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秦 饒雪漫:一起面對27道生命的考題

「我可以喝點,也不會太多,我的年紀到了嘛!」

齊秦在一個炎夏的午後匆匆趕來,黑色的T恤,熒光綠色的短褲,新買的白球鞋一塵不染,一身古銅色的皮膚,肌肉筋骨可見,不似一般過了知天命年歲的男人,

他沒有明顯的老衰感,除了樣貌,還有精神。

這是在他的工作夥伴,同時也是認真結過拜的妹妹——饒雪漫共同開辦的雪漫舍辦公室里。他可以沒有太多壓力和負擔。這間辦公室的牆上掛著幾幅有他簽名的專輯海報,書架格子上還有很多他的照片和他們的合影。

齊秦對一切都習以為常。

饒雪漫已經在青春文學界坐擁一座屬於自己的「城堡」了,提筆30年來出版了60餘部小說,可堪一座高峰,但她這許多年來也從來不避諱向所有人喊話說,她自14歲時起的偶像到現在有且只有一位,就是齊秦。

更顯傳奇的故事是,這個當年逃課坐火車從自貢去成都看齊秦演唱會的小女孩,30年後有一天真的因為自己的優秀結識了她的偶像,有機會共事,甚而分享人生的苦樂。

這個夏天,她的新書出版了,就叫《大約在冬季》。同名電影也已經在策劃和落實狀態中。饒雪漫做編劇,齊秦將會親自出演。

「這個夏天,她的新書出版了,就叫《大約在冬季》。同名電影也已經在策劃和落實狀態中。饒雪漫做編劇,齊秦將會親自出演。」

我聽饒雪漫給我講過他們的故事,很多細節,很多神奇,很多讓她一遍遍複述也還是會一遍遍不由自主笑起來的美好。

但我決定在這一次的文章里隻字不提。我後來見到齊秦,也第一時間把我的想法告訴了他,我說謝謝你肯接受採訪,但是我決定不問任何有關你們友誼的故事,一句也不問。

我以為那是只屬於當事人的,我以為珍貴的東西,應該守口如瓶。

「我以為那是只屬於當事人的,我以為珍貴的東西,應該守口如瓶。」

齊秦很懂。伸出拳頭,發出要與我擊拳相慶的邀請。我迎上去,也攥緊拳頭,嘭的與他相擊,那感覺好燃。

饒雪漫看看快要見底的威士忌瓶子,問他:「兩杯?」

「兩杯嗎?我不可能。」小哥扇扇手。

「三杯嗎?」

「不可能。」又歪歪頭。

「那是幾杯?」

小哥壞壞地笑,不答。

小麥色的液體沉在杯底,我把這份著名的「普魯斯特問卷」展在他們面前。齊秦坐在單人沙發上,饒雪漫窩在與他有一個90度折角的地毯上,

她總是有沙發也不坐,就喜歡蜷在地上。

這是一份有著幾十年歷史的問卷,是著名作家普魯斯特所提,當年為雜誌所採用,每次都被拿來提問一位名人。問題有的深沉,有的尖銳,有的殘酷……在我看來都很不好回答,但若仔細思量,又都是可以窺到些回答者心思的問題,很酷。

我請齊秦、饒雪漫二位同題作答,並放任他們在過程中隨意發散,漫談。可惜篇幅有限,無法把三個小時的談話內容一一呈現,這樣大家或許會更知悉這是怎樣的兩個妙人,平等,對撞,棋逢對手。未來合適的時候,想來也會再好好寫一次小哥吧。

真是一段金色的對話時光啊,還有兩個把人生過得如電影一樣的人。

後來我們當然也聊了最新出版的《大約在冬季》,饒雪漫寫得很快,齊秦看得也很快,而且讀到中間有哭過,不止一次,那是在他感受到了小說中的某種「離愁」的時候。

他說越來越覺得時間就快要不夠用了。她卻說,只要活著一天,就戰鬥不止吧。

齊秦 饒雪漫:一起面對27道生命的考題

採訪、撰文:呂彥妮

01

你認為完美的快樂是怎樣的?

齊秦:

快樂首先應該沒有完美不完美的定義。

快樂本身,有可能是有偽命題,就是說你以為是一種快樂,但是後來你發現,其實快樂不止是這樣的,但是

以我現在年紀來講,我覺得,最完美的快樂來自於最真實,最真實的事物或表達,或者是感受,我覺得這個很重要,我覺得完美牽扯到真實,如果說裡面有一點點的做作,或者是虛無,我會覺得少一點東西。

 

饒雪漫:

我不知道。我想說同上。

齊秦:

那不行,抄我怎麼行?你不會抄了,

你是女巫,你說說看你的快樂。

 

饒雪

我覺得沒有最完美的快樂,真的。

對我而言,快樂就是完美的,殘缺的快樂也是完美的。

 

齊秦:

這答案裡面就包含了胡謅,對不對?

饒雪漫:

我要是不會胡謅,我為什麼當作家?所有作家都是胡謅的。

饒雪漫在新書《大約在冬季》昆明簽售會

02

你最希望擁有哪種才華?

齊秦在《狄仁傑之四大天王》首映現場與導演徐克的合影

齊秦:

我曾經想要做過電影導演,就是當你自己懂得唱歌,也慢慢慢慢進入到能寫點東西了,享受到了創作過程的美好跟得到了別人的認同,就會「飽暖思淫慾」,想說,如果我也能拍一部戲該有多好。對,我曾經幻想過。那大概就是在我出第三張專輯的前後,就是《大約在冬季》那個時候。

饒雪漫:

我覺得我現在已經擁有我想要的所有才華了。

 

齊秦:

你不想再擁有別的才華了?

饒雪漫:

我不想。有很多才華,你不覺得很累嗎?

齊秦:

不是的,怎麼會累?

 

饒雪漫:

好吧,我一直希望我可以睡好覺,那我就希望可以擁有每一覺都睡得很香的才華吧。其實我小時候想當個畫家。但是我後來我就不想了,因為我畫桌子,畫完三條腿,就不知道第四條腿放哪兒,然後畫人,永遠只能畫左邊側臉,右邊我就不會畫,所以我還是很想當畫家的。

03

你最恐懼的是什麼?

饒雪漫:

我最恐懼的就是他喝大了。開玩笑啦。

我最恐懼的是世界圍著我轉,地球圍著我轉。因為所有我真的想的事情,到最後真的都實現了。這是我很恐懼的事情。

 

齊秦:

我從小就是一個缺乏信心的人,這當然是因為某些打擊,造成我的缺乏信心,包括像是我的父親比較嚴厲,譬如那時候他侄子來我家,要跟我下棋,我老輸,信心上受到些許的打擊之後,我就覺得,我可能資質有點問題,我自我感覺。

那我需要被認可,當我不被認可、不被理解的時候,是我最恐懼的時候。

因為我們唱歌有時候會累,會辛苦,那當你寫了一首歌,你覺得很好聽,別人覺得一般,

那種沒有知音的感覺很可怕的。

但是我倒比較不害怕有一天沒有聽眾了,這是我常常自我治癒的一個點,

我覺得就是,所有的事情都有一個進程,它一定會到最高點,然後它一定會掉下來,慢慢的。

04

還在世的人當中,你最欽佩的是誰?

饒雪漫:

我的話,當然是小哥了。沒有了,我搶先回答。我沒有撒謊。

齊秦:

那真是太沉重了,在世……如果只能拿一個人來說,就是我媽媽,原來是我爸爸,但是他走了。我媽是一個帶給我人生邏輯很重要的一個人物。她跟我父親的家庭不愉快,讓我認知了家庭的重要性,我媽媽離開我爸爸之後了一個人在美國生活了40多年。

我特別欽佩她,那時候我們還小,還供養不起她,她一個人就是要獨立,其實長大之後回想,她的孤獨,我應該是非常理解的。

05

你認為自己最偉大的成就是什麼?

饒雪漫:

我寫了這麼多本書算不算?

齊秦:

當然算了,

我還想說,我就唱那幾首歌,我覺得就是我最大的成就了吧。其實我會覺得雪漫最大的成就應該是她擁有的同理心。

 

饒雪漫:

但我覺得這是天賦,不叫成就。

齊秦:

這是天賦嗎?我覺得這也需要努力。

06

你目前的心境怎麼樣?

饒雪漫:

突然有點緊張,因為明天我的新書要發布了。

齊秦:

我目前的心境是比較平和,

越過「知天命」之年之後,我有感受到自己在思維上的成熟。

第一不亂髮脾氣了,第二對很多事物的追求,慢慢變得緩和了。

我原來是一個追求事物比較著急的人,把一個事情談好,就要追求高效率,現在呢,不再那麼迫切的去追求這些事情。

07

你自己的哪個特點,最讓你覺得痛恨?

饒雪漫:

嘴快。

齊秦:

你也知道啊……

 

饒雪漫:

你來!

齊秦:

就是我的懦弱。

饒雪漫:

你也知道啊……

 

齊秦:

就是我的那種「爛好人」脾氣,我有一點這個問題。我希望everything go smooth,保持一個很好的氛圍。有的老闆會覺得說,大家吵得越厲害,我們越看得到真相,我要有結論,但我不是這樣,

我還是希望,在一個比較緩和的氣氛當中去尋求一個大家真正追求的東西。而且藝術可以緩和,必須得緩和,藝術能夠形成在一起,本身就是一種緩和。可是我又痛恨自己這種性情,因為到最後最累的是自己。

08

你最喜歡的旅行是哪一次

饒雪漫:

哪次旅行我都很喜歡,只要旅行,我都是開心的。

齊秦:

其實我喜歡日本,就總的來講,我當然去過很多地方,讓我回憶起來,就是比較舒服的,比較合你心意的,然後它也就發生了,應該就是日本。我喜歡它的那種有條理,還有那種不期而遇,在某個巷弄當中,看到一些不錯的東西,對吧?然後我喜歡它的安靜跟恬淡的感覺。然後這道問題她不用回答了,

我替她回答,就是馬爾地夫,是不是?她最喜歡海島,離群所居,你知道嗎?就是不要再給我打電話了,然後樓下一定要有一些方便買東西的地方,絕不能說自己去鑽木取火,她都是要求方便,然後舒適,再有一點奢華。

09

你最珍惜的財產是什麼?

饒雪漫:

健康。

齊秦:

健康對我來講是不重要的,我覺得還好,某一天以後,我會覺得很重要,其實到目前為止,我的身體還是OK的。然後我覺得,我最珍惜我的財產,我所擁有的,包括友誼——這個友誼涵蓋了我的家人,我和我的孩子們之間的友誼,我和我的太太之間的友誼,我和我傭人之間的友誼,我也很在乎。

我希望能夠記住,人與人之間美好的感覺。

10

你最奢侈的是什麼?

齊秦

就是時間,以現在來講,那從之前來講的話,也是時間。之前的時間是一直在蹉跎,現在的時間是一直想蹉跎,但是沒有辦法蹉跎了。

我已經在訓練自己更為敏銳去抓住和很多人很多事的關聯了,但是還是會覺得時間不夠用。

 

饒雪漫:

你幫我回答這一題吧,我最奢侈的是什麼,我不知道。

齊秦:

你最奢侈的跟我差不多,就是需要一些對自己負責的東西,不然這一輩子可能都是在虛晃一招,真的,我感覺。

   

饒雪漫:

就是在替別人活。給自己的時間……

齊秦:

太少了,太少了。

11

你認為程度最淺的痛苦是什麼?

饒雪漫:

這是什麼問題?

齊秦:

它是痛苦,但是程度比較輕微的,我來幫你解釋。

 

饒雪漫:

這個問題真的很難回答……

齊秦:

就是叫做「半從半不從」,是這個意思嘛?譬如在你家裡的阿姨,幫你做一個排骨湯,你之前告訴她要先炸肉,去腥,再放點姜,但是做出來之後,還是有油漂在那個湯上,這就是程度比較淺的痛苦吧,真的,絕對痛苦。好了,換你答。你看你都不做菜,所以怎麼能理解我這種痛苦。

 

饒雪漫:

我覺得如果真的稱得上「痛苦」的話,它沒有淺的。它一定是刺骨的。我沒有什麼淺的痛苦。痛苦對我來說,不足為奇。我覺得都能忍受。我對疼痛都會提前做好防禦。

齊秦:

說明你沒有燉過蘿蔔排骨湯。

12

你認為哪種美德,是被過分高估的?

齊秦:

我覺得有的時候人對於信仰的那種崇敬和無條件的相信,是被過分高估的。

饒雪漫:

我可以同上嗎?

13

你最喜歡的職業是什麼?

饒雪漫:

當然是作家了,我很喜歡我這個職業,非常喜歡。

我寫書,自己很開心,然後別人看了,別人也開心,不好嗎?而且我除了干這個,我也不知道能幹什麼,我無法想像我要當一個歌手,我對此也不敢興趣。

 

齊秦:

OK,對於我來講,其實我是有點走錯路了。我最早想的就是一個樂手,一個吉他手。我最初就是想來幫人彈彈吉他、彈彈貝斯,然後再能寫點東西,製作點東西,該有多好。站到台前這種事,最初完全沒有想過,看到姐姐在上面,非常好,

別人都看著她,給他掌聲,但是我有點不想去,獨當一面地去讓每個人那麼關注我,有點害羞。我不希望每個人都盯著我看,老實講就是這麼回事。

齊秦和姐姐齊豫同台獻唱

14

你對自己的外表哪一點不滿意?

饒雪漫:

是問小時候嗎?還是問現在。因為小時候的話,我是哪兒哪兒都不滿意,我覺得自己眼睛不夠大,眉毛不夠濃,嘴巴不夠漂亮,鼻子不夠高,身高不夠高,我小時候特別嫌棄我自己。我覺得我特別難看,特別自卑,但是我現在覺得我哪兒都好,其實我不用長高,對吧?就像我現在看每個人,我都覺得他們很漂亮。

世界在我眼裡,到處都是缺點,但是我可以接受了。只要你喜歡,你就會覺得什麼都是好看的。

 

齊秦:

我倒還好,沒有她那麼極端,我雖然對自己有所不滿意。小的時候可能個子小一點,現在嗎最多就是頭髮比過去少了一點,但因為我們都有安身立命的本事,所以那個氣場在,就不會害怕什麼了。不是有一種說法:人在工作的時候最帥!那就是你的精神賦予你的一個魔力。

當你有了自我認同之後,就不會過分看你自己的缺點了。

15

你最後悔的事是什麼?

?

齊秦:

沒有什麼後悔的事,到目前為止,你可以說我有很多後悔的事,但

事實上我並沒有感覺我後悔過,因為可能也是你走過來了,你安然無恙了,所以你可以這麼回答。

事實上,你讓我再走一遍,我可能也沒有辦法去預防不讓這些事情發生。

一切走過來,就是事物的原貌,沒有什麼好後悔的,才成就了今天的我,對吧。

 

饒雪漫:

我的後悔就是2005年,一個女孩跟我求助的時候,沒把她當回事。我為這件事我特別後悔,所以後來我才寫了《小妖的金色城堡》。後來她把自己從25樓扔下來,就像一塊抹布一樣,那個時候我跟很多大人一樣沒有那麼在意青春期孩子的痛苦,後來我為什麼花那麼多時間去研究,就是因為這件事情對我打擊很大。我後悔,如果我那個時候耐心一點對待她,可能她的命就留下來了。

 

齊秦:

你覺得是債?

饒雪漫:

有那種感覺,我辜負了她對我的信任。

齊秦:

其實我會覺得不要過分自責,也許不見得是你想要去幫助的人就能接受到你的幫助,每個人還是有他的命,如果我拉住了,他她就不會掉下去了?沒有,很多時候我們的能力不及。

16

還在世的人之中,你最鄙視誰。

齊秦:

前兩天才發生過一件事情,我和我的助手在高鐵站吃東西,突然有一個年輕男人進來,穿著像是修冷氣工人的那種連體衣,他問我們要錢,給他40塊他還嫌不夠,我就很生氣。我說你夠不夠,你夠了沒?有手有腳,正正常常的一個人,怎麼回事你?再不走就扁你,就是這種感覺。特別痛恨這種人。

 

饒雪漫:

那我就是痛恨那種管不了自己的人。就是把自己的人生,過得一塌糊塗,但其實他是可以改變的,他就是無法改變。

就是會在一條河上重複摔下去1萬次的人。我很鄙視的。

17

你使用過最多的單詞,或者詞語是什麼?

饒雪漫:

**!

齊秦:

*****!我可是已經到了這個年紀了,不要管我講什麼話了好不好,自娛自樂很重要喂!我覺得你的口頭禪就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

 

饒雪漫:

你小時候有現在這麼幽默嗎?

齊秦:

我跟你透露一點,我小時候在家裡,就是一個傭人。從小我媽打麻將,只要煙缸子一滿,我就立刻衝過去把煙拿走,洗乾淨再放回來,她第二根還沒有點上,我就能把一切都干好。我就一個非常愛乾淨,非常有禮貌,然後非常的窩心的小朋友。後來才開始叛逆跟不羈的,就是在25歲以後了。

18

你最喜歡男性身上什麼品質?

饒雪漫:

我覺得是承擔。我做什麼事情,他都說「我來吧」,我最怕的是碰到逃避責任的男人。

齊秦:

我的要求是我覺得男人身上應該有類似於一技之長,

我不覺得男人的品位很重要,我覺得一個男人,要有一個自己謀生的能力。

19

你最喜歡女性身上什麼品質?

饒雪漫:

能忍耐的。

齊秦:

女性的話,我覺得是一定要賢惠,不能夠太霸道了,要有一定的風度,要有居家、料理家事的能力。

20

你最傷痛的事情是什麼?

齊秦:

傷痛,我有幾個痛。首先,我覺得我對我父親,不太那個……就是,沒有達到他的要求,在他過世之前。然後還有別的傷痛,譬如說,我對我之前的那個兒子,我可能對他,我缺乏了關愛,這個比較少。

 

饒雪漫:

我命比他好,沒有什麼傷得到我,痛得到我。我是在一個非常溫和的家庭環境里長大的,然後我自己組建的家庭也溫和,就沒有像他那樣跌宕起伏的人生,所以我覺得,真正能傷到我的,會是我很在乎的朋友。

    

齊秦:

我覺得她有深深的傷痛。

饒雪漫:

我沒有。

齊秦:

好吧,她不願意說。

饒雪漫:

我不太容易受傷。他是比較容易受傷的。

21

你最看重朋友什麼特點?

饒雪漫:

真誠,我最討厭朋友跟我撒謊。

 

齊秦:

我想一想,我沒想過這個問題。

我最看重朋友的那種……是仗義嗎?不,應該講,是不辜負,不辜負不等於仗義。我只能講到這裡,就是彼此平等的對待。

22

直到目前,你人生最愛的人或東西是?

「我覺得我最愛我的女兒」

齊秦:

我覺得我最愛我的女兒,

為什麼,我可以解釋一下,當然不是說,我不愛別人,最愛的原因是因為,

她是一張白紙,我愛她的初始,我愛和她的關聯,然後我愛她的自然。我覺得應該不要施加於壓力給她,你施加壓力的時候,她就變形了。

   

饒雪漫:

我最愛我自己,真的。

我很早在麗江有一次遇到一個東巴族的老人,她會跟很多人寫紙條,她給我寫的那張紙條

「一個人如果都沒有好好的愛自己,他是不可能有強大的力量去愛別人的。」

我從來都一直覺得說,付出的愛不重要,被需要的愛重要。很多人會覺得說,我那麼那麼愛你,可是你為什麼不愛我?因為他只想要一個蘋果,你給了他一車香蕉,他可能愛你嗎?

你要怎麼才能知道怎麼去愛呢,就是需要你的強大和你的智慧。如果沒有這個,你從來都是在亂給。

    

齊秦:

愛自己,首先要具備科學的能力,要了解,要分析自己什麼樣的,但是你不能保證自己的分析是正確的,所以是偽命題。

饒雪漫:

沒有,聽齊秦的歌長大的,還是沒問題的。

齊秦:

好,我自己喝兩杯。

23

你喜歡以什麼樣的方式死去?

齊秦

死去……我覺得我不想被土葬,也許會想要火葬以後,把骨灰撒在某個地方,大海里,我覺得我喜歡大海,因為我以前當海軍,大海其實不是像大家想像中那麼蔚藍,那麼OK的,其實大海是很深沉,很可怕的……或者,如果可以的話,就把我小小的骨灰,撒在我信仰的地方吧,我會覺得非常好。

方式的話,我經常想的是被大卡車,壓腦袋死掉那種感覺,我經常想像這種畫面,因為我也擔心,也經常幻想,我是窒息死的,還是我是大卡車壓死的,還是我是安樂而死……

 

饒雪漫:

我和你差不多,我也很擔心,我覺得我希望是不知不覺中。千萬不能是痛死的,那我受不了,讓我在不知不覺中悄然離世,不要帶給我的親人和朋友太多痛苦。

 

齊秦:

這是射手座的一個特色嗎?我爸是射手座,他走的時候交待我們說,不要通知任何親朋好友,

離開是我們個人的事情,不要去驚擾太多的人。

24

何時何地,讓你感覺到最快樂?

「自由的時候,沒有任何人管我,我想幹嘛幹嘛。」

饒雪漫:

自由的時候,沒有任何人管我,我想幹嘛幹嘛。

齊秦:

我覺得最快樂的時候,就是我被認同的時候。

因為前面的經歷都是被關押,傷痕纍纍的那種狀況,沒有自信的,後來大家慢慢慢慢開始認可我了,可還是有傷痛的,你還是有之前的那些不光彩的時光、案底,也一直覺得愧對爸爸。是要到大概出到第二、三張專輯的時候,才好一點。

 

饒雪漫:

你從監獄出來的時候是誰來接你的?

齊秦:

我第一次入監,服刑期滿了之後我以為我可以自由了,結果是從一個監獄直接送到另外一間去,要去服因為另外一個錯誤受到的刑。第二次出來那天,啊,你提醒我了,那個剎那真是覺得熬到盡頭了,我想起來了,那天是我幾個兄弟來接我。

25

如果能改變你家庭里的一件事,那是?

饒雪漫:

我要住到很大的house裡面去,我希望我可以像我鎮江那樣有院子,然後可以種菜,種我喜歡的蔥,特別新鮮的小蔥,真的,我又不喜歡這樣的公寓。你呢?應該是希望你能在家裡找到你所有的東西在哪兒吧……

齊秦:

這個太重要了。那要不然,把我傭人換掉就好了,哎,傭人換掉也沒有用。不換了。可以什麼都不要改變嗎?下一題吧。

26

如果你能選擇的話,你希望讓什麼重現?

饒雪漫:

我希望我回到我19歲那年,小哥在成都開的那場演唱會。然後我可以上去跟他們說,以後老子都比你們火,我可以驕傲地走上去跟他說,齊秦你記住,你30年後會認識我的,而且還會認我當妹妹。

 

齊秦:

我希望我回到當初年輕的時候,打工的餐廳里。我貪心的是那個氛圍,就是無憂無慮地唱歌,然後觀眾不要太多,一小群就可以了,他們就可以盡量地點歌,然後我也可以說NO,你知道嗎?當時李宗盛在我下一場,潘越雲在我前一場,我們一個人唱一個小時,一個晚上掙250塊台幣。那個餐廳叫金琴西餐廳,你知道嗎?彈琴的琴,金色的金。那時候最無憂無慮,完全在音樂里,沒有別的想法。

27

你的座右銘。

饒雪漫:

在每一個沙場上,我只有低頭前進。

齊秦:

你怎麼能用我的歌詞來形容你自己呢?

 

饒雪漫:

座右銘,本來就不是自己說的。這句詞反正對我太重要,一直非常有效!只要活著一天,就戰鬥不止。

  

齊秦:

戰鬥是一件很英勇的事情,但是很多敵人根本是自己製造和幻想出來的。

你知道嗎我真的不屬於那種,永不低頭的人,我不是那種人。

 

我父親跟我講過,我們做人,一定首先要向下,不要向上,就是不乞討。還有,盡量不要麻煩別人,當然,這個的前提是要做到嚴格地要求自己。

這些我都一直謹記在心。

「我們做人,一定首先要向下,不要向上,就是不乞討。還有,盡量不要麻煩別人,當然,這個的前提是要做到嚴格地要求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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