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達佩斯 | 串在藍色多瑙河的夜明珠

來自專欄我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31 人贊了文章

進入布達佩斯時已經是黃昏7點，天色真正開始暗了起來。晚高峰的城區稍微有點擁擠，不過相比此前去過的大部分國家的首都，這根本算不上堵車。

真正擁擠的，是我們訂的Airbnb房間附近。從佩斯老城環狀主幹道拐入狹窄的小巷後，車前車後就擠滿了人，我們這才發現這是一個滿是酒吧的區域，堪比東京的歌舞伎町又或者上海的南京西路。

在地庫門口迎接我們的是房東的祖母，一句英文都不會，話卻不少。她領我們去了車位，上電梯到0樓告訴我們刷卡開大門的方法，然後又帶我們到房間給我們介紹了各種設備和日用品的位置——全程都沒有停過口，我也幾乎沒有聽懂過任何一個單詞。在其他歐洲國家遇到說當地語言的人，總會有一兩個關鍵單詞能讓人猜出其對應的英文，而後來我才知道匈牙利語和其他歐洲語言（印歐語系）完全不同，難怪完全無法交流。

老太太離開後，我們才發現窗外的音樂聲震耳欲聾。公寓里並沒有冷氣，關上窗後房間變得悶熱，看樣子暫時是沒法呆屋裡了。於是我們重新回到地庫，把車從鬧市中開出來，通過主城區三座跨過多瑙河的橋中的「白橋」，跑到對面布達城的山上乘涼。

是的，布達佩斯其實源於「布達」和「佩斯」兩座城，一西一東，中間隔著多瑙河。

布達一側為山地，竟然有三座山上的城堡，一字排開。我們首先去的最南邊的Citadella，但是並沒有靠近參觀，而是在觀景台上先好好看了看這座城市的全貌。

這一刻我就開始慶幸，把布達佩斯定為此次旅行唯一一個呆兩晚上的城市，是多麼正確的一個選擇。

第二天，我們決定再次渡河，把另外兩座城堡看完後，再去轉轉其他地方。

和很多有水的城市一樣，渡船也是這裡公交系統的一部分。從便宜的水上公交上眺望沒有障礙阻擋的城市景觀，這個方法在紐約，悉尼，橫濱，香港等一大把地方都曾屢試不爽。布達佩斯也是如此...理論上。

兩小時一班的渡船來了，卻沒有靠岸。船上的人探出頭，對岸上的人大喊「這船已經滿了！」，然後便揚長而去。

我們只好徒步通過多瑙河上最有名的塞切尼鏈橋。對了，頭天晚上我們回住處時也經過了它，晚上大批的人爬到它的拉索上，像一群夜遊的猴子。

橋對面的隧道和索車都很奪人眼球。索車最初建成於1870年，比鏈橋晚21年。沒有什麼理由拒絕體驗這個古老的東西——省力只是次要因素，隨著索車逐漸升高，鏈橋和對岸幾乎沒有新建築的景緻變得壯觀起來，這種過程是慢慢徒步上山所無法體會的。

索道頂端是當地州政府，我們有幸恰巧遇上了衛兵換崗。一整套標準而繁雜的交接動作之後，上崗的士兵在儀式結束的一瞬間放鬆了繃緊的姿勢，扯了扯自己的衣服，開始了又一輪枯燥的工作。

布達城堡和歐洲諸多城堡一樣，隨著時代和政權推移扮演過不同角色：軍事要塞、皇宮、清真寺...建築風格也幾經變動。現在，它作為博物館被四處湧來的遊客排著隊等著進場。

我們對這一類博物館並沒有特殊情結，布達城堡的內部也根本不是它歷史上本來的樣子。經過商量，我們決定看看外觀便離開。我們甚至沒有去隔壁的漁人堡，而是直接下山，乘坐公交車回到住處，然後取車往城外開——是的，我說過要呆兩晚，但是沒有說白天也得整天在城內。

首先，我們去佩斯北郊的火車博物館看了一些滿足我個人喜好的古董。與其說是博物館，不如說是在曾經的火車車庫裡適當地堆了一些舊東西，加上最低限度的配套設施然後圈起來展示。於鐵路迷而言，這種設定要比搞個富麗堂皇的展館令人興奮得多。

到訪這裡的除了帶小孩來的家庭，還有很多中高年大叔在參觀。不知道他們是純粹的技術宅，還是來懷舊的前社會主義國家鐵路工。

看完了靜態保存的古老火車，我們開車再渡多瑙河，去西北郊體驗了一把扔在使用的近百年前的小火車。這段2.2公里的准軌鐵路連接著Skanzen鄉村博物館園區內的5個站，據說是「最長的博物館鐵路」（除了那些鐵路博物館，我還真不知道其他哪裡的博物館裡頭會有鐵路）。

而這個地方與其說是博物館，不如說是民俗村——在一片廣闊的土地上還原了中世紀-近代匈牙利10個不同地區的農村建築和內部陳設，每個分區都要逛20-30分鐘。

我們先從博物館入口附近的車站上車，經過兩次需要副司機跳下車手動扳道的人字形岔路，一直坐到了最後一站。從這裡開始步行遊覽兩個區，方可正好在第三站趕上的反向火車，乘至第四站繼續遊覽其他區域。這是熱情的火車司機告訴我們的，還給了我們一張入口處拿不到的詳細地圖。

然而我們在看完兩個區後就已經對這種人工的復古失去了耐心——雖然這裡的展示很詳細，但我們實在沒法在炎熱的太陽下一間屋子一間屋子地看完。於是我們步行看了3個區後就直接離開了。這一趟覺得值得的，也就是那輛1927年製造的小火車而已。

布達佩斯周圍的鐵路之旅還有另一個選項，那就是Gyermekvasút（譯為「兒童鐵路」）——一段11公里長、大部分「員工」為小孩的客運窄軌火車，這很共產主義，而且延續到了今天。只不過我們已經沒有時間去看一眼了。

回到佩斯城區，我們將車停在了國會大廈的正對面。看似寸土寸金的多瑙河邊其實也有很多停車位，並且黃昏之後就不再收費。匈牙利的國會大廈滿足了我對歐洲大型建築的所有幻想，而時值夜幕降臨華燈初上，又是遠眺它最好的時候。

從河邊往山上走，就是被燈光照得金黃的漁人堡。這無疑是三座城堡里最美的一座，由七座圓形尖塔組成，並包圍著哥特式的馬加什教堂。現在城堡區的樣子雖然和最初不同，甚至有人詬病其為翻修之物，但夜晚的它顯然是誰都無法拒絕的夜明珠。不是所有的東西都要足夠舊才美，世界上大多數城市也不會擁有匹敵布達佩斯的魅力。

和其他兩座城堡一樣，這裡望向山下的景觀也非常出色（主要是看河對岸的國會），不得不說是個談情說愛的好地方。

由於實在太好看，我們又下山，開車回住處取了三腳架，再重新回到這裡。這是後悔之餘的無奈之舉：我們本該帶上三腳架，更應該一開始就直接把車開上來。城堡山區域的道路被閘門圈了起來，進去後就像是進入了一個大型停車場，隨處可以停放，出門時按標準的小時價格繳費即可。

如果你開著自己的愛車過來，甚至可以把它停在馬加什教堂前拍照——我是說你真的可以把自己的車從中國開過來，頭天晚上我們在Citadella就遇到了一個這樣的大神！

當我們回到住處已經幾乎午夜了。這回終於可以體驗一下當地的夜生活了——就在住的地方樓下的眾多酒吧之一。由於白天的確跑的有點遠，一杯長島冰茶就差點不省人事，此時住在鬧市的好處就體現出來了——high完就能直接上樓睡覺。

本來還想模仿當地人做的一件事，是爬到鏈橋的拉索上吹風，但是我們已經沒有那個力氣。布達佩斯的名片——黃色的有軌電車們也沒有去坐上一段。

但是第三天，我們終於還是體驗了一下歐洲大陸最古老的地鐵——布達佩斯1號線。

這條地鐵很淺，短短的幾個台階就到了站台上，一看就知道是明挖條溝然後填上的。地鐵本身也很小，3節短短的車廂長得倒是十分像東京的海鷗線輕軌，站與站之間的距離非常短，走路大概只需5分鐘左右。

從起點坐了近10站到Szechenyi Furdo，其實才走了四五公里。這裡有著布達佩斯眾多溫泉之一，這些溫泉和日本的溫泉完全不同，更像是使用了溫泉水的澡堂+泳池。穿著泳衣泳褲的男男女女或泡澡或游泳，又或者在岸上的躺椅曬太陽，很是悠閑。

和Szechenyi溫泉同在公園區域內的還有湖邊的Vajdahunyad城堡，再往城中心方向則是英雄廣場。時間有限，我們參觀了英雄廣場旁邊的現代美術館便乘地鐵離開了。

我們在布達佩斯去的最後一個景點是天主教的聖伊什特萬聖殿——僅僅只是路過，進去時正好有人在給巨大的管風琴調音，沉重震撼的聲音壓制住了擠得滿滿的的遊客的嘈雜。之後我們便駕車離布達佩斯而去，拋下了剩下的那些我們尚不知道的值得一去的地方。

對於很多人來說，兩天時間是逛不完、也是逛不夠布達佩斯的。這個結論看似可以套用在很多城市上，但仔細一想，又並不是。你自然可以通過刷遍各種博物館或者娛樂設施，又或者在那些網紅的、不網紅的店隨隨便便就消耗一下午，總共花上一個星期。但那大部分並不是城市本身的東西。

布達佩斯不大，但要好好地、卻不深入各項細節地觀賞她，你至少需要一天在布達的山上，另一天在佩斯的城裡，然後才是一個個你想進去一探究竟的地方。

它的街道並不幹凈，面向遊客的服務態度也不一定很好，很多人不會喜歡它，也許我也會有更喜歡的地方。但這一定是一個值得到處逛的城市。

儘管各個語言的旅遊網站都表示布達佩斯不適合自駕，而適合公交出行，但我們實際體驗得出的結論是，自駕也許成本會稍高，但明顯更輕鬆、方便，甚至更有效率。布達佩斯路邊到處都有車位，用零錢就可以支付（不像維也納，需要購買五顏六色的對應不同停車時間的票），去郊區的景點或其他城市，開車也是首選。

關鍵是，多瑙河很長，如果有車，你可以開著它沿兩岸與河水近在咫尺的道路一直行駛，看遍9座橋樑，多少個往返都不會膩。

附錄

多瑙河邊境旁的聖殿

除了布達佩斯市中心的布達城堡、漁人堡和國會大廈，匈牙利境內的多瑙河畔還有一座不可忽視的巨大建築。那就是埃斯泰爾戈姆聖殿。從「民俗村」返回布達佩斯之前，我在Google地圖上隨手搜了一下「景點」這一關鍵字，這個聖殿就出現了。離天黑還有一些時間，不妨就去看一看吧。

這真是一個無比正確的選擇。到了之後，我們才知道這是一個非常重要、值得一看的地方。這座位於10-13世紀匈牙利首都、已有1000年歷史的聖殿是整個匈牙利最高的建築，而教堂里的聖母升天圖則是世界上最大的單幅油畫。

通往聖殿頂端的螺旋樓梯似乎無窮無盡，頭開始眩暈的想起了三年前的科隆大教堂。這裡沒有讓我失望——頂上的景色比科隆大教堂上面還要好看，多瑙河在此勝萊茵河一局。

由於這座建築實在太大，不識廬山真面目，所以我們從塔頂下來後又開車去了河對岸的斯洛伐克境內，方才看得到它和旁邊城堡的全貌。這隻需要花上5分鐘的時間。

匈牙利/斯洛伐克邊境從這附近起就與多瑙河重合，一路向西延伸到後者首都附近。沿河再往西，在斯洛伐克境內則有半廢墟狀態的Devin城堡，而它的河對面變成了奧地利，訪問Devin堡後過了幾天我們從布達佩斯回維也納路上才從對岸又看望了它。

關於匈牙利

在實際去匈牙利之前，我對這個國家並不算一無所知。

小時候有一段時間住在某單位大院里，長輩和一個常年駐紮匈牙利的同事關係較好，印象中似乎還得到過那邊帶來的小零食；；而在幾年前上學時，那所位於日本鄉下的大學莫名其妙地招來了很多匈牙利留學生，他們都很可愛。

此外，正如遊記的開頭所述，布達佩斯是我好幾個朋友最喜歡的城市之一，母上也曾到訪該市，評價也很不錯。

真正產生自己想要去的念頭，無非也是受朋友影響，這些年去了不少「外國」，加上網路日漸發達、旅遊所需的準備越來越簡單，去東歐也早就不是一件不現實的事情。而當我真正站在黃昏亮起橙色燈光的多瑙河畔時，一切似乎又有些恍惚了。這其實是一種很好的感覺，證明我依然還能對不同的地方抱有新鮮感和探索的慾望。

而此時的我，又對這裡一無所知。因為事先並沒有去查它的詳細歷史，甚至連任何攻略也沒有看，僅僅只是在Google地圖上隨意找了一些地標（那個鐵路博物館還是從衛星圖上看見扇形車庫才發現的）。

這樣的玩法有利有弊，對於很多人來說甚至是弊大於利的。其中一個結果就是，在其他遊記上能看到的各種歷史背景和老故事、各種藝術情懷和新體驗，我這裡則寫不出來（我會去事後補習那些去過的和錯過的地方，但那已經和有機無關了）。

第一天從斯洛伐克入境匈牙利時，僅僅只是跨越了一條多瑙河，等我反應過來，車子已經跑在匈牙利的高速公路上了。我連忙在第一個服務區停下來，購買匈牙利高速的電子繳費證，不然就得被罰不少錢了。

在埃斯泰爾戈姆，我們為了一睹聖殿的全貌通過瑪麗瓦萊里橋兩渡多瑙河，除了橋中間的簡單旗幟標識，沒有關卡的蹤影。

兩個國家之間除了一條河，並沒有明顯的人工分界，因為它們現在同屬歐盟和申根成員國，儘管在那之前直到21世紀，兩國因為民族問題還存在不少的隔閡。（上圖的橋二戰德軍撤退後被炸毀，直到2001年才重修，被稱為斯匈兩國關係正常化的標誌）

從匈牙利出境回奧地利時，Google地圖鬼使神差地讓我們在邊境附近下了高速，從普通公路過境後又回到高速公路上。那途中，我們通過了巨大的、已經廢棄的口岸設施。形狀如收費站的混凝土建築經過近30年的風雨已經破敗不堪，曾經車輛排隊等候的寬闊區域長滿了雜草。大概是由於近年的移民危機，口岸邊境竟然有一個奧地利警察站在路邊查看車牌，見我們本來就是奧地利牌照，就讓我們通過了。也許一輛坐著敘利亞人面孔的匈牙利牌照車會被攔下檢查？我不知道。

東歐動蕩的時期發生在我出生的前一兩年，但路過這個邊境時，我覺得那段歷史還如此之近，忍不住去想當時的匈牙利普通人要往西過境會遇到怎樣的困難。

最近我也對邊境、尤其是陸上邊境開始著迷。去年去西雅圖時，就執意駕車北上從公路過境去加拿大；此次的四國之行數次過境，也沒少停下來拍照。那些城裡的教堂和山上的城堡幾百年都在那，以其長久的歷史為魅力，而邊境，可能過個幾年就不復存在、或者憑空出現了。

有機會的話，一定要去塞普勒斯看看。

五天四國 | 短而不簡的東歐衝動自駕行

在我工作的日本，8月的盂蘭盆節期間很多公司都會讓員工放四天假。自己再湊一天年假，拼上前後的雙休日，就會得到一個黃金周。這便是日本一年到頭來最大的返鄉潮（相比之下，年底和元旦期間人們回老家的意願並沒有那麼強烈），同時也是整個國家長途交通最擁堵的時期。

能放假卻不適合出去玩，這顯然讓我無法忍受。於是「逃出日本」就成了每年8月的唯一任務，至於去哪，當然是哪裡便宜哪裡好。盂蘭盆期間要找性價比高的機票顯然也並不簡單，5月我想起來這件事的時候，已經找不到什麼選項了，唯有BR的維也納線看起來可以接受。

我於3年前去過一次中歐，途中經過了奧地利的西部：薩爾茨堡、因斯布魯克，都是很美的城市。而維也納，由於不順路，當時就想著日後東歐行時再一併前往。這次算是實現那個想法，所以就這麼決定了。

旺季的便宜票自然有其缺陷，這一次，不好的地方在於去程回程都要在台北轉機6小時以上，全程各需24小時左右。這樣，刨去放假首日在日本，原本8天的的旅行里實際有效的只有5天半。很多人可能覺得5天半那就還不如不去了，性價比太低；願意去的人也許會安排兩天維也納+兩天布達佩斯的簡潔行程，這樣的話只需在兩座城市之間坐火車即可。而我們選擇了看上去性價比更低的走法——租車，且除了維也納、布達佩斯和它們中間的同在多瑙河畔的布拉迪斯拉發（斯洛伐克首都），我們還繞道去了捷克的第二大城市布爾諾。

這些城市之間的距離並不遠，最長的一段是布拉迪斯拉發到布達佩斯的路，需要2個小時，甚至不需要換人開車。歐洲鄉村的風景很難讓人膩味，很多時候路上的過程才是最值得期待的。

這樣的旅行自然會錯過很多本該一看的地方，在布爾諾我們錯過的尤其多，十分遺憾。因為我可能再也不會安排經過那裡的線路了。

而布達佩斯，我相信我們還會再去的。至少，在歐洲找個地方落地且不得不停留一兩天的話，還是找個街頭巷尾都比較耐看的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