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衛一線（十三）

艷爾快七點才趕到與我會合，我們免不了一陣吃喝。她還是老樣子，在去與留中掙扎，想走又不想放棄現有。分別後我去鷺江找章魚哥，她也是老樣子，不同的是她不再那麼堅定想留在廣州了。相反她想回陽江，她說她過得不開心，因為多了個新舍友，一個與她格格不入的小師妹。兩個南轅北轍的人住在一起，的確是一種煎熬。周六章魚哥要加班，我一個人跑去銀記吃腸粉。跑到中山大學混時間，我還是沒摸清中山大學的路，最後因為上廁所都轉了一陣。在中大北門，臨江而立，即輕鬆又惆悵，見了該見的人，完成了該完成的任務，可是接下來的路又該怎麼走？人活在世上該計較什麼？該在乎什麼？尤其是年輕人，該追求什麼？如果渾渾噩噩，那活著的意義又是什麼？累了，我踏上歸程，春雁並沒有赴約，她去做兼職了，作為應屆畢業生，她踏上了找工作的路，正如去年的我。

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在廣州的兩天，感覺一個人總是浮在世上，沒有居所。除了一個晚上是在室內睡覺度過，其餘時間都在室外遊盪。在公園，在地鐵，在學校，都是公共場所，像極了流浪青年。窩在家裡是幸福的，尤其是病著的時候，可以安心躺著睡去。

2016年省考公告出來了，我又陷入兩難，湯坑的職位表只剩下鎮政府可以報名，豐順境內收預防醫學的只剩黃金食葯所，可我根本就不想再去鄉鎮。2015年省考，我報名了平遠衛生監督所，結果筆試排名第四，連面試都沒有機會。如今興寧有得選，還有黃金，但我不再做考慮範圍。果然此一時，彼一時。如果去年的公務員考試是今年的職位，我必定選黃金食葯所的。

豐順縣是一個18線小縣城，無論是第一產業，第二產業還是第三產業通通很落後，所以如果想要回家工作，對於我們來說，最好的選擇就是通過公開招考考回來，好像除此之外沒有更好的選擇了。春雁根本不想回家工作，也不大想考公務員，我勉強不了她，她也不是能讓人勉強得了的人。也不知明年今日，她會不會改變自己的想法？又會不會後悔如今的選擇？

食藥局的人來我們防計科檢查疫苗賬目，結果平時一向風平浪靜的倉庫卻出了事兒。乙肝疫苗賬苗不符，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正好發生在山東疫苗事件的風口上，所以食藥局把所有的乙肝疫苗都貼了封條，並對此展開了嚴格的調查。靈子哥把乙肝疫苗批號搞錯了，從去年11月份開始，乙肝20微克史克的批號，就開始錯誤。但是居然沒人發現，科長簽字了，中心主任也簽字了，所有人都在簽字，卻沒人檢查。等出了事故，只能追責問責挨批，大家稱之為監管不力。在其位，謀其政，認真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總是沒錯的。如果你是倉管員，你就好好管出入庫；如果你是科長主任，就認真複核，下到現場複核。簽名不僅僅是簽名，簽了名就代表認可了這件事。等出現問題，就不應該只拿做錯事的人開刀，簽名的人應該負更大的責任。

科室疫苗事件的處理結果是，靈子哥不再擔任倉庫管理員，被調到辦公室。陳醫生接替靈子哥的倉管員職位，搬到二樓去了。二樓是冷庫，所有的一二類苗都存放在那裡。我第一次去冷庫時，裡面一團糟，紙箱子雜亂堆積，我還在心裡偷偷可惜，那麼大的地方就不能好好規劃利用嗎？要是我在的話，一定要好好打理收拾乾淨，種花放裝飾品。第二次進冷庫是因為食藥局調查到冷庫乙肝疫苗賬苗不符。科長要我們對所有疫苗進行盤點，我去冷庫幫忙。陳醫生搬到二樓，從一開始的雜亂無章到現在的寬敞有序，視覺上就有了很大的改觀。因為要清潔，陳醫生需要有人幫忙，但她又不好意思直接找我，而是讓科長找人幫忙。這個舉動讓我哭笑不得，一方面同事之間相互幫助是正常的，不需要通過科長就能做到；另一方面，這可以看出我與科室同事之間淡如水的交情。

因為山東疫苗事件，我們不僅開展了自查，而且還要下鄉進行監督檢查。下鄉督導檢查我不怕，最怕的是跟那些領導們一起吃飯。這群上了年紀的人愛講究，一張圓桌哪個方位是尊位，一張方桌哪個位置是尊位，他們真心在意。什麼身份的人坐在哪個位置，個個人精都心知肚明。

中午吃飯的時候，我其實對尊位、主席是有點概念的，但我總是速度慢，又沒太多思考，一不小心又坐錯了位置。飯後葉師兄悄悄提點我，要我注意些。能跟我說這些話的，也只剩下葉師兄了。我不知道別人會怎麼想，會不會覺得我目無尊長，沒有教養或者沒規矩等，但絕不會有美好的形容詞。我一陣懊惱，但轉念再想，我們的一生才多長，為了這種小事耿耿於懷，未免太浪費時間。我是個舉輕若重的人，會對很多事念念不忘，一點也不洒脫豁達，真心不討喜。

下鄉檢查也會遇到很多有趣的人，同時也會遇到一些假裝有趣的人。我覺得衛生局防保股江股長就是一個假裝有趣的人。中午在龍崗衛生院休息時，一隻小鳥從窗外飛進屋子，誤打誤撞被江股長抓住了。他笑眯眯的握住小鳥，壓根沒有打算放開，感覺下一秒那鳥兒就會給憋死了。明明早上還唱佛經去寺廟一人，中午就準備捏死一隻小鳥，實在違和。最後小鳥掙扎著逃跑了。聽說江股長80年代從中山醫學院畢業的，之前一直在我們單位上班，後來才調到衛生局。他個子小小，話不少，我想著他應該是個搞笑滑稽的人。後來我一直在懷疑這個想法，因為他私底下與人說話時是不笑的，面無表情。聽說他迷信風水，每天打坐練氣功。我以為他會是個修身養性的溫和人，但昨天，在吃飯時他還在含沙射影說現在年輕人不懂得尊重長輩，位置隨便亂坐。到了他這把年紀還這麼計較的人心胸也不寬廣吧，明顯不是個通情達理的人。人可以很矛盾，業務能力強的卻髒話連篇，溫和無害卻驕傲自滿，仗義直言的卻不樂意助人，真是神奇的組合。

另一個人確實真有趣，衛生局法規科曾股長。他每次下鄉都坐在車子的最後排，一個人悄無聲息的，最後排又熱又悶，可他居然總是搶著坐。他的解釋是喜歡一個人展大空間。後來在龍崗衛生院休息時，他的行為終於找到了源頭：自卑。曾股長說起了他的童年，富農出生，成分不好，爺爺被批鬥，爸媽被中傷，而他也逃不過攻擊。以致之後害怕與村幹部有眼神交流，也是因老成分不好，成績好也上不了學，早早出門打工。當他說到不敢看村幹部，每次逃似的經過村委時，我就知道他本質是自卑的。所以到現在都會下意識躲在人後，不被注目，不被發現。

我上初中時也喜歡躲在人後，走馬路時盡量靠邊，從不敢走到中央，因為貧窮與超生的家庭使我自卑。而自卑的根源應該是社會對人意識的影響，社會崇尚財富、權力而鄙視貧窮，所以我們害怕貧窮，當貧窮困擾纏身變自卑。而在曾股長的時代，人們憎恨富貴，一個富人，他便會害怕自卑。我在小學時就因超生的家庭自卑，因為社會不允許超生，輿論氛圍是獨生子女光榮，所以我會因為超生家庭自卑。如果一個孩子要真正健康成長，那麼社會就不應該有那麼多束縛，讓他自由，人身自由，思想自由，他才會健康。

最近很煩惱，人生第一次被人追求，居然那麼讓我反感與困擾，沒有絲毫歡喜可言。追求者是單位司機，比我大上一兩歲，個子高高，人很蒼白，其他我一概不知。我實在想不明白，他對我的喜歡源於何處？我不好看，個子矮，木訥寡言，究竟被看上哪點。我實在不解，也不想解。我與這位劉姓司機第一次接觸是上次到湯南鎮進行afp流調的時候。車上他與我聊了幾句而已，並沒有其他過多接觸。後來他找了唐科長要我的電話號碼。唐科長並沒有給，而是傳話於我，要我決定如何處理。我想我作為單位新人，不應該直接表現地如此不合群，於是就把號碼給了他。想著如果他表白或者有所行動了，我再拒絕也不遲。沒想到這個錯誤的開始讓劉姓變態對我進行了一年多的糾纏。

第二天，劉司機就等在車庫。我壓根不想搭理他，他卻跟著我到了辦公室。我禮貌地給他倒了杯茶，往後他問我答，他不問我便不搭理。科室同事開玩笑，我也是拒絕的，我真心不想與他有任何交集。下了班，他居然跟著我去車庫，當時下雨，我打傘，他從我手裡接過傘，撐著傘，走向車庫。我內心是拒絕的，但什麼也沒有說。到了車庫，我鼓足勇氣對他說明我不接受。他似乎也沒說多餘的話，我長舒一氣，以為過關了。

可晚上又收到了他的信息，道晚安。頓時我覺得明天應該是不平靜的。果不其然，劉姓司機又來找我了，今天我的態度比昨天惡劣不少。我想不明白為什麼會有如此厚臉皮的人，我打開《三國演義》根本就看不進去，假裝翻頁就是不理他。下班了我發信息告訴他，我不喜歡你，也請你不要再到辦公室找我。可他居然回信息說還會來找我，只因真心喜歡。我氣炸了，怎麼會有這種厚臉皮的人呢？我沒搭理他，想著如果下午他還來找我，就在大庭廣眾下給他難堪，這是姮玭教我的。好在他下午沒來，此後也沒來。

在銷聲匿跡一段時間後，劉姓司機果然不負他變態的名聲，又開始糾纏。自從葉師兄被調走的消息流出，劉司機以為他有機會與我成為男女朋友，跑到我科室，固態萌發。下班他一路跟著我盤問葉師兄的消息。還問25號為什麼我沒有上班？想到有個讓我噁心的人在背後窺伺我，就一陣惡寒，這種感覺比我不小心踩到老鼠尾巴還讓人覺得噁心厭惡。

更過分的是，此人還跟蹤我回家，到火車站附近時，我實在忍無可忍，停下車對他大叫，你想幹什麼？我心情不好，不要再跟著我了！可那不要臉的東西根本不懂得尊重女性，繼續跟。那一刻，我想他要是能出個事該多好啊。

回到家，我不斷向爸媽重複我的生氣，無奈與煩惱，最後老爸說，明天打電話警告他，讓他不要再騷擾我，不然打爆他的狗頭。我第一次覺得暴力可以釋放壓力。

劉姓司機經過我老爸的警告，還想做最後的努力。上班時，他又在車庫堵我，用他那腎虧的聲音告白，我真的喜歡，你能不能做我的女朋友？我氣急大罵，你是吃了狗屎嗎？不要再糾纏我！他沒說話，我自行走了。我終於覺得舒了口氣，心中鬱結之氣得到些許舒緩，希望再也沒有下次。

宋代黃庭堅說，一日不讀書，塵生其中，兩日不讀書，言語乏味，三日不讀書，面目可憎。照這種說法，我已經根本沒有面目可言了。狠下心又買了幾本書，要一百多塊錢。有數據稱中國人均書本閱讀量，一年達不到一本，而且包括了學生的教科書。我覺得不可思議，中國學生都多少人了，書有多少本，人均都不到一本。

上班後發現周圍幾乎沒人讀書，人們玩手機聊天不再學習。而且中國那麼多貧困邊遠的山區，書看得便更少了。一個人是需要沉澱的，不能只長年齡，不長經歷，不能膚淺。如果沒辦法遠行學習，就通過書籍去遠行。學了很久沒有明白的道理，有一天一個場景出現，福至心靈，突然就明白了。就像上次聽到早年外出謀生現在操著一口異鄉口音的老鄉回家，我腦海里就在冒出一句詩：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催。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每一種經歷都是有用的，每一次經過都會留痕。

書荒了，的確難受，閑下來就想睡覺，是多麼浪費時間與生命的行為。七堇年說過，被窩是青春的墳墓。年輕的時候保證充分睡眠之後，能不睡的時候就盡量別睡。把時間用在發獃上也好過睡覺，很多行為雖然看起來毫無意義，但總是一種經歷，到了一定時間總會凸顯它的作用。上周花了一百多塊錢買的書，我一口氣讀了兩本，《女法醫手記》和《花冠病毒》。閱讀對人最大的幫助是性情陶冶，它讓你視野開闊，胸襟坦蕩。對我來說，閱讀給我帶來最大的好處是讓我學會了思考與搜索。遇到事情不再單純的想要依賴別人，比如電腦不能掃描了，我會自己網上搜索。excel表格不能合併了，我要上網百度。閱讀讓我有了自己思考的能力，培養了相對獨立的個性。

前段時間秋霞因為文憑做不成老師，於是想把機會讓給正在找工作的春雁，結果學校說不要應屆畢業生。爸媽和大姑為了春雁找工作的事愁白了好幾根頭髮。我想到了去年我畢業時的奔波，下學期老媽就開始擔心，怕我找不著工作怕我。每次打電話給我，我都會特別煩躁害怕，因為她的主題永遠只有一個，工作找的怎麼樣了？對一個應屆畢業生找工作的心態是從開始的迫切到後來的放鬆再到結束的麻木，心境也由開始的喜悅到後來的緊張到最後的傷感。

大五第一次參加招聘會時，跟著一車跟我一樣迫切我要找到一份工作的學生擁擠在一輛公交車上，討論著現在和將來。當時我穿著自己不喜歡的正裝，懷抱簡歷，在心裡一遍遍厭棄，為什麼林芮也可以那麼幸運，輕輕鬆鬆進京寫黨報，而我卻要被數家單位企業淘汰？最誇張的一次是在宿舍，突然想到將來一個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工作，居然害怕得嚎啕大哭，章魚哥在旁邊安慰我。後來我真的一個人去了花東醫院，也哭過，但還是可以堅持。下學期大部分時間是在宿舍度過的，在宿舍複習應付一個又一個公招。偶爾會參加社區或者公司面試，一天天就過去了。

我不知道為什麼會下那麼大決心考試，一個考完又一個，考不上也不放棄。想著如果一直沒考上，畢業就找家社區衛生服務中心工作。一年過去了，現在春雁也踏上了我去年的老路，不同的是她沒考公的決心，也沒回家的念想，只是想在廣州深圳工作上進。老媽讓我幫忙留意楊春雁工作的事，於是我想到了劉國紅，她是我認識的少有跳出了體制圈子去公司上班的人。別的不說，她的勇氣和敢於追求自由的決心，就值得讚賞一番。費了一番周折，我還是白忙活了，楊春雁不想待在深圳。國紅說，人生第一份工作很重要，要好好考慮。我卻覺得她說的不對，人生第一份工作並不太重要，它的意義在於它的首次。它是人們職業生涯的敲門磚，它是溫度計，試探你的底線和承受力。我們不應該把第一份工作看得過分重要，如果過於強調第一次的重要與新鮮，那隻會更凸顯往後的成就與疲倦。如果第一份工作不是令人滿意的，大可以揮一揮衣袖，去尋找更廣闊的天地。

楊靜終於要出嫁了！楊靜的出嫁一波三折，不盡人意。楊靜年齡小，極愛面子，一生難得結次婚，她想大辦，風風光光出嫁，她甚至想好了要把紅地毯從家門口鋪到村子門口，來個真正的十里紅妝。可惜算命先生說她八字大，不能大辦，甚至不能辦，這令她極為委屈，對著老媽發火，對著她未來的家人喊屈。

楊靜要嫁的對象也是通過相親認識的，30歲的男士，家裡有兩間店鋪，老媽對此極為滿意。老媽一輩子想要有間店鋪當包租婆，眼看自己無法達成目標，就將此寄託於兒女身上。很多年前，有人給老姐介紹了個對象，在穎川橋附近有三間店鋪，可惜對方是個脾氣不好的刀疤臉，身在深圳的老姐不滿意直接拒絕了。老媽特地打電話大罵老姐，尋死覓活，試圖撮合成這段姻緣。為此，老姐至今還記恨老媽的這個行為。楊靜對這個相親對象應該是滿意的，她恨嫁，因此很快就懷孕了。懷孕之後，便更理直氣壯地偷懶。我一遍遍告訴她，你是懷孕，不是殘疾，可惜沒有用。婚禮最終還是辦成了，因為楊靜要結婚，全家又有機會聚在一起吃頓飯。秀秀秋霞都從深圳回來了，只差一個楊超足。我們去移民村吃飯，移民村的飯菜真沒什麼可吃的，老媽訂了一桌，十五六人好擠，好些人都吃不好。我已經很久沒有在公開場合如此輕鬆地吃飯了，一桌子家人，想夾什麼都不用拘束，做錯什麼也沒有人指責，也不必擔心別人的口水不乾不淨，輕鬆自在。

楊靜結婚當日是我做的伴娘，總怕做不好，又是新鮮又是緊張。早上4點半起床接化妝師，路上黑漆漆的，我打著手電筒到池塘邊接人。化妝師的模樣被月色籠罩，只能聽見她溫柔的聲音。化妝師輪流給我們三人定完妝，已經六點多快七點。，新郎已經到達門口，所有人都開始緊張，因為要避生肖狗與羊，我和春雁兩個伴娘只好躲在二樓，等新人出門才上車。先去徐屋拜祖宗，再去男方家坐著等上酒席。伴娘也沒有什麼要做的，陪著新娘敬酒，給男方家人拍照，回男方家看新人敬酒，流程就結束了。感覺結婚好累啊，要陪酒要應酬，還是旅行結婚好。

日復一日中，科室同志又在喝茶聊天，今天的話題是子女上大學的事。作為事業單位成員的子女，居然也只能勉強考上專科。我一直以為，出身好家庭條件較好的孩子會比我們工人農民家庭出生的小孩擁有更好的學習環境，會考得更好。原來也並非如此，他們的小孩一樣弔兒郎當。學習還得靠個人，與環境的關係並不大，普通的學生靠自己的努力，優秀頂尖的學生除了自己的努力外，還需要良好的家庭環境。像高考狀元，一般都來源於書香世家，父母是大學教授或者高級公職人員。

在豐順縣，我聽過讀書最厲害的人就是徐少英，他比我大五屆，初中師承一個班主任。中考結束後爸媽帶我去拜訪當初的班主任陳老師，那時候是我第一次聽到徐少英的名字。陳老師說，此人考入東中後沿襲了初中時的優異成績，在2005年成功考入了清華大學。當時我不以為意，以為也會像徐少英一樣，順利考入清華大學的。甚至在高考前夕，我還在為難，是該選清華大學還是北大呢？直到後來我才發覺自己完全是想太多了。

楊靜出嫁後還是會經常回娘家，她過得似乎並不開心。她都不開心是從懷孕之後開始的，經常會說嫁人之後完全不同了，還是在家好，吃好睡好，有人服侍。即使老媽很愛罵人，也寧願待家裡做無憂無慮的少女。從前楊靜在家時，我對她的諸多行為看不順眼。可她出嫁之後，我卻開始想念她。在家時，我倆睡一個房間同一張床，晚上有說不完的悄悄話，吃過晚飯湊一起去散步，周末了約一起找地方吃一頓。她沒嫁時，我總想她早些嫁出去，我好霸佔整個房間，也不用再繼續伺候她。而今她出嫁了，我寧願她懶散在家陪我玩樂，也不願意她分開。

小姑一家去濟公廟爬龍，小豬沒去，留下陪奶奶。過年那會伯婆死了，同門老太太搬走了，楊春雁上學去了，留下奶奶一個人。她總想讓人陪著她，聊聊天。老媽說小姑心寬，有心情遊樂。我也覺得，是不是生過大病的人心會寬些，像淑珍，像小姑。小豬因為肺結核休學快半年了，下學期要回去復讀。休學這事我也想過，在大一剛開學，沒熟悉的小夥伴，心裡對新學校又抗拒的很，而且大學生活完全不是想像中的模樣，休學的心聲特彆強烈。不過是如何平復的倒忘乾淨了，只能說時間是治癒傷口的良藥。小豬穿著一身黑紗，看起來特顯成熟。她的想法同我一樣，也想繼續念書，唯有這樣才有機會擺脫打工妹的命運。她羨慕朝九晚五的生活，渴望走到上游，渴望有份體面的工作。人人都有夢想，我高中時叛逆，抗拒既定的一切，總盼望脫離常規，有新鮮有趣的局面產生。可日復一日的相似讓人習慣的同時偶爾又會發神經一樣厭惡與憂愁，不斷循環。

我大概是知道新世紀有噴泉可以看，但總覺得身邊無大事，懶惰不願起身去看。直到今晚楊秋霞邀請，並且願意充當司機的情況下才欣然起行。新世紀廣場人很多，而且以外地人居多。我們趕上了噴泉的最後一場，再遲5分鐘就什麼也看不到了。水射得極高，在燈光照射下呈現各種顏色，伴隨著音樂閃爍。如何做生活的有心人，不再嫌棄人生無趣，努力工作，熱愛生活？對每個人每件事充滿積極向上的心？不辜負每一份美好時光？

計免報表的事幾乎就是我的事了。陳醫生將報表逐步轉接到我手上，2月份那會兒，交了一二類苗和aefi接種數月報表，後來是犬傷和副反應報表，再後來是ipv報表和afp，現在基本上大部分計免報表都承包了。一方面，報表讓人有機會了解全縣的計免數據，可以更快熟悉業務工作；另一方面，事做多了總會讓人煩躁，無論大事小事，只要有事就有累的時候。我不知道鄉鎮衛生院為什麼會總看不懂指示，明明要5號上交的材料，有的7號交，有的2號交，似乎聽不懂人話。即使資料交了上來，內容也讓人扶額感嘆，五花八門的填寫，根本沒看要求，從沒想過邏輯。偶爾我也覺得國家養太多廢人了，他們閑賦在單位無所事事，不事生產。他們領著工資悠閑度日。現在想想又覺得不對，國家的確養了很多閑人，但他們只是大部分時間是閑的，關鍵時刻卻是忙碌的。這是我看吳京主演的戰狼時領悟到的，那群士兵平時演練，做著最危險的動作，好像一直在做沒有意義的演練。直到有一天敵人入侵，他們終於有機會施展才華，一展拳腳。我們也一樣，大多數時候閑賦在崗位上，一天災難降臨，必定是要挺身而出的。養兵千日用在一時，我們一輩子可能趕上一個一時，也可能趕上幾個一時，也有可能一個一時也趕不上，但對國家來說，卻是無論哪個一時都可以找出人馬，應付困難。閑時我們被稱吃白食的人，忙時我們被稱最可愛的人，我們是榮耀與謾罵並存的一群人。

母親節，我買菜，不是專門慶祝，純屬巧合。超市還送了朵康乃馨，鵬泰超市會比其他超市做得更好，也是有原因的，沒有人能隨隨便便成功。秀秀寄了200塊，楊秋霞準備寄些廈門特產，楊靜問老媽要什麼禮物，楊超足打了電話問候，一天過得也熱鬧。從前我們根本沒有節日的概念，尤其是這個西方節日，因為生活拮据，父母每天為了生存奔波勞累，根本不在乎節日，自然我們就沒有了節日的意識。關於這類西方節日，印象最深刻的是讀小學時在父親節的時候湊錢給老爸買了一包幾塊錢的煙，還用一個信封包著，封面寫了父親節快樂。小時候家裡沒錢，經常只有羨慕別人的份，看到別人有新用品了，吃蛋糕了，總會羨慕，看別人洋氣也是羨慕，終於不知是誰出了主意，自己洋氣了一回。在父親節這天送禮，老媽為此還到處宣傳，說我們懂事了。

看微信時，我朋友圈關注最多的便是黃希曦。因為她的生活最精彩，哪裡玩了，哪裡拍戲了，似乎每一天都過得極有意思。其實我也不過是羨慕遠方，離自己遠的人永遠是幸福的。黃希曦是我的高中同桌，也算是我的智慧啟蒙老師，高二分班後我們才認識的。是她告訴了我宇宙和黑洞，是她告訴了我兩生花和曼陀羅，也是她教會我逃課過平安夜。高考結束後，她最先選擇了位於珠海的uic，後來因為不適應其教學方式，選擇澳洲出國留學。她家有錢，所以有更多的選擇反悔的機會。畢業之後回國，到梅縣電視台當記者，而且兼職拍攝各類短片，參加各類選秀選美活動，使勁折騰生命。她的生活軌跡就很像電視劇中演的那樣豐富多彩。當現實生活中有這麼一個人的存在，自然是很值得注意的。

同班同學都風風火火開始練習備考，而我因為沒有備案，只能等明年才能參加執業醫師考試。但我不想脫離大眾，所以也有模有樣的開始複習。我的方法是做題，通過一道題去找知識點，這樣的複習對我來說效率更高。沒有目的地複習太乾澀，根本啃不下去。大學裡考試前複習那段時間，舍友都背書，一頁頁地翻，我都看不下去，有時候很佩服他們怎麼背得下去看得下去。我是通過反覆做題，一遍遍重新思考通過的考試。每個人的學習方法不同，無論什麼方法，只要適合自己就是好方法。大學時考四六級，我沒有背單詞，也沒有背語法，就是買來了一套真題，然後反覆練個三五遍，直到每頁試卷都皺巴巴的了，我才歇筆參加考試，結果都一次性通過了。這是我的學習方法。

自從決定學車的計劃，我的日子變得更加拮据，從而導致這次與楊靜的爭吵。起因是楊超足找楊靜買了幾十塊錢零食，楊靜想找我報銷，我拒絕了。她便生氣，理由很簡單：弟弟不是她一個人的，要出錢大家一起分。我當然不同意，弟弟找的是她，又不是我，我沒錢做借花獻佛的事兒。老媽認為我太計較，多出一點錢也是應該的，畢竟是參加了工作拿工資的人了。可我們的賬本根本不同，我一個月3000，上交2000，只剩下一千，還要存錢學車。楊靜不同啊，每月2200，上交500，還剩1700，而且她是月光族，根本不在乎存錢與否。老媽對我和楊靜總是區別對待，因為我有上大學，而楊靜早早便輟學出來工作賺錢。一直以來，老媽都覺得虧欠了她，所以總是想盡最大的能力對她好些，買她愛吃的，允許她不做家務，允許她不交伙食費。我每次都憤憤不平，她上不上學是她自己的選擇，自然得由她自己來承擔後果。老媽總是端不平一碗水，有時會讓我生氣無奈。

從籌夠錢後，我就時刻想著趕緊報名學車。我是個心裡藏不住事兒的人，只要有了一個目標，沒有去實踐它我總會不安。夜裡睡不著，輾轉反側，恨不得馬上天馬上大亮去做了它。這次學車也一樣，我提早出門，到了羅湖橋附近找豐交駕校。找著後，老闆說5800加後面長訓400，大概半年到一年可以拿證。我覺著還可以，準備報名。老闆卻說不用著急，回去好好考慮清楚。在豐順，最出名的駕校應該是安達了，我每次經過安達駕校時，都想進去問問駕校的情況，但自己一直找理由搪塞沒進去過。我猜測，又是我的膽怯在作祟。我是個本質自卑的人，害怕高大上的場所和人物，這也是有原因的。

我讀小學時，暑假跟老媽擺攤賣水果，很多店主都不是什麼好鳥，習慣用水沖刷地面以驅趕擺攤的人，所以我們的腳踩在上面總是濕噠噠的。為了討好店主人，老媽會讓我拿點水果賄賂她，我拖著濕鞋子踩髒了她店裡的地板，她嫌棄的眼神我記憶猶新。從此我害怕高級的地方，那裡有太多的規矩和約束，還有太多明明滅滅的目光，讓人不自在。

《月亮與六便士》裡面有一句話是這樣的：滿地都是六便士，他卻抬頭看見了月亮。這個它原型是法國後印象派大師保羅高更。他放棄安逸的生活，遠離巴黎，前往南太平洋的塔西提島尋找創作靈感。塔希提島的原始與自由是高更的追求，也是我的追求。可惜我沒有高更的勇氣，所以我不敢任性的拒絕擺攤，拒絕冷眼，拒絕學車。

報名學車這件事在老媽的參與下，終於了卻了。老媽在我的催促下積極了聯繫了粵豐駕校的李德敏李老闆。5300元報名，還有後面還要交兩次500元，並不比別家便宜。關鍵不是錢的問題，而是他承諾我可以下班之後可以練車，這是其他駕校沒辦法做到的。想學車這個念頭在我計劃中已經存在很久了，過去總覺得不應該花家裡錢，家裡的錢不是快錢，是辛苦錢，不能現在去學，以後自己有能力再報名。現在我終於用自己的錢報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