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30」瘋狂的冬蟲夏草三：我們得到了我們不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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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一位青海藏族詩人說：

我們得到了我們不想要的，

我們失去了我們最重要的。

很多時候你們用明顯的優待來隱藏背後的不平等歧視。

今天，我們記錄下了一些在藏區打拚多年的，外地人的話語。

日進千元的雜貨鋪老闆說：

我們這個鄉，普通藏民家庭每年人均補貼3,900元，低保戶每年補貼10萬-20萬不等。低保戶的比率非常高。

但是藏民不存錢，很多人沒到年底錢就沒了，還得去向政府要。所以我們這裡店鋪生意都不錯，賺錢容易。

來自於江西南昌的熊老闆，和他的姐夫在果洛州瑪沁縣開了一家賓館和一家文化用品店。

賓館房產租自於一位專做冬蟲夏草收購生意的穆斯林。熊老闆說這裡政策好，藏民有錢，他們在這裡做生意錢比內地好賺很多，等他賺幾年錢，就會回老家。

熊老闆姐夫的弟弟和弟媳暫時寄住在賓館，他們在等待瑪多縣的店鋪裝修完畢，就會去瑪多縣做生意。

弟媳說，雖然瑪多縣海拔高氣候惡劣，但錢好賺，他們打算幹個4、5年，到時不管賺到多少錢，都會回江西老家。

羚羊感到不解，繼續向這對夫婦打聽了下情況。

羚羊：你們為什麼要去瑪多縣那麼氣候惡劣的地方？

老闆弟弟：那裡錢好賺，藏民每年都有很高的補貼，他們不存錢，有多少花多少，反正來年還有補貼。

羚羊：也不至於高到能光靠補貼生活吧？老闆弟弟：一年二十多萬，你說能不能靠補貼生活？

聽著他們的對話，我有點懷疑這個補貼金額的真實性。也許確實有那麼一兩家能夠補貼這麼多，但難以相信每戶人家都這麼高。

就這個問題，我們問過許多人，但眾說紛紜，無從考證。

只聽羚羊在繼續問。

羚羊：你的店鋪還要裝修多久？

老闆弟弟：哎，不知道啊，已經換了三撥人了，一撥接一撥的高反，只能換人。

羚羊：難道你是請的外地人裝修？請本地人就不會高反啊。

老闆弟弟：你在青海，見過藏民出來干這種活的嗎？

羚羊：你吃冬蟲夏草嗎？

老闆弟弟：不吃，一個蟲子加一個蘑菇，能有什麼營養，也許和一個雞蛋差不多吧。

羚羊：我看滿大街都是收蟲草賣蟲草的，難道他們都不吃？

老闆弟弟：收蟲草的80%是穆斯林，他們不吃。還有20%的漢人收，一般收的都不吃。

羚羊：為什麼？

老闆弟弟：這蟲草是國家炒作出來的，看看青海這地方啥也沒有，就一蟲草，炒炒讓藏民有點生活來源唄。

羚羊：那現在為什麼蟲草會掉價。

老闆弟弟：你看他們都賺這麼多錢了，也不滿足，也沒改變什麼，國家就決定不炒了唄。

羚羊試圖和幾位在人行道上刷蟲草表面泥巴的穆斯林女性交談，對方只是笑笑並不搭話。

我只好問了問隔壁的男性。

老閃：您們吃蟲草嗎？

穆斯林男子：不吃。

老閃：為什麼不吃呢？你們收購了這麼多啊。

穆斯林男子：吃不起。

綜合大家的對話就是，藏民採挖冬蟲夏草，第一手的藏民收購商在草山底下收購蟲草。然後轉賣給第二手穆斯林收貨商。

穆斯林商人再將蟲草賣給第三手漢族收購商。銷往全國各地。

然後穆斯林投資房產，漢人租用其商鋪做生意，賺取藏民的錢。

三方皆大歡喜的情況下，我想起羚羊和根樂的一段對話。

羚羊：你知道為什麼蟲草會一年比一年少嗎？

根樂：這和挖蟲草時沒蓋好土有關係，被挖空的那一塊不長草了，慢慢草地沙化就越來越厲害。

引用於2012年07月26日時代周報崔烜的一篇報道：

「在青海產區，有80%的牧民靠蟲草掙錢，蟲草收入占牧民總收入的50%-80%，蟲草成為除牧業外牧民主要甚至唯一的收入來源。

但大規模採集蟲草，已然造成嚴重的生態危機。

據統計，每採集一根蟲草至少會破壞30平方厘米的草皮，按蟲草採挖期50天、每人每天平均採挖20根計，一個採挖者一年就會破壞草皮數十平方米，每年因採挖蟲草被破壞的高山草甸面積達數百萬平方米之巨。

頗為諷刺的是，一些學者認為，蟲草在藥用價值方面，並不比紅棗高出多少。」

曲太老師：現在牧民都有錢，家家都有車。

羚羊：不會吧，我看他們生活狀態都很困苦。

曲太老師：那你就說我家吧，我們家就是牧民。家裡2011年買了車，8萬塊，我們黑河鄉還是這裡最窮的牧區呢，我們鄉還沒蟲草呢。

之前專門給寺廟喇嘛們做飯的小李告訴我們：「藏民其實自己沒多少錢，他們主要的錢都給了寺廟，藏民信佛信得非常虔誠，他們一有錢，就會先想著寺廟。」

羚羊：如果藏民有錢，生活還那麼困苦的樣子呢？

老閃：也許是錢來的太容易，對錢沒概念，所以花的也快。你沒聽上次那個餐館老闆說嗎，剛賣蟲草那時，藏民每次都點很多牛肉，但不怎麼吃，擺滿一大桌子，然後人就走了。

羚羊：我也是少數民族，怎麼國家沒給我補貼？

老閃：我漂流珠江，在雲南廣西遇到很多少數民族，也沒有什麼補貼啊。

羚羊：難道是因為我太老實？

老閃：我們踏踏實實生活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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