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趣（四）湯圓割蛋記

來自專欄凌瓏物語1 人贊了文章

湯圓六個月，每天在家憑窗候鳥，捕魚吃草，偷魚盜肉，咬媽撓爹，其他類似抓沙發、咬數據線、打翻花盆咬爛鞋子，跳上灶台偷嘴被燎掉半拉鬍子等等劣行不勝枚舉。

湯圓品行惡劣，卻勝在顏值高口才好，他有大大的眼睛雪白的肚皮，在對人有所求的時候會自動把嗓子捏啊捏的，捏成一條細細的聲線，然後用這把迷死人的嗓音開始各種低吟淺唱苦苦哀求，其百轉千回宛轉悠揚的叫聲非常具有欺騙性和感染力，沒有誰能狠下心腸拒絕得了他—即使是剛剛被他撓了一把或是咬了一口的人，即便血淋淋的傷口尚在滴血，滿腔的怒火還未消除，聽他那樣宛轉悠揚的傾訴起他的衷腸（他哥哥說每每聽到湯圓這樣的叫聲，他都有一種要拿起吉他為他伴奏的衝動，哈哈哈哈），也會身不由己的替他求情，把他從「思過崖」放出來。

家裡有小朋友來做客，都會誤以為他是一隻乖巧溫順的小貓咪，忍不住想要跟他玩耍親近，每到這時候我們一家人就如臨大敵：先給湯圓穿上工字背心，繫上牽引繩，再把繩子牢牢掌控在我們手中，只許小朋友離他半米之外跟他玩一玩，絕對不能靠近撫摸和逗引——來家五個月，我們身上的傷痕共計咬傷三處，撓傷無數，光狂犬疫苗就打了兩輪（不知道是不是長生的），我們不是不讓小朋友親近貓咪，實在是怕給來訪的小客人留下心理陰影啊。

姐姐聽說了湯圓的頑劣，警告我們說：現在還沒發情呢，等到了發情期，平時再溫順的小公貓都會變身大老虎。他們鄰居家曾經養過一隻貓，非常聰明懂事，從不咬人撓人，跟著主人如廁過幾次，甚至學會了自己上馬桶。結果成年以後受到小母貓的召喚，就開始瘋狂的撞門撞窗要出去自由戀愛。逃跑不成，又在家四處撒尿肆意破壞，直到某天夜裡哀嚎不已，主人起床查看時，他一口咬住主人的腳踝，咬的鮮血淋漓直達白骨，逼著主人把他放生了事。

這個場面只是想一想就已讓我瑟瑟發抖，湯圓這樣一隻品行惡劣的貓咪，真到了發情期會不會把我咬死？我們於是諮詢了獸醫，決定不等他發情就給他去勢，以絕後患。

寒假過後，喵哥開學去了學校，我們騰出手來開始對付湯圓。

遵照醫囑，頭天晚上十點，我們就開始堅壁清野，把家裡所有吃的喝的全部收起來，給湯圓斷食斷水。

半夜兩點，湯圓開始撓門，想讓我們起床給他添貓糧，看我們沒有動靜，他又拿出絕招，把嗓子捏啊捏啊，捏成細細的一條線，開始撒嬌哀鳴裝可憐__通常情況下，他這一招一使出來，不出三分鐘我就舉手投降了，可是這一次，我選擇把頭蒙進被子里狠起心腸。

看我們不為所動，湯圓惱羞成怒，轉而開始撞門，咣咣咣咣的撞門聲傳過來，喵爹終於忍無可忍，他氣呼呼的起床、開門、抓起湯圓和貓窩一股腦扔到了陽台上。

「陽台沒有暖氣，太冷了吧？別再把貓凍著了。」我開始不捨得了。喵爹只好半夜三更去地下室拿來電暖氣給貓放在陽台上，還把貓窩裡放了一個暖水袋。「行了，這下你的貓凍不著了，快睡吧，明天一早還要送他去手術呢。」

然而剩下的時間裡我再也睡不著了。

八點鐘，我們按照約定把湯圓送到了寵物醫院。醫院就在小區對面，自從養了貓，查體驅蟲打疫苗買貓糧，常來常往中我們已經跟貓醫生混成了熟人。

醫生給湯圓的前腿剃了毛，打上靜脈針，還沒等固定好，湯圓就瘋了，兩個大男人楞是沒按住一隻貓，他拚命掙脫魔爪，用盡全身力氣給了醫生一爪子，把醫生的手撓了一條大口子，順便把自己的靜脈針也打穿了。

「好你個小貓崽子，還這麼厲害呢！」靜脈注射不成，醫生選擇皮下麻醉。麻醉藥打上半小時了，湯圓愣是沒給麻倒，無奈之下，醫生又給補了一針，又過了幾分鐘，湯圓終於昏了過去。醫生托起他上了二樓的手術室，不過十分鐘的時間，湯圓的手術就做完了，他變成了湯公公。醫生把他抱下來，他大瞪著眼睛，舌頭非常可笑的露在外面，癟癟的蛋皮上縫了三針，整個貓完全沒了意識。

也許是用了兩次麻藥的緣故吧，湯圓一直到下午一點才有了一點意識。期間他一直在輸液、排尿，我一直陪著他，給他換尿濕的紙巾，不間斷的滴眼藥水，不停的製造噪音以期早點喚醒他。

液體都打完後，我們把湯圓放在事先準備好的紙箱里，下面墊著他的小棉墊，上面蓋著他的小毯子，把他捧回了家。

我們還是太大意了，覺得離家近就沒有開車過來，結果小區里穿堂風非常大，那天氣溫也很低，湯圓在半麻醉的狀態下被凍感冒了，這是後話。

回到家，六個小時之內不能讓他睡覺，怕他睡著了麻醉藥代謝不掉會一睡不醒。於是我們又辛苦的盯著他。湯圓在麻醉藥的作用下整個貓迷迷糊糊的，在家裡東倒西歪的爬，爬一會就睡在地下不動了。我只好拿跟棍，只要他不動就戳戳他，他醒來，就繼續爬，嘴裡一邊還發出奇怪的叫聲。

好容易挨到晚上八點，醫生打電話過來詢問了湯圓的情況，得知他已可以正常行走了，醫生也長出了一口氣：手術的危險期過去了。他囑咐說給湯圓戴上項圈，不要讓他添到傷口，今晚就可以不管他了。

這個時候，發生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我們拿了項圈過去，還沒等靠近湯圓，他突然弓起身子，全身的毛都炸了開來，沖著我們發出了野獸一樣的叫聲：「嗚~~~嗚~~~」聲音非常低沉，非常具有警告性，連我這個兩腳獸都聽懂了：他是在警告我們不許靠近他。我忽然覺得非常害怕，跟喵爹說，我們不要碰他了，回咱們屋吧。那一晚，我們嚇得都沒敢起來上廁所，直擔心一出去他會吃了我們。

第二天醒來，透過門縫的光亮，隱隱可以看到湯圓在我們門前來回溜達。想起昨晚的那一幕，我依然心有餘悸，不敢開門迎戰，只得慫慫的推起喵爹，讓他開門看貓。還好還好，湯圓已經完全清醒，看到我們，他過來蹭蹭頭，並且立刻跑到喵碗那裡示意應該給喵開飯了。

後來的日子裡，我們好像換了一隻新貓，湯圓不再是那隻劍拔弩張戰天鬥地的野獸貓，他變得溫良恭順，和善可親。我每天給他改善生活，清理傷口，他感我恩情，居然學會了叫媽。每當他有需求的時候，他會一聲聲的叫我：「媽~~,媽~~」，叫的字正腔圓毫無歧義，一家人簡直被他笑死。有時候他趴在沙發上，哀哀的看著我，聲音里滿是委屈：「媽~~~~」，我會撫摸他：「貓貓是不是疼啊？」「嗯」他居然學會了人類的語言，偶爾冒出幾句，切情切景，讓我們驚詫不已。

他還是那隻貓，聰明，機靈，擅於學習模仿與鑽研。他學會了自己開門，會趁我們不注意偷偷推開廚房門進去偷東西吃；他學會了摘項圈，兩個前爪抱住項圈，腦袋往後一縮，貓頭就得以自由；每天夜裡起夜時，他依然忠心耿耿的跟著護衛，一邊守護我們，一邊因為感冒不斷的打著噴嚏，直打得自己懷疑喵生；他依然不喜歡被擼被抱，但是你若抱起他，他會強忍著性子僵在你懷裡三五秒，尾巴不安的搖擺著，到他覺得已經足夠給你面子時，他就掙扎著跳下來，但是輕易不會伸爪子伺候了；而且他比以前規矩了許多，吃飯時，他依然要坐在我們中間，卻不再伸爪子搶東西吃，他乖乖坐在，一副「我就這麼看著你們吃，看你們什麼時候能想起來你們的貓還沒吃飯」的樣子，又好笑又可憐；他變得非常愛說話，每天都用各種不同的語調錶達著他的思想，可惜我們愚鈍，並不能完全明白他的心意。我於是很同情他，覺得他異常寂寞與孤單。

「再養一隻貓吧，好跟湯圓作伴，讓他有個說話的貓，免得他說什麼我們都聽不懂，多可憐。」我不只一次的跟喵爹商量著。

「再說吧。」喵爹並不是很熱心，也許是因為家裡養了貓，我只負責擼貓吸貓跟貓友好，而鏟屎、吸毛、剪指甲、洗貓澡、教訓貓這一類的臟活苦活都是他在干，所以他對二胎沒有什麼執念。

念念不忘必有迴響，兩個月後，我們真的有了第二隻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