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們最後的江湖歲月

09-04

置頂大唐雷音寺

換個角度看世界

文｜大唐雷音寺小胖

數日前，「龍哥」橫屍街頭。

原本要橫刀向天笑，不料手滑，掉了裝備，遭反殺……回顧他的一生，多次入樽依舊桀驁不馴，嫣然（此處就是嫣然）一副江湖大哥的形象。最後落得這般結局，只能印證《無間道》里那句：

「出來混，遲早要還的。」

從這位龍哥的相貌和青龍文身，讓我頓然想到了香港電影里的大B哥。

大B哥，真名喚作吳志雄。在《古惑仔》、《監獄風雲》等江湖片中，都有他的身影。與其他明星飾演的老大不同的是，大B哥曾經是真正在道上混過的。

這並不奇怪。

香港電影早年的輝煌，黑幫有不可磨滅的「功勞」。

當時的幫派一是要洗白資金，二是想在電影市場分一杯羹，便紛紛插足電影。這才有了劉德華被用槍指著頭和劉嘉玲演吻戲等傳說。因此，以黑幫為題材，體現黑幫視角的電影層出不窮。一些幫派背景人士進入了演藝圈，也是常態。

大B哥打小家境貧寒，早早就走入社會。父母根本無暇管教，於是大B哥被「兄弟」們領上了江湖之路。

據大B哥所說，巔峰期，他手下曾有兩千個小弟。銅鑼灣雄哥的名號，赫赫在外，他算得上一個不小的話事人。據說，少不更事的古天樂，曾是他的小弟。

雄哥對於他在幫派的日子毫不避諱。70、80年代的香港，部分底層人加入社團也只是謀生的手段。正所謂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身。雄哥坐過兩次牢，而且還染上賭癮。傳聞最多一次輸了一千多萬港幣。

1993年，40歲的雄哥終於回頭了。讓他回頭的南牆是一次誠信危機。有一次，他的一位「兄弟」出了難事，要跟他借很多錢。在道上混，靠的是義氣，雄哥二話不說，幫兄弟作擔保借錢。但是，講義氣的成本是很高的，最後這位兄弟跑路，所有的債務砸到雄哥頭上。可他把房子賣掉都還不清，就連鄉下的老娘也整天被騷擾。

這件事，給雄哥打擊很大。他知道，該收山了。從此，雄哥金盆洗手，退隱江湖。

沒什麼文化的雄哥，倒不用擔心出路。他憑藉1987年的《監獄風雲》中盲蛇一角嶄露頭角，身上又自帶原生態的社會氣息和元素，當時的各類江湖片中，怎麼都能找到他的一席之地。

本來，以他的演戲資質，安安穩穩地在梁朝偉、鄭伊健等專業演員身邊做個話不多的小配角，也是件悠然自得的事兒。

香港黑幫在利用電影洗錢的過程中，發現電影本身就是個十分賺錢的領域。所以，在97年之前，很多一線明星一年能拍十幾部電影，如吳孟達這樣的戲份不多的黃金配角，最高紀錄是一年拍了27部戲。所以大B哥還算過的挺滋潤。

但，香港回歸的日子終歸要到來。曾經如日中天的香港電影，漸漸的只剩下餘暉。曾被黑幫壓迫的明星們，開始通過各種維權手段來反對黑幫干涉影視圈。

這是一個陣痛的過程。

香港電影失去了黑幫的資金之後，走上了急速下坡路。之後，香港娛樂圈，幾乎沒有冒出幾個大家眼熟的明星。更別說雄哥這樣的小角色，他的安穩日子也走到頭了。

想要賺錢來致富，唯獨北上一條路。雄哥頂著大B哥在內地80、90後觀眾心目中的餘威，開始了內地的演藝生涯，奈何內地電影中，不需要背景如此寫實的黑幫老大。滿地走穴，成了他唯一出路。

甚至……他還在夜店裡跳起鋼管舞。

現在，快手、抖音上，過幾秒就刷出他的身影。

搵食不易，落毛的大B哥不如山雞。

2015年5月23日，雄哥在浙江泰順縣某酒吧商演，被當地小混混揍了一頓，還鬧進了派出所。當時，B哥邊唱邊走，突然，他道：「我是來演出的，兄弟，不是來陪酒的。整酒幹嘛，幹嘛！」

麥克風怒摔地上，發起飆來......

世道，真的變了……

在香港江湖片話事人中，有黑道背景的遠不止大B哥。《古惑仔3之隻手遮天》中飾演東星老大駱駝的陳惠敏，是個牛叉的話事人。他比大B哥，牛叉出十個陳浩南加八個山雞，外帶三個劉華強。

（小胖，你是詞窮了還是換算單位用盡了？）

陳惠敏，現在更希望世人叫他敏哥，不希望在自己的稱呼旁有大佬、話事人、坐館等字眼。但事實上，1961年，17歲的敏哥就加入了香港幫派「14K」。

這個社團名號，想必大家都不陌生。它承自於清代洪門（天地會），在全球各地，都有自己的地盤，目前與新義安、和勝和等三合會組織在香港鼎足而立。《古惑仔》系列電影中的洪興幫就是新義安，而東星幫就是14K。

敏哥的經歷，真乃是一部活生生的江湖電影。他在加入幫派之後，又成為了香港皇家警察。並且由於自幼習武，1972年，代表香港參加東南亞拳賽贏得冠軍。所以在香港有

「拳有陳惠敏腿有李小龍」

之稱。

後來，被查出有黑幫背景，敏哥離開了警隊，回到幫派中。由於當過警察，他對當時香港法律的漏洞了如指掌，加上一身好武功，手下門徒眾多。很快，他就在尖沙咀打出了自己的天地。下樓吃個麥當勞，身邊少說得十幾個人圍著。

敏哥曾在採訪中說，出來混，必須能打，不能打，混多少年都沒用。在當時的香港街頭，黑幫械鬥十幾分鐘是常有的事兒，警察根本不會來那麼快。要想出人頭地，就得打幾場漂亮仗，立威揚名。名聲在外後，主動來尋求罩著的商家自會絡繹不絕。

敏哥靠一雙快拳，一路打出了「雙花紅棍」的名號，成了社團二號人物，僅次於「將軍」（社團頭號人物）。後來，更是順利的坐上了香港14k坐館。

敏哥的名號，可不局限於香港。日本山口組，早就盯上這位精明能幹的香港大佬。山口組的勢力同樣遠播海外，放眼全世界，似乎只有中國大陸，它們還未能染指（它們也絕不敢染指）。而在港澳台地區，唯一一個組長就是陳惠敏。

在山口組中，敏哥學到了不少真正的江湖法則：日本幫派是不會像香港幫派一樣欺負老百姓的，他們只和大財團做鬥爭。山口組甚至還會像政府機構一樣，每年兒童節、婦女節之類的節日，他們都會在街上擺攤送小孩子禮物，或者去養老院看望老人，給婦女送一些家需。

這聽起來像是梁山好漢一般，雖為草寇，卻從不欺負普通百姓，打也只打祝家莊這樣的有錢人家。

這正是常聞的盜亦有道。敏哥將此話奉為自己的座右銘。

敏哥從不否認自己曾經的黑幫身份：我敢承認，那些影視公司的老闆敢嗎？

也許是他對警方那一套了如指掌，所以警方從來都沒有實質的證據來針對他，所以香港O記反黑組的一直沒有找他麻煩。

他倒是在電影上下了不少功夫。除了憑著自己的一身好武藝演打手，或是本色出演黑幫大佬之外，他還會為香港電影人出頭。劉嘉玲綁架案，就是他擺平的。

當年，劉嘉玲的裸照突然出現在香港雜誌《東周刊》上，震驚全香港。隨後，劉嘉玲被黑幫大佬強姦的傳聞，鋪天蓋地。香港明星群情激憤，在成龍大哥的帶領下，掀起反抗黑勢力的高潮。2002年11月3日下午，五百多名香港影藝界人士集會抗議香港《東周刊》刊登女星多年前被虐裸照。

事實上，案件發生在1990年。當時，劉嘉玲被一幫吸毒的小混混盯上，他們將她綁架之後，確實拍下了裸照。但畢竟在道上混的，也知道做人留一線。敏哥得知消息後，立馬找到那邊爛仔的老大，出面把照片和人都要了過來。

由於當時是用拍立得拍的照，也未留下底片，所以事兒算是摁下了。可世事難料，其中一個爛仔鋃鐺入獄，出來之後身無分文，在家裡翻騰時，竟然又翻出一張劉嘉玲裸照，便賣給了雜誌社。由此引來一段風雨。

敏哥說，我也是電影圈的人，電影藝人出了事，我當然要管。

敏哥自感在道上腥風血雨這麼多年，還能平穩活到70又4，著實不易。他早已不過問江湖之事，做起紅酒等生意來。一邊掌控江湖，一邊演繹江湖的傳奇人生，算是畫上了圓滿的句號。

相比於這些兩位話事人，內地觀眾對香港電影中的四大惡人更為熟知。他們每個人參演的作品都有幾百部。其中，何家駒雖為「四大惡人」之首，但卻是最有文化的，甚至當過報社主編，做過劉德華等人的經紀人，還做過編劇，他和黃光亮一樣，底子清白些，而剩下的李兆基、成奎安，都是曾混跡黑幫。

成奎安曾在幫派控制的舞廳做「保安」，入樽2年多，被李修賢發掘成演員。要說他的惡人形象，很招人喜歡，坦蕩，不陰險，「大傻」之名實至名歸。

傻人有傻福。大傻娶有兩個老婆，可惜早早患上了鼻咽癌，他為了養家，甚至帶病在內地跑商演，奈何54歲就因病與世長辭。死後，兩房為爭奪遺產鬧得家無寧日。

李兆基則是最有才的。李兆基也是14K成員，他當時名震江湖，是慈雲山十三太保之一，更是當中最狠的打手。怎知江湖浮沉，他成了吸毒的爛仔，漸漸由大佬變成喪家犬。後來機緣巧合重遇慈雲山十三太保的帶頭大哥陳慎芝，當時陳己放下屠刀，成了牧師，陳勸他改邪歸正，靠福音戒毒，成功脫離黑道，被林嶺東導演帶入行拍電影《監獄風雲》，正式走上了電影之路。他還做過編劇、監製、導演。梁朝偉主演的《黑獄斷腸歌之切生豬肉》中一個唱段《囚牢怨》，曲子改編自傳統曲目《彩雲追月》，而填詞之人正是李兆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