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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以痛吻我,我卻報之以歌|對話中國詩詞大家葉嘉瑩

世界以痛吻我,我卻報之以歌|對話中國詩詞大家葉嘉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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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身名門卻歷經家族的衰落,面對生活的磨難,她信奉「素富貴,行乎富貴。素貧賤,行乎貧賤」;

沒有完美的愛情,她選擇坦然面對,稱之為「不遇天人不目成」;

面對生死,她樂天而知命,「行乎其所當行,止乎其所不得不止」。

孔子所言「仰不愧於天,下不怍於人。知我者其天乎?」是她的人生觀。

在她看來,是以詩詞慰平生,足矣。

她,就是中國詩詞大家,葉嘉瑩先生。

01

捐贈個人全部財產 只為中國傳統文化研究

94歲壽誕之前,葉先生宣布將個人全部財產捐贈給南開大學教育基金會用於設立「迦陵基金」,支持中國傳統文化研究,目前已完成初期捐贈1857萬元。這次捐贈,讓一向不願在媒體曝光的葉先生成為媒體關注的新聞人物。面對輿論的廣泛關注,葉先生卻覺得很無聊。

葉嘉瑩:

我本來捐了就是捐了,但是校友會他們說出去了。我本來要跟你講學問,看樣子你對於學問是沒有興趣的。我們中國古人講的,一個人格的心性修養,是你內心自己的一種堅強和自足,不會說倚賴我外邊拿了多少錢,我發了多少財,你的價值和意義不在於那裡。

她行事隨心自我,不在乎俗世虛名,不希望自己因捐贈成為關注的焦點,毫不掩飾自己對金錢的輕視,更不喜歡因為談論捐贈而使得話題圍繞著金錢打轉。

02

一生多難 獨以詩詞開解內心

葉嘉瑩原姓納蘭有著名門出身,與清代著名詞人納蘭性德同宗,她的父母都受過良好的舊式教育,三四歲時父母便教她背誦詩詞,當今年輕人很難掌握的平仄聲律,在她幼時便瞭然於胸。可時值時代的破碎變革,這樣一位清貴小姐,面對不曾預想過的艱難,卻選擇以一己之力承擔養活家中老小的重擔,不流淚且沒怨言。

葉嘉瑩:

「素富貴,行乎富貴。素貧賤,行乎貧賤。」《論語》上說的。我面對現實,不是說我做了小姐我就不能幹這(苦)事,我什麼事情都乾的。

少女時,父親在戰亂中失聯,母親在傷病中去世,她寫了八首哭母詩;婚嫁後,丈夫因白色恐怖被捕,獨哺幼女,支撐全家以教書為生,寫下「覆盆天莫問,落井世誰援。剩撫懷中女,深宵忍淚吞」;中年時期丈夫潦倒多病,大女兒女婿車禍又與世長辭,她為女兒作詩十首閉門不出。似乎葉嘉瑩每一個人生階段,都與詩詞緊密相連;她的每一段痛苦陰霾,也都是在詩詞的支撐下走了出來。

葉嘉瑩:

當你把你的悲哀,痛苦用詩寫下來,這是一件你內心——也可以消解你的悲痛,也可以保存你的紀念。這是非常有價值,有意義的一件事情。

03

半生漂泊回歸祖國 獨居南大講學

1969年,葉嘉瑩率全家移民至加拿大溫哥華,受聘加拿大不列顛哥倫比亞大學。她必須接受一個挑戰,那就是用英文講課。

葉嘉瑩:

我的博士生雖然懂中文,但他們不會用中文寫論文,要用英文寫,我不但要查生字去教書,還要查著生字看論文。所以我過了這麼兩年一天到晚查生字的生活。

雖然語言受限,但葉先生依然能把中國古典詩詞講得生動有趣,細緻入微,她利用空餘時間旁聽其他課程,將西方文藝理論引入中國古典詩詞研究,這是對中國古典詩詞研究的重要貢獻。1990年,葉嘉瑩被授予「加拿大皇家學會院士」稱號,是加拿大皇家學會有史以來唯一的中國古典文學院士。

葉嘉瑩:

「平生幾度有顏開,風雨逼人一世來。」我的憂患總是接連而至的。

1976年,葉嘉瑩的長女與女婿在一場車禍中同時罹難。這一次打擊,使葉嘉瑩突然覺悟到,把一切建立在小家小我之上,不能成為一個終極的追求和理想。

從1979年開始,葉嘉瑩開始了利用假期回中國大陸教書的生活。每年3月,溫哥華的大學停課放假了,她就飛回國內講學。如此奔波30多年,直到2014年,她決定不再越洋奔波,選擇定居南開。

△葉嘉瑩在國內講學

04

勞瘁顛沛風雨路 唯以詩詞慰平生

對詩詞有這麼追求的人,對於感情的感受一定是很幽微的,很細膩的。葉嘉瑩曾對記者講:「我有婚姻,但是我的愛情並不是很滿意的。」

葉嘉瑩:

他對我很好,在追求我,我本來跟他沒有任何婚姻跟戀愛,當他貧困潦倒的時候我反而嫁給了他。如果是別的女子,就是平常曾經談過戀愛有感情的男子,這個人如果又生病又失業說不定都吹了。所以我可以說是以一種善心來做的這件事。

年輕時,在中學老師的撮合下,葉嘉瑩嫁給了老師的弟弟趙仲蓀,隨後隨著丈夫遠去台灣,然而好景不長,1949年她的丈夫因為白色恐怖被逮捕,正在中學教書孩子尚在哺乳中的葉嘉瑩,也一度遭到調查和逮捕,並失去了工作和住所。丈夫出獄後,常年處於失業狀態,在她忙於講學賺錢養活家人時,她的丈夫卻曾打電話催促她回家做飯,面對這些,葉嘉瑩以自身的理解包容了他。

葉嘉瑩:

社會上,歷史上,越是沒有工作,沒有什麼成就的先生,對妻子越要作威作福。因為男子要表現他的權威跟尊嚴,當他什麼權威跟尊嚴都沒有了,他只有對太太使用他的權威跟尊嚴。可我從未想過拆散這個家,不會一天到晚吵架、任性。

2010年,葉嘉瑩的丈夫去世,她用一首王安石的詩解釋自己的丈夫:「風吹瓦墮屋,正打破我頭。瓦亦自破碎,匪獨我血流。眾生選眾業,各有一機抽。切莫嗔此瓦,此瓦不自由。」她說丈夫一生不順遂,他有自己一生無法擺脫的命運和性格,正是「此瓦不自由」,她已諒解。

如今已是鮐背之年的她,卻依然工作到凌晨兩點,面對衰老,面對晚年,她沒有絲毫的恐懼與不甘。世紀老人,半生漂泊,最終落腳在南開大學,用母語自由地教授傳承中國古典詩詞,葉先生說這是她最好的歸宿。

葉嘉瑩:

我沒有把我的時間跟生命白白浪費掉,行乎其所當行,止乎其所不得不止。蓮花是凋零了,但有一粒蓮子留下來,我希望把中國文化傳統美好的種子留下來。

葉嘉瑩教授最新著作,以身試說,講述自己從十幾歲至九十幾歲在人生不同階段對李商隱詩的體悟。

《美玉生煙——葉嘉瑩細講李商隱》

他被譽為李白、杜甫之後別開生路、能夠自成一家的詩人;他的詩擁有華麗的語言、美好的意象、鏗鏘的音調,受到無數人的喜愛,然而千載之下,眾說紛紜,像謎一樣存在——他就是李商隱。葉嘉瑩女士從自己在不同年齡階段讀李商隱詩歌的感受出發,結合李商隱坎坷的人生故事,為讀者細細講述李商隱詩歌深微幽窈的心靈境界以及無處不在的濃郁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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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編輯:王薇

本文轉載自微信公眾號:央視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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