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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被掩飾拋棄的歷史《泰景亨策》179

一段被掩飾拋棄的歷史《泰景亨策》179

來自專欄蛇從革作品4 人贊了文章

禿髮騰單于與媯樽之間議和的重要條件是,媯樽要將少都符送到涼州。

當徐無鬼和鄭茅聽到了蒯繭提出的條件,兩人都震驚不已。

舳艫已經突入了壽春城牆,怪獸一般的矗立在已經破損的西門,無堅不摧的凌駕於城郭之上。散發出凜冽的殺意。

媯趙的大軍以及舳艫即將攻破壽春,而讓徐無鬼和鄭茅更加心驚肉跳的是,雖然看不見,可是已經隱隱趕到無處不在的禿髮騰單于的氣息。

禿髮騰單于雖然地處西陲的沙海邊緣,距離壽春幾千里之遙,可是禿髮騰對中原的媯趙和大景局勢的了解,似乎了如指掌。他不僅知道媯趙一定能擊破壽春,更重要的一點,就是他竟然準確的知道少都符就在壽春城內。

如此遙遠的距離,也有匈奴的細作在活動,可見在媯趙和成漢境內,禿髮騰的細作一定是滲透到了各個細節。才會讓禿髮騰單于得到如此精準的情報。

既然連壽春的情況都被禿髮騰掌握,那麼大景的建康,一定在所難免。

如今天下漢民流民分為兩個方向,紛紛逃亡入蜀地和大景,這些流民之中,一定混入了無數的匈奴細作。

禿髮騰單于的父親是梁無疾,而梁無疾的全族,被景宣帝賜死。這個仇恨,梁無疾不會忘記,禿髮騰也一定不會忘記。現在媯趙的軍事行動,其實正中禿髮騰的下懷。

禿髮騰悄無聲息的跋涉過了沙海,進攻定威郡,改涼州,這些年來一直沒有趁機東進南下,而是慢慢經營,暗中觀望媯趙和大景之間的局勢。僅憑這等耐心,就說明禿髮騰是一個雄才大略的君王,可能比他的父親梁無疾更加的出色。

少都符身為四大仙山門人的單狐山冢虎,道家地位崇高,是左右天下局勢的關鍵人物。現在禿髮騰通過媯趙,索要少都符。徐無鬼和鄭茅都知道,於公,即便是壽春城破,滿城塗炭,於私,徐無鬼和鄭茅也不能將少都符送給禿髮騰。

徐無鬼和少都符兩人相互對視一眼,就已經明白了其中的關節所在,於是鄭茅對蒯繭說:「媯樽的要求,恕難從命,我絕無可能將少都符送到趙軍之中。」

蒯繭並不失望,而是看向了少都符,「少先生,這滿城百姓的性命,皆在你的手中,是去是留,還是少先生自己做主吧。」

少都符沉默站立,沒有回答蒯繭。蒯繭點頭說:「少先生心中的顧慮我是明白的,一時半刻也拿不出注意,我們聖上已經想到此節,就給少先生一天的時間考慮。」

少都符慢慢的問:「一天之後,我不答應,又如何?」

蒯繭回頭看了看舳艫,「少先生你知道的,壽春滿城的百姓,本已經是大趙的子民,他們首鼠兩端,投降了大景,當趙軍攻破壽春之後。大趙對言而無信的漢民是什麼作為,少先生已經見過許多。」

少都符再次沉默不語。

徐無鬼拉住蒯繭:「蒯大人,你我曾經與沙亭一路流落,你也是漢人,為什麼要用漢人的性命要挾少兄?」

蒯繭長嘆一口氣,「我當年機緣巧合,跟隨沙亭干氏,這條命早已經是沙亭軍的了。」

「可是蒯大人現在是媯趙的丞相,」徐無鬼說,「為什麼不在媯趙的皇帝面前,勸諫兩國之間消解兵戈,大景已經為之前的昏庸付出了代價,丟失了半壁江山,現在為何要苦苦相逼,將天下無辜的漢民趕盡殺絕。景宣帝犯下的錯誤,為什麼要由百姓來承擔?」

「其一,景宣帝還沒有為他犯下的錯誤付出代價?」蒯繭說,「這個秘密,沒有徐兄所想的那麼隱秘。」

徐無鬼看了看少都符,無話可說。

「其二,」蒯繭繼續說,「當年天下的漢人欺壓賤民,而沙亭的百姓,也是被漢人一路欺辱,徐兄忘記了當年香泉台,漢人地主販賣沙亭百姓的往事了嗎?

徐無鬼被蒯繭辯駁,知道蒯繭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膽小如鼠的郡薄,多年的磨練,已經讓他成為了媯趙的丞相。當然不會以當年的姿態而行事。

蒯繭見徐無鬼和鄭茅都無話可說,於是拱拱手,「一天,鄭公請好自為之。」轉身而去。

徐無鬼拉住蒯繭的衣袖,「蒯大人……」

蒯繭站立不動,「徐先生和鄭公是要把本人扣留,或者斬殺在這裡嗎,似乎不太符合二位的身份。」

「不是,」徐無鬼說,「干奢兄弟的兒子干闕,不肯見我,我我跟你去見媯樽。」

蒯繭回首說:「如果徐先生要去,聖上歡迎之至,我們等著明日,徐先生和少先生一起棄暗投明,進入趙軍大營,當然鄭公如果願意……」

「我怎麼會去拜見這逆趙的匪酋?」鄭茅低聲說,「我與蒯大人不同,我洛陽鄭氏,世代為大景望族,決不能再做出背棄聖上的作為。」

蒯繭向鄭茅深鞠一躬,「鄭公前半生榮華富貴,飛揚跋扈,後半生顛簸流離,勵精圖治,人生有此境地,也是少見。我是佩服的。」

然後又對徐無鬼說:「干奢將軍一直在干闕面前提及徐先生,干闕對徐先生是尊敬的。干闕在兩軍交戰的時候不願意見徐先生,希望徐先生能夠理解干闕的用心。他雖然是後輩,但是並不是徐先生所想的黃髫小孩,而是一個征戰沙場的英雄,這一點徐先生應該能夠明白。」

徐無鬼點頭。

蒯繭說:「那麼我回營,等候各位的消息。」

蒯繭走後。

鄭茅看著徐無鬼和少都符,良久之後,才說:「媯趙看來是要招攬徐先生了,而少先生看來是必定要去匈奴禿髮騰單于處,二位現在可以自行決定去留。」

徐無鬼搖頭,少都符說道:「不如我們率領全程百姓,向南方突圍,遇上了沙亭軍,干闕看在徐兄與父親干奢的份上,或許能放我們一條南去的道路?」

徐無鬼說:「剛才蒯繭所言,似乎在暗示干闕會讓我們通過。」

鄭茅猶豫了很久,「也好,我們現在就召集百姓,率軍南下。」

就在鄭茅準備通知城中各望族,收拾行裝,準備從南門逃離的時候。壽春望族推舉的長者謝銜求見鄭茅。

鄭茅召見謝銜,謝銜帶著壽春城內的名門望族賢者,杵著拐杖走到了鄭茅跟前。

鄭茅說道:「正好要告知謝叟,我準備撤兵,帶領滿城百姓投奔建康。」

謝銜說:「媯趙的沙亭軍正在攻打南門,鄭公說的從南門突圍,是在說笑嗎,沙亭軍軍威鼎盛,天下無敵,我們如何逃得過干闕的軍馬。」

鄭茅說:「沙亭軍干闕與這位徐先生有舊,應該能放過我們滿城百姓。」

謝銜說:「明明將軍有拯救滿城百姓的辦法不用,卻將我們置於險境,這干闕是沙亭軍的首領,也是媯趙的太尉,位列媯趙三公之位,怎麼可能為一個來歷不明的人放過我們一馬?」

鄭茅問謝銜,「謝叟到此,到底是為何?」

謝銜丟開拐杖,跪下來,身後的望族賢者紛紛跪下,謝銜大喊:「懇求鄭公和少先生拯救我們壽春百姓於命垂一線。」

身後的賢者也紛紛大喊。

謝銜跪在地上,雙手舉著一封書信,鄭茅拿來看了,知道這是媯趙的軍隊用弓箭紛紛射入到城內的信件。

上面寫著寥寥數字:「大趙只為少都符而來,與壽春百姓無虞。」

謝銜說:「滿城的百姓都拾到了信件,因此懇求老朽來懇求鄭公和少先生。」

鄭茅把信件給了少都符,少都符看了,苦笑片刻。對鄭茅說:「天下大亂,媯趙興起,都是我當年的一念之差,現在報應著落在我身上,看來我必須要去見見媯樽了。」

「少先生是四大仙山門人,」鄭茅說,「抵抗外族,決不能少了少先生,我不答應。」

謝銜和眾賢者都紛紛磕頭,鄭茅不許。

謝銜說:「如果鄭公不準,城中的百姓就要打開北門,迎接趙軍的媯鑒和姜爽軍隊進城,到時候,鄭公該如何向大景聖上交代。」

鄭茅抽出佩劍,劍刃架在謝銜的脖子上,「當年我就該殺了你這個朝秦暮楚的老貨。」

謝銜大喊:「難道鄭公不為了滿城百姓著想嗎?」

鄭茅厲聲說:「當年你們的性命,都由少先生苦苦相求而得救,現在兵臨城下,你們竟然要將救命恩人交給敵手。你們為了保全性命,就顧不上一點廉恥了嗎?」

謝銜抬起頭,雙膝移動,跪在少都符面前,大哭:「少先生,你是心善人慈,既然救了壽春百姓一次,為什麼不再出手相救一次呢。」

徐無鬼說:「少都符去了媯趙,一定是有巨大的陰謀,他必定不從,那麼只有一個結局,就是身首異處。你們就願意眼睜睜的看著恩人命喪敵營。」

謝銜說:「他一條性命,壽春內十數萬百姓性命,如何不能交換。」

徐無鬼瞠目結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城牆上一片死寂,片刻後,少都符扶起謝銜,「我答應了,我明日就去媯趙大營。」

徐無鬼大聲說:「少兄,你瘋了嗎?」

少都符搖頭,「我的罪孽,我來承擔。徐兄不要相勸。」

少都符看向鄭茅。

鄭茅哈哈大笑起來,然後環顧壽春城內,又痛哭失聲,「大景的天下亡了也罷,這些厚顏無恥的賤民,救了又如何……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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