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錄抗戰老兵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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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方軍的新浪博客里整整齊齊地碼著1048篇文章，每一篇文章背後都是一個抗戰老兵的故事，遺憾、心酸、痛苦、正氣、憤慨......深夜細讀，涕淚濕襟。

最後一批親歷者

抗日戰爭勝利72周年了，72年前，親歷八年家國之殤的「最後一批人」他們在哪兒？生活怎麼樣？

方軍憑一己之力，走訪了中國大部分土地，找到了那個親歷戰爭的他，記錄下了他的故事。

他是文化八路劉大為——作為八路軍的戰地記者，親歷了抗日戰爭的全部過程，詳細地記錄了許多栩栩如生的戰爭場面，這些珍貴的現場資料，如今成了我們緬懷先烈、了解戰爭的一面鏡子。

（老八路劉大為、付克和當年游擊隊員）

他是浴血指揮官仵德厚——親歷台兒庄戰役的倖存者。他走過槍林彈雨，殺敵千百。這場戰爭也帶給了他深深的遺憾：當年他們撤出台兒庄，急奔徐州參加會戰。在台兒庄車站看見整整一列車的傷兵！他們苦苦哀求：「長官！兄弟們！別撂下我們！日軍馬上就來了！」。可是軍令如山，最後他們不得不按令向徐州前進。這件事，成為老人心中最的一道傷疤。

（台兒庄抗戰紀念館館長林廣俠和仵德厚在台兒庄戰役池峰城指揮所前 圖片來源見水印）

他是中國民工李良傑——二戰中被強擄到日本本土服苦役，其他的民工從日本國回來後都是一臉滄桑、一身病痛，坐在他們身邊採訪都可以感受到屈辱和悲傷，他們之中的很多人還生活的極度的貧困之中。而李良傑是幸運的，他精神矍鑠，身板挺拔，5個孝順的子女，為他在北京郊區買了公寓，安養天年，每個月他都會把生活費捐出去一部分。

（李良傑肖像）

他是遠征軍黃紹甫 ——彼時受國民黨領導，為孫立人將軍部下，從踏上火辣辣的異國土地起，從未忘記精忠報國的使命。平安走過一寸山河一寸血，十萬青年十萬軍的日子，卻在特殊時期被劃分為極右分子，空有才華滿腹，地位一落千丈，受盡屈辱和折磨，年老在關愛抗戰老兵團體的支持下，與病魔鏖戰多日。

（遠征軍老兵黃紹甫在教授小提琴 圖片來源見水印）

方軍的父親曾經是一名八路軍，上還過抗日軍政大學。解放後，他參加編輯出版《紅旗飄飄》《星火燎原》等圖書。但是，沒有記錄國軍抗戰將士，當時父親深感遺憾遺憾。現在，方軍補上了父親曾經的缺憾。

沒有在深夜痛哭過的人，不足以談人生。有人痛哭是因為思鄉之情，有人痛哭是因為家國之痛。

慢慢地，他們都會一個接一個地離開，曾經時不時會有一名老兵，在抗戰紀念博物館裡親述戰爭，追憶往昔，然而現在卻幾乎看不到老兵的影子了。

我認識的「鬼子」

人們痛恨「鬼子」。無論是在老一輩人的記憶里還是年輕人能接觸到的史料中，都對日軍存在著極大的不滿，15年的戰爭，讓這種情緒並不容易隨著時間而煙消雲散。

1980年，方軍在北京朝陽職工大學日語系學習。四年後，在日本讀賣新聞北京分社和日本國駐華大使館領事部工作。1991年至1997年間留學日本，在日本生活的這段時間，他不斷追問：日本人是怎麼看待這場戰爭的？當年的侵華日軍他們在哪兒？

雖說整個日本對於戰爭的看法並不同，有著極端分化。但是親歷過這場戰爭的人都從心底厭惡它，包括日本的前首相田中角榮、大平正芳、中曾根康弘等高層人士，他們在用自己的後半生反思這場戰爭，也在用實際行動推進中日友好進程。

在日6年期間，方軍採訪過多名原侵華日本老兵。回國後開始整理書稿，並出版了《我認識的鬼子兵》一書。

曾有12個日本老兵通過他到中國來，向中國人民謝罪。還有一部分日本老兵自發回到中國，在盧溝橋、在南京，在他們曾經傷害過的土地上留下淚水。幾乎每個人都說這樣一句話：中日之間再不能有戰爭了，戰爭不解決問題，也沒有解決任何問題。

還有一些日本老兵則永遠留在了中國。日軍侵華期間，隨軍軍醫山崎宏，實在是難以忍受血粼粼的屠殺，他決定逃離軍隊，永不參與戰爭。最終他留在了山東濟南，以一個醫生的身份，在當地治病救人，直至終老。105歲逝去時，他把遺體捐獻給了中國的醫療機構。

（山崎宏肖像）

更傳奇的是從和尚到侵華日軍再到日籍八路軍的小林寬澄。為了響應天皇「全民皆兵」的號召，本在寺院中清心禮佛的小林寬澄成為了一名士兵，並被派往中國作戰。被俘虜後，小林不斷與八路軍接觸，發現他們確實友好，他的思想漸漸改變了。

在宏大的戰爭面前，個人是渺小的，甚至是可有可無的，但是就算是一粒微塵也應該做點什麼。小林深知戰爭給兩國人民帶來的苦難，從此開始在兩軍間積極宣傳反戰思想。他還製作了許多反戰宣傳物品，最卓有成效的一次，據點裡的日軍幾年都沒再出來掃蕩。1941年，小林加入了八路軍，1946年又自願加入中國共產黨，在中國生活15年後才和妻兒一起返回日本。

（小林寬澄肖像）

老八路、老新四軍、國民黨抗戰將士、侵華日軍老兵、被日軍強擄的勞工、強擄為性奴隸的老婦、當年歸國參加抗戰的華僑、東北抗聯、美國援華空軍......多年來，方軍一直致力於採訪親歷抗日戰爭的「最後一批人」，他為我們看待這場戰爭打造了一個更全面的視角。

他們是戰爭巨著的最後一頁，親歷者自然消亡了，這本巨著就放回人類文明發展歷史的文庫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