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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純樸的野蠻胡人,居然也學壞了

三十三、純樸的野蠻胡人,居然也學壞了

來自專欄五胡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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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浚之所以來得快, 很大一部分原因,其實是石勒自己作的。

他覺得反正遲早要打起來,那就不要藏著掖著了,乾脆先奮力的搶一波,把你的變成我的,多攢點家當,以後開打的時候,贏面也大一些。

在這個理論的指導下,石勒外出搶劫的時候,把冀州列為重點蹂躪對象,最精銳的部隊統統都被派到冀州去當搶劫犯,以割稻子為主,順便干點牽牛扒房、抓丁拉夫的事情。

除了搶,他還佔,把手下能打的將軍都往冀州扔,讓他們去自由的開拓市場,攻打當地眾多的堡壘。而且現在既然打算建根據地,他的做法也跟過去的「攻破、搶光」原則不一樣了,以打服為主,只要堡壘投降就算完,當然,投降的堡壘需要把原來上交給王浚的糧食改交給石勒。

這一招釜底抽薪,就是在斷王浚的根了。

如果石勒只是搶完糧、殺完人就跑,王浚會很惱火、很煩躁,但未必會大動干戈。亂世中人不如狗,只要給點糧食,就能吸引大批的流民來當奴隸一樣的屯墾農,源源不斷的生產出糧食來。人命這麼便宜,那被殺上一些、搶上一些,倒也不是什麼大損失。

但是石勒夠狠,他直接連根刨:他要的是土地。

這種不可再生資源,自古以來就是最值錢的。

石勒跟蠶寶寶吃桑葉一樣,不斷一點一點的吞食冀州的土地,一個堡壘、一個村莊的把土地納入到自己的治下。

他越吃越肥,胃口也越來越大,終於不再滿足於打堡壘,有天一口氣派出七員大將,佔領了一個屯積了數萬人的縣城。

如果說以前石勒以前還是偷偷摸摸的打悶棍的話,現在就完全是蹲到王浚的頭上,把他的腦袋當馬桶用了。

這當然不能忍。

其實王浚原來沒有這麼遲鈍的,以前石勒只是路過一下冀州,王浚就叫上鮮卑騎兵,在飛龍山將他揍了一頓狠的。不過現在,王浚的狀態比較差,讓他的反應變得很慢,原因是他遇到了一點問題。

跟苟晞同樣的問題。

王浚弄到了一個身世不明的皇太子,宣布得到了晉懷帝的詔書,要在幽州建立臨時政府,大封了一批文武百官,把自己的親戚好友都封了進去,在幽州當起了攝政王,呼來喝去,比皇帝還要有范兒,好不快活。

是不是跟之前的苟晞很像?

權力腐蝕人,不只是腐蝕心志,而且是連能力也一塊兒腐蝕了。苟晞這樣的絕世名將,在被權力誘惑了之後,突然就變得無比昏庸,被原來的手下敗將石勒像抓雞一樣抓了,毫無反抗之力。王浚現在也是一樣,自從另立中央之後,原來的梟雄王浚就不見了,石勒在他眼皮底下搞了這麼長時間的鬼,他居然一直沒什麼反應,直到石勒動作越弄越大,他才開始回應。

可能是他弄到的皇太子成色存疑,遠遠比不上苟晞那個,所以被腐蝕得要慢一些。苟晞得到的好歹是貨真價實的太子親弟弟,王浚手裡的這個宗室,在當時和後世都沒有被人承認過,最大的可能是他造了個A貨,相比苟晞幾乎是塌方式的瞬間垮掉,王浚變昏庸的速度明顯要慢上許多,起碼在石勒上門挖他肉的時候,他還保有相當的戰鬥力。

這部分戰鬥力,主要體現在鮮卑騎兵上。

鮮卑人是此時天下最強的騎兵,打中原軍隊基本上就是砍瓜切菜,不過他們不只擅長打中原人,更擅長打自己人,一個民族卻分裂成了好些個部族,不到中原打工的時候就在家裡互砍,把實力消耗在毫無意義的內耗當中,所以明明戰鬥力天下無雙, 卻只能在中原軍閥那裡兼職砍人賺外快。王浚搭上的這一支,是段氏鮮卑,因首領姓段而得名,是此時最強盛的一支鮮卑部族。

人昏聵了以後,對外敵就會變得沒什麼自信,為了對付窮鄰居石勒,王浚一口氣派出了五萬鮮卑外援,帶兵的是四員超級勇將:段疾陸眷、段匹磾、段文鴦、段末柸,其中段疾陸眷是部族首領,其它三人都是他弟弟,也是一等一的勇士,代表了段氏鮮卑的最高戰力。這股力量,拿來奪取天下都夠了,王浚決定用他們來對付還在恢復期的石勒,牛刀殺雞,一定要把雞殺到死透。

這幾個勇猛無比的戰士,後來各個都在歷史中留下了偌大的名聲,不過卻站到了各自的對立面,同室操戈,同族相殘,令人唏噓。或許鮮卑人的內鬥習慣真是刻到基因里的,部族之間打來打去,部族內部也要打來打去,如果這幾員猛將不內鬥的話,或許五胡亂世能提前幾百年結束也說不定。

這只是個假設,不過現在他們還沒開始內訌,石勒打不過他們是真的。

鮮卑男子天團藝高人膽大,帶著部下一直奔到襄國門口的渚陽才停下來,這裡距離襄國只有不到五十里,騎兵要不了半天就可以走完,可以說鮮卑人已經把刀抽出來,架到石勒脖子上了。

石勒現在是個什麼狀態呢?

很簡單,只要三句話就可以描述清楚:

城牆還沒修好;

糧食還沒囤夠;

而且他是一支孤軍,外面不可能有援兵來救他。

沒錯,名義上他是匈奴漢國的帶兵武將,漢國是他的大後方,但實際上,由於他表現出來的野心,劉聰非常樂意看到他被鮮卑人砍死。

用一句話總結,就是:贏不了!

石勒嘗試著掙扎了一下,派出手下的將領接連去找鮮卑人挑戰,想看看能不能創造奇蹟。

奇蹟沒有發生,挑戰的諸將毫無意外的都被趕了回來。

不過鮮卑人也沒有馬上進攻,而是就一動不動的駐紮在渚陽,你不來打我,我就不來打你。

之所以會這麼乖,很明顯不是給石勒面子,而是在憋大招。

石勒派出的探馬發現,敵人正在砍伐樹木,大肆打造器械,看樣子是在給攻城做準備。

完了,鮮卑人學壞了,他們以前只知道縱馬衝擊,現在居然連攻城的招數也掌握了。

本來襄國的護城河已經挖好,灌上了水,再配上修了個半吊子的城牆,石勒覺得,自己打是肯定打不過,但是守的話,未必不能守一下。鮮卑的軍隊都是騎兵,騎兵攻城是開玩笑。只要能把鮮卑人擋在城外,那接下來拼的就是誰更能熬了。自己雖然糧少,但是鮮卑大軍遠道而來,一路的糧草早都被自己收乾淨了,他們不一定能熬過自己。

但是誰能想到,鮮卑人竟然學會了攻城!

為什麼我的命就這麼苦!

石勒顯然又感受到了深深的絕望,因為他簡直已經開始破罐子破摔了。在內部作戰會議上,他提議道:「我打算帶所有部隊出去決戰,大家覺得怎麼樣?」

石勒用兵,一向狡詐如狐,能用陰謀詭計的地方,他絕對不會用刀,現在居然提出這麼一個賭博式的建議,顯然他已經心如死灰了。

現在他只是剛剛緩過一口氣,實力遠遠談不上恢復如初,而對面可是天下聞名的鮮卑鐵騎,而且還有五萬人,從數量到質量,都遠遠的超過石勒。

近一年來,石勒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總是從一個死局跌進另一個死局,想必他已經筋疲力盡,所以才會想乾脆賭一把算了。守城是被磨死,出城決戰是被一刀捅死,還痛快一點。

不過他不知道,他其實還有一個隱藏的幫手,而且這個幫手無比的強大。

老天。

做石勒的敵人很慘,因為總是會被老天安排一些不可捉摸的事情,有時候明明已經穩操勝券,把石勒趕到了絕境,就剩抬手一刀了,卻突然會無緣無故的失敗。

這一次,老天又出手了,而具體執行的人,則是張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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