的視線也是一片模糊。

徐魏釀釀蹌蹌地走進客廳給自己接了一杯水，卻看見一個人影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慧慧？」徐魏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莫慧慧沒有回答。

一瞬間，各種懊悔的情緒都涌了上來。

徐魏趕緊走過去說：「慧慧你生氣了？對不起我答應你不再喝那麼多酒的······」

莫慧慧轉過頭看著徐魏，竟一頭扎在徐魏的懷裡大哭了起來。

「啊，老婆對不起，別哭了，乖。」徐魏趕緊扔下水杯緊緊地抱住莫慧慧。

莫慧慧沒有回答，而是一直哭著，直到再也哭不出來為止。

「慧慧，你這樣真不如打我幾個耳光。我真的得到教訓了，我再也不喝酒了，再喝酒我就······」徐魏趕緊伸出手做出發誓的姿勢。

莫慧慧趕緊拉住了徐魏的手，勉強地擠出一絲笑容：「我問你一個問題。」

「一百個，一千個都行。」徐魏趕緊說。

「你說，時光能倒流嗎？」莫慧慧問。

莫慧慧並不擔心徐魏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徐魏的見多識廣正是讓她決定嫁給這個男人的重要原因之一。

「幹嘛要問這個？」徐魏完全無法理解，「而且我說了你也未必聽得懂。」

「你說，我肯定聽的懂。」

「呃，好吧，等我組織一下語言。」一時間徐魏來了興緻，「如果時光能夠倒流，你，哦不，我回到過去殺死我的外婆，將會發生什麼事情？」

「外婆在過去就被殺死了，而你也就會消失掉。」

「可既然我消失掉了，又怎麼會到過去殺死我的外婆呢？」徐魏說，「所以外婆不可能被殺死，於是我也就不可能消失，於是我又要回到過去殺死外婆。」

「所以說，這是個循環？那有沒有可能，即使你回到過去，也會因為種種原因而無法殺死你的外婆，就像是一切冥冥中自有法則一樣，歷史不可能被改寫？」

莫慧慧的態度讓徐魏吃驚，因為如果是在過去，討厭這些理論的未婚妻必定會問「可是為什麼要殺死外婆呢」，然後自己的講演就會被無情地打斷。

而此時的莫慧慧卻並沒有這麼做，這也讓徐魏不由自主地認真起來。

「這是解釋時間悖論的一個說法，但我認為太牽強。我其實比較認可另一種說法。」

「還有其他說法嗎？」莫慧慧問。

「如果我能回到過去，那是除了我之外的，整個世界、整個宇宙都在倒退，一直倒退到我要殺死外婆的那個時間，然後時間就從這個點開始繼續流逝，而未來是不存在的，因為在倒退的過程中都被抹去了。所以我殺死我的外婆根本不會影響歷史，因為我殺死外婆的那一刻並不是歷史，而只是『現在』。因為整個世界都倒退了。只不過，這個說法也有一個命門。」

「什麼命門？」

徐魏說：「命門就是，整個世界，整個宇宙憑什麼因為你而倒流。當然，還有一種說法是當我回到過去時，就已經進入了另一個平行時空。就比如那個叫量子自殺的思想實驗，說的是假如一個人舉槍自殺，那麼就會在這一瞬間分裂出一個平行世界，在新世界中可能是因為他打偏了也可能是因為槍壞掉了，總之沒有死成。而在他原來的世界中，他已經腦漿迸裂了······」

「如果說，我的時間正在倒流，你相信嗎？」莫慧慧突然打斷了他。

徐魏一愣，繼而大笑起來：「哈哈，你這個小壞蛋想要做什麼呢，想讓時間倒流到咱倆認識之前，然後在那個下著大雨的初冬不一個人出去看電影，以完全斷絕和我偶遇的機會么？」

一句玩笑話，卻讓莫慧慧的心痛得要滴出血來，眼淚再一次滴落下來。

的確，如果時間再倒退700天，她和徐魏將徹底成為路人，眼前的這個自己最愛的男人將再也不認識自己。

而距離自己和他走進婚禮殿堂的那一天，也將要越離越遠，越離越遠，直到再也沒有見證那神聖一刻的可能。

該怎麼辦呢？

除非，再也不睡覺。

5.

莫慧慧覺得自己漸漸地和這個世界隔絕開了，耳邊的聲音朦朦朧朧的，眼睛再也睜不開，只要幾秒鐘就要睡過去，直到永遠。

「慧慧，你堅持住，千萬不要睡過去！」徐魏緊緊地摟著莫慧慧， 「該死，真該死！」

莫慧慧奮力睜著眼睛，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血沫從嘴角中湧出來，讓她無法呼吸。

「別怕，慧慧，不要睡，你會沒事的，求求你不要睡！」徐魏大吼著，抬頭看著從翻倒的轎車下面爬出來的渾身是血的司機，只想衝過去把那個司機的腦袋踩個稀爛。

大雨傾盆，更多的人從禮堂里跑出來，紛紛打開傘遮住這被撞得不成人形的新娘，這似乎是他們除了議論和惋惜之外唯一能做的事情。

「你們在看什麼，快叫救護車啊！」徐魏吼著，緊緊地抱著莫慧慧，生怕一個鬆懈就會永遠地從自己的懷裡逃走。

「讓一讓，讓一讓！」徐魏覺得有人在推他。

徐魏猛地回頭，像頭髮怒的獅子：「滾開！」

「我是二院的護士，剛好路過這裡。」

徐魏看到一位皮膚黝黑的姑娘，但自己並不認識她。

「護士，護士，求求你救救她！」徐魏自言自語了兩句，突然死死地拉著她。

護士俯下身子把莫慧慧的頭側向一邊，使血沫不至於倒流進氣管里引起窒息。

莫慧慧劇烈地咳嗽了幾下，卻開始劇烈抽搐起來，片刻之後渾身僵直，繼而癱軟了下來。

「糟了！」護士驚叫著，趕忙按壓著莫慧慧的胸腔。

徐魏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求求你，求求你!」徐魏重複著這幾句話。

6.

「慧慧，你這幾天怎麼了，我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啊，沒什麼啊。」莫慧慧躺在徐魏臂彎里說著，卻突然天旋地轉起來，繼而渾身上下抖得厲害。

「冷嗎，是不是感冒了？」徐魏摸了摸莫慧慧的頭，在確認她沒有發燒後說，「這幾天你的精神很差，而且晚上都不怎麼睡覺。」

雖然趕在徐魏醒來之前就回到床上假裝睡覺，但還是被他發現了異常。

「可能是要結婚了太興奮了吧，你不知道能穿著漂亮的婚紗和你手挽手走進禮堂，是我這輩子最重要的事。」

「噓，「徐魏擋住了莫慧慧的嘴唇，說，「一輩子長得很，最重要的事有很多，不要亂說。「

莫慧慧把頭埋得更深了，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儘管在上大學的時候曾經有過跟著閨蜜狂歡2天2夜而不睡覺的經歷，可真到了必須不能睡覺的時候，尤其是還要偽裝睡著的情況下，想要堅持住不睡過去真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每當徐魏睡過去後，莫慧慧都要躡手躡腳地溜到客廳里想盡一切辦法以阻止自己睡過去。

未來會怎麼樣，她不敢想，也不能去想，在命運無法被改變的情況下，步入婚禮殿堂是她堅持下來的最後支柱。

無論如何，終於堅持到了婚禮當天，只要再等幾個小時就能走進婚禮殿堂了，這讓莫慧慧充滿了憧憬。

7.

終於要開始冗長複雜的婚禮流程了，想不到漫長的化妝竟成了最難熬的時間。

莫慧慧的眼瞼彷彿不受控制了一樣直耷拉下來，而眼前的畫面竟也開始虛幻了起來。

「困的話可以睡一會。」化妝師說。

莫慧慧使勁地搖了搖頭，拍打了幾下腦袋，可眼瞼卻毫不爭氣地越來越沒勁，直到那個黑色的人影再次出現在化妝室黑暗的角落裡。

如果不是白色的眼球，莫慧慧幾乎不會發現那裡躲著個人。

「不準睡！」那聲音比之前更加沙啞。

「啊！」莫慧慧大叫起來。

「出什麼事了？」化妝師被嚇了一大跳。

莫慧慧指著那個黑暗的角落：「那裡有東西，一個黑色的人！」

化妝師轉過頭，繼而笑了起來：「是個人體模特，我早就叫他們不要把那東西放在那嚇人了。你一定沒睡好，要不然也不會看花眼。結完婚好好睡一覺吧，結婚就是折騰人。」

莫慧慧仔細地看了看，果然只是個黑色的假人，看來剛才真的是出現幻覺了。

不過經過這一嚇，竟也清醒了不少，直到和徐魏一起坐進婚車，來到禮堂門外。

莫慧慧坐在車裡看著窗外的世界，天空陰沉得可怕，似乎有一些東西罩在上面一樣，遠處的天際線是墨一樣的黑色，黑得可怕。雨嘩嘩地下著，卻聽不到雨滴落在車頂的聲音，汽車周圍也是乾燥的。

這個世界彷彿變得越來越奇怪。

徐魏紳士地打開車門，做了個「請」的動作。

莫慧慧坐在車裡平靜了一會，確認好自己腳上的高跟鞋不是那雙有裂紋的之後，才牽著徐魏的手走下汽車。

那些拿著彩彈的親戚朋友們詫異地看著莫慧慧，似乎在議論著什麼，眼神中滿是悲憫和惋惜。莫慧慧覺得自己真是困到極限了，連眼中人的表情都不對了。

「慧慧，走啊。」徐魏低聲說。

「等一等。」莫慧慧看著遠處的黑暗。

她知道那個東西馬上就要來了，如果一切都和夢中一樣的話。

果然，只是一會兒，刺耳的剎車聲就從不遠處傳來，一輛黑色的轎車從彎道里橫著飄出來，伴隨著飛濺的水花和濃烈的白煙，直衝著紅毯擠壓過去，並最終撞在電線杆上。

雨聲，人群的尖叫聲和長鳴的車喇叭聲混在一起，讓這世界變得愈發混亂。

莫慧慧異常鎮定地看著那輛冒著煙的黑色轎車。

這一切都和夢境中發生過的一樣，唯一的區別是自己沒有被擠在轎車和電線杆之間。

「慧慧你沒事吧。」徐魏看到莫慧慧的身體搖晃了一下，差一點摔倒，連忙扶住她說。

「沒事，剛才好險。」莫慧慧笑了笑。

「怎麼會攤上這樣的事，」徐魏說，「好好的婚禮就這樣被攪和了！」

「別，」莫慧慧使勁拽著徐魏，否則強烈的困意一定使自己支持不住倒地便睡，「婚禮照常進行，好嗎。」

「可現在都這個樣子了，而且你好像也不太舒服······」

「求求你。」莫慧慧望著徐魏，她知道這是自己最後的機會。

8.

莫慧慧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大量血沫被吸進肺中，這也讓她再一次劇烈地咳嗽起來。

「慧慧！」徐魏又驚又喜，沖著皮膚黝黑的小護士說，「她醒啦，沒事了，對嗎？」

小護士看著身體嚴重變形的莫慧慧，只是搖了搖頭，她知道這一切只是迴光返照而已。

在那一瞬間，莫慧慧的眼睛中閃過一絲光，左手動了動，似乎在調用全身的氣力想要把手抬起來。

徐魏趕緊握住未婚妻的手，把它緊緊地貼在自己臉上，任憑淚水灑落下來。

而那手，無力又冰冷。

莫慧慧看著徐魏，淚水也從眼角中流了出來，伴隨著的卻是甜蜜而幸福的微笑。

9.

幸好除了轎車司機以外，並沒有其他人受傷，所以儘管這事故讓每個人的心裡都蒙上了一層陰影，但婚禮照常進行了。

莫慧慧從來不是一個執著的人，所以這一次誰也沒有想到在這樣的情況下，她仍然要堅持進行婚禮。

徐魏拉著莫慧慧的手，她的手冷得可怕。

徐魏說：「你一定是哪裡不舒服了，我們應該停下來立刻去醫院。」

莫慧慧使勁地睜著眼睛，勉強地擠出一絲微笑：「沒事，放心吧。」

莫慧慧努力不讓自己胡思亂想，只是機械地和徐魏走過紅毯。

直到那歷史性一刻到來，整個世界突然變得清晰起來。

「徐魏先生，在你面前的是端莊美麗、溫柔嫻淑的莫慧慧小姐，你願意牽著她的手走一輩子嗎？」

「我願意。」徐魏溫柔地說。

「那請問新娘，你願意嫁給你身邊的徐魏先生為夫，無論今後疾病健康、貧窮富貴，都陪伴他直到永遠嗎？」

「我願意，我願意，直到永遠。」莫慧慧說著。

「永遠」這兩個字不知道為什麼那麼讓人想哭，莫慧慧使勁忍也忍不住眼淚，順著面龐流淌下來。

徐魏伸出手替莫慧慧擦去眼淚，說：「慧慧，別哭，有我陪你什麼都不怕。」

莫慧慧使勁點了點頭，也想伸手去觸摸徐魏的臉。

但就在這一瞬間，巨大的困意再次襲來，渾身上下彷彿被什麼抽幹了一樣，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了。

10.

視野完全消失的一瞬間，她感到一種強烈地力量突如其來地撕扯著自己的身體，像是要把一切撕成碎片一樣。

可是她的眼前又有白光閃現出來，那光線是如此的刺眼，她花費了好久才讓自己的眼睛適應了那片白光。

再次能看見的時候，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床單，伏在身邊的徐魏，和高高掛在頭頂的輸液瓶。

莫慧慧口渴得厲害，張了張嘴想要讓徐魏倒點水，可發出的聲音比蚊子還要小。

儘管聲音很小，徐魏卻一下子跳起來，死死地盯著莫慧慧，淚水一下子涌了出來，三步並作兩步衝出病房大喊著：「醫生，她醒了，醒了！」

11.

「所以那個只要睡覺就會時光倒流的經歷只是我快死的時候產生的幻覺嗎？」

莫慧慧的身體恢復了不少，起碼說話已經不用費多大力氣了。

「也許不光是幻覺那麼簡單吧，」徐魏說，「可能在你被撞後，幾個平行世界糾纏在一起導致了混亂。也許真的有一個世界的你身上發生了時光倒流的怪事。」

莫慧慧皺著眉頭：「那麼，會不會有一個世界的我沒有醒過來，只留下你一個人在世上呢？就像是你說的量子自殺，開槍的時候，世界分裂成兩個，一個是死了的世界，一個是槍卡殼的活著的世界，而我幸運地被分在了活著的世界？」

病床邊的徐魏緊緊地握著莫慧慧的手溫柔地說：「這不是重點。那天，我真的以為要永遠失去你了，可你現在就活生生地在我面前，這就夠了！」

「還不夠。」莫慧慧撅著嘴。

「還有什麼？」徐魏有些誠惶誠恐。

「你還欠我一場婚禮儀式，還有斐濟。」

徐魏大笑起來：「好，一出院我們就結婚！」

莫慧慧笑著，身上的傷還在隱隱作痛，但此時此刻，她真的覺得自己就是這個世界，乃至無數平行世界中最幸福的那個人！

·END·

作者：遲寶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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