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梅花之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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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夏,烈日當頭。
江南梅花嶺腳下吳家村,一位年輕姑娘戴草帽,提竹籃,迎著烈日出了門。
村子周圍是一望無際的瓜田,這個季節,西瓜正成熟,年輕姑娘望著遍野的大西瓜,笑開了花。
這裡有三畝田是她家的,這麼多瓜,只要蘇州城的商家來收,下半年的生活就有著落了。
田裡,王大娘,劉大爺正忙活,見了她都熱情招呼:「紅兒出來摘西瓜啦?」
「是啊!」姑娘下到田裡,拍拍這個打打那個,挑了個大個兒的裝進竹籃。
劉大爺家的兒子劉大強瞧見姑娘有些吃力,快步跑來搶著提竹籃。
王大娘不由打趣道:「老劉啊,你兒子太殷勤啦,小心給紅兒他爹教訓嘍。」
劉大爺是個大嗓門,說話直咋呼:「你這婆娘凈愛瞎操心,你瞧瞧,紅兒也不討厭他嘛。」
劉大強聽了父親的話,心中欣喜,低聲問姑娘道:「你真不討厭我嗎?」
姑娘羞紅著臉,扭過頭去佯裝生氣:「明知故問呢!」
劉大強甚是開心,手提竹籃一路把姑娘送到家門口。
姑娘從他手裡接回竹籃,嗔道:「都到這兒了還不走,真不怕我爹吶?」
劉大強想起她爹凶神惡煞的模樣,只好縮回脖子,依依不捨回家去了。
屋裡,一個身材臃腫的老漢光著膀子,扇著蒲扇,嘴裡不住念叨:「這天兒可真熱吶。」這便是姑娘的父親。
老漢身旁坐著個婆婆,正拿線穿針,她反覆抿著線頭,揉著眼睛,卻半天也穿不進。這便是姑娘的母親。
婆婆邊穿著針,邊聊著村裡家長里短:「王大娘家裡不容易,咱家要有餘糧,多給她送點兒,錢攢多了也沒有用。還有劉大爺家的兒子,踏實肯干,紅兒也不小,由他倆去唄。」
老漢笑道:「好好好,都聽你的。」
姑娘提著竹籃推門進來,喚道:「爹,娘,來吃塊西瓜消消暑。」說著操起菜刀將西瓜切成八瓣,她的刀功甚是巧妙,切出來每一瓣都一模一樣,不多一兩,不少一錢。
切完瓜又從婆婆手裡接過針線,輕鬆把線穿了進去,打好結,遞迴給婆婆。
老漢見了鮮紅的西瓜,咧嘴笑道:「紅兒的刀功是越來越精進了。」
姑娘遞上一塊道:「和爹可比不了。」
老漢哈哈笑道:「那是當然,當年你爹我號稱大漠鬼刀,可是名列武林大會八大高手之一吶!」
他把瓜肉吃了乾淨,將瓜皮扔在門口,不一會兒房檐上的麻雀紛紛飛了下來。這些麻雀似不懼人,只顧啄瓜,姑娘忙進忙出從它們身邊過也驚不走。
天氣躁熱,老漢一連吃了三塊瓜,吃完起身朝女兒道:「我去蘇州城,找瓜販來收瓜。」
婆婆縫補著衣物,應聲道:「路上小心些。」
老漢從牆上取了草帽戴上,踏出屋門,朝蘇州城去了。
火辣的太陽很快落山,夜裡忽然變了天,烏雲蔽月,寒風滲人,漆黑的梅花嶺上斷續傳來幾聲老鴉鳴。
村口,一名衣著華貴的公子哥領著一名中年壯漢緩緩走進吳家村。
劉大強光著膀子,在田間摘著野花,雖然滿身是汗,但一想著明天紅兒開心的笑,便一點也不覺得累了。
他爹劉大爺操著藤條殺了過來,怒罵道:「你個小兔崽子,衣服不穿,閑命長啊?病了又得老子給你買葯去!」
劉大強瞧見他爹氣勢洶洶,怪叫一聲撒腿就跑,一扭頭重重撞在壯漢的胸前。這一下好似撞在鐵板上,直叫劉大強頭昏眼花,那壯漢卻紋絲不動。
劉大強正要道歉,忽聽壯漢身後的公子哥問道:「請問小哥,這村裡,可有戶人家複姓呼延?」
劉大爺平日得閑常常上梅花嶺打獵,猛虎悍狼見得不少,此刻瞧那壯漢的眼神與山上吃人的老虎竟無二般差別,忙將兒子攔在身後,擺手道:「不清楚,我爺倆不是這村的。」
劉大強不解的望著父親,卻被抽了一藤條,訓道:「趕緊回家!」
那二人望著劉家父子離去的背影,對視一眼,也沒追問,轉頭又瞧見田裡勞作的王大娘,壯漢示意公子哥在岸上稍等,自己撩起衣擺,下到田裡詢問:「大娘,這村裡,可有戶人家複姓呼延?」
王大娘是個熱心人,停下手中農活答道:「是有,你們找他做什麼?」
那壯漢道:「我家公子與呼延前輩是故交,這次特來拜訪,卻不知前輩家所在。」
王大娘望了一眼田埂上的公子哥,笑道:「想不到呼延老頭還有個富家公子哥當朋友。來,我帶你們去找他。」說著放下鐮刀,在水溝里隨意洗了把手,領著二人上了老漢家裡。
三人來到農屋門前,王大娘高聲喚道:「呼延老頭!你朋友來找你了!」
紅兒應聲打開門,瞧見王大娘帶了倆陌生人,開口解釋道:「我爹到蘇州城尋瓜販子去了。」
公子哥一把推開王大娘,上前問道:「你是呼延霸的女兒,呼延紅?」
呼延紅茫然點了點頭。
那公子哥輕笑道:「好,那我們便等你爹回來。」說罷竟伸手拿住呼延紅的左臂,作勢一擰,死死制住了她。
王大娘嚇了一跳,驚呼道:「這……這……這是做什麼?」
公子哥沒有理她,押著呼延紅進了屋子,突然,裡屋「咻」的射來一根飛針,直取他眉心,這一針來的極快,他躲閃已然不及,好在身後壯漢伸手一彈,替他攔下。
那壯漢擋在公子哥身前,沉聲道:「沈家金針,你就是追命神針,沈靈溪吧。」
射出這一針的,正是呼延紅的母親,沈靈溪。只見她佝僂著腰背,揉著渾濁的眼睛瞧向來人,仍是瞧不清楚,只好開口問道:「你們二位是什麼人?」
那壯漢冷笑一聲,道:「來殺你們的人。」說罷展開架勢欺身而上,即使面對一個站都站不直的老婆婆,也使上了十二分氣力。
王大娘滿面驚慌,一把抄起牆邊的鋤頭,朝著公子哥的腦袋就打了下去。那公子哥一手制著呼延紅,一手接住打來的鋤頭,輕輕一折,便折了半截鋤頭在手,隨即手中鋤頭一揮,竟將王大娘咽喉整個切開了。
……
吳家村往返蘇州城著實不近,已近亥時,老漢才回到村裡。
他在吳家村住了足有二十年,腳下這片田地也陪伴了他二十年,只是今天,似乎有些不大一樣。
王大娘家的鐮刀掉在地里,劉大爺兒子的衣服也扔在田埂上。
村裡都是窮苦人家,一件衣服都得縫縫補補幾十遍,豈會隨意丟棄家中物件?
老漢望向家門口,常在屋檐上駐足的麻雀此刻也一隻未見。
正道奇怪,身側忽的響起一陣鎖鏈聲,老漢心中一驚,忙向一邊滾了出去。
時隔二十年,再次聽見這鎖鏈聲,恐懼感絲毫未減。
他方才站立的地方,一隻鐵爪深深嵌入地里,正是錦衣衛赫赫有名的追魂爪。
一名公子哥扯動鎖鏈收回鐵爪,地上泥土翻起,留下個水缸大的深坑。
這一爪若嵌在人身上,後果可想而知。
那公子哥衣著華貴,腰掛單刀,低頭擦去鐵爪上的泥土,輕聲笑道:「想不到老前輩二十年不動武,身手仍舊如此靈活。」
老漢沉著臉問道:「你使著錦衣衛武功,卻未著錦衣衛軍服,你是什麼人?」
公子哥眼中儘是高傲,顯然沒把這位「老前輩」放在眼裡:「錦衣衛南鎮撫使之子,任風歌是也。」
老漢點了點頭,又問道:「既是柒大人義子,又為何要與我為難?」
任風歌大笑道:「柒大人?義子?老前輩消息不甚靈通啊,柒大人早就死於北鎮撫使喬復生之手,如今的南鎮撫使,是我爹,任滄海。」
老漢心頭一沉,心道不妙。
柒大人與他各守約定,才有這二十年相安無事,倘若柒大人已死,約定自然也就不復存在了。
「所以,你爹派你來滅口?」老漢問道。
任風歌道:「不錯。」
老漢忍不住瞥了一眼家門,既然他在此等候已久,家中恐怕……
任風歌微笑道:「前輩不用看了,我錦衣衛行事向來滴水不漏,斬草豈會不除根?」
老漢大驚失色,回身兩個縱躍跳回家門口,迎面就瞧見倒在血泊中的王大娘。連忙推門進屋,女兒呼延紅躺在桌上一動不動,已然沒了氣息。
老漢嘴裡喃喃念道:「靈溪,靈溪……」剛一抬頭,就瞧見躺在地上的老伴,雙眼發直,喉頭刺著一根金針,顯然也氣絕已久。
老漢悲痛不已,還未來得及哭出聲,就聽見屋外傳來一聲令下。
「點火。」
農屋四周燃起熊熊大火,屋子頓時化作一個火爐,老漢不及多想推門而出,又聽一聲令下。
「放箭。」
門口十把鐵弓齊齊對準農屋大門,霎時間箭如雨下。老漢無以抵擋,只好退回屋內。
大火轉眼間已覆蓋了整間農屋,門口十名弓箭手死守大門。
就在這時,老漢一個飛身破窗而出,任風歌早有準備,袖中追魂爪直取老漢咽喉。
卻聽「叮」的一聲,這一飛爪,竟被彈開了!
只見老漢手中握著一柄滿是灰塵的大環刀,刀背上九個鐵環叮啷作響,原來是老漢氣的渾身發抖,握刀的手也不住發抖所致。
門口十把鐵弓齊齊對準老漢,老漢刀身一震,灰塵散盡,刀身上的骷髏被火光映得如噬人般血紅。
「大漠鬼刀?」隨從壯漢立即把任風歌護在身後,卻被任風歌推開。
那壯漢低聲解釋道:「大漠鬼刀二十年前名震江湖,連你爹都曾敗在他手下。」
任風歌心中暗驚,嘴上卻逞強道:「那是二十年前嘛,你看他現在,老得都走不動道了。」
十枝鐵箭齊齊射出,老漢揮舞起手中大環刀盡數擋下,縱身一躍,僅一刀,便同時斬下三名弓箭手的頭顱。
這殺人刀法著實駭人,嚇得其餘七人大驚失色,四散逃竄,老漢抓起一把箭矢擲出,又是三人後頸中箭,紛紛倒地。
任風歌見這渾身是血的老漢猶如殺人魔王,不由微微站到了壯漢身後。
壯漢冷冷道:「我來收拾他。」說罷左手一探,一隻追魂爪疾射向老漢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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