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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教育與市場需求脫節,我們應該怎麼辦?

大學教育與市場需求脫節,我們應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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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的大學教育模式和培養方案,是建國後「全盤蘇化」的產物,源自計劃經濟體系下社會經濟建設對工業技術人才的需要,卻無法滿足改革開放後市場經濟對創新型、複合型、靈活型人才的需要。

這種大學教育,顯然已經與市場需求嚴重脫節,身處其中的個體若不及時反思並主動改變,最終將面對市場更加嚴峻而無情的考驗。

新中國成立之初,百廢待興,尤其缺乏工業技術人才。

風流倜儻的民國大師們有的和委員長一起轉進台灣,有的赴美,留下接受改造的,也大多不通現代工業這般「奇技淫巧」。

當時,毛澤東說過:「現在我們能造什麼?能造桌子椅子,能造茶碗茶壺,能種糧食,還能磨成麵粉,還能造紙,但是,一輛汽車、一架飛機、一輛坦克、一輛拖拉機都不能造。」(《毛澤東文集》第6卷第329頁)

得益於中蘇關係蜜月期,中國在一五計劃期間接收了蘇聯156個援助項目,主要是重工業,還有1.6萬多名蘇聯技術專家來到中國親自負責工程建設。巨量的物質和人力資本輸入,使新中國在短時間內實現了從落後的農業國向工業國的轉變,也讓中國對工業技術人才的需求出現井噴。

當時在「學習蘇聯」的熱潮中,1952年進行了全國高等院校的「院系調整」工作。根據蘇聯教學經驗,將全國高等院校除留部分綜合大學以外,按專業設置拆拼重新組合成立各科專業學院。例如北京航空學院是由清華大學航空系、天津北洋工學院航空系和廈門大學航空系合併組成,北京政法學院是由清華大學政治系、北京大學法律系和北京輔仁大學社會系合併組成。合併包括教職員工、在讀學生、教學設備以及圖書資料等。在這種形勢下,中央有關部門選定在北京西北郊建設「學院區」,統一集中建立了第一批(八所)高等學府,「八大學院」之名就此產生,並於1952年暑期正式招生開學。這就是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把該地區稱為八大學院的歷史由來。

隨著八大學院的興建,在學院區從南到北修建了一條主幹路命名為學院路,馬路西側從南到北依次是北京政法學院(今中國政法大學)、北京航空學院(今北京航空航天大學)、北京地質學院(今中國地質大學)和北京礦業學院(今中國礦業大學),馬路東側依次是北京醫學院(北京醫科大學,現北京大學醫學部)、北京鋼鐵學院(今北京科技大學)、北京石油學院(今中國石油大學)和北京農業機械化學院(今中國農業大學)。

從八大學院的設立不難看出,一個國家工業化發展初期的主要任務包括地質勘探、礦石和油氣資源開採與加工、農業機械化以及國防自主化。

在當年的計劃經濟體系內,通過高考選拔進入高等學府的學生,本質上是國家工業化進程所需的工業技術人才的「原料」,這些「原料」經過四年的以工科課程為主的培訓後成為合格的工業技術人才,並由國家統一分配。在這一過程中,大學生和計劃經濟體系內的其他工業原料相比沒有太大區別,把數理化知識學紮實就是優秀人才,當個學生幹部、在校期間入黨則是錦上添花。

隨著中蘇交惡、蘇聯撤資逼債,工業化進程中斷,國內經濟危機頻發,政治運動也此起彼伏,高等教育受到巨大衝擊,但仍保持著蘇聯專科化培養模式的慣性,1977年恢復高考後仍沒有太大變化。

1978年底,改革開放拉開大幕。大學校園還沉浸在新鮮血液注入後的歡快氣氛中,「天之驕子」們即將迎來一個屬於自己的新時代。

1992年10月12日,中共十四大報告明確指出,中國經濟體制改革的目標是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以利於進一步解放和發展生產力。

「市場派」迎來了最終的勝利。國有企業改制烈火烹油。一部分新入職的大學生,慢慢意識到事情正在起變化,自己的前途似乎多了幾分隱憂。

1996年,大學生畢業不再「包分配」。

1999年,大學全面擴招。

「天之驕子」成為歷史。

在大學生的需求側,市場對專業人才的需求開始分化並隨著產業興衰而波動起伏。例如新世紀初基礎建設投資的高速增長和房地產的爆發使土木工程和機械成為熱門專業,互聯網的高速發展又讓計算機專業變得炙手可熱,當GDP增速下滑、增量市場萎縮、經濟「脫實向虛」時,金融和經濟專業又成了高分考生的寵兒——大家都想成為「分蛋糕」的人。

在大學生的供給側,高校對專業人才的培養數量和培養模式保持著強大的歷史慣性,同時重點高校仍肩負著部分領域人才培養的政治任務。在「二十一世紀是生物的世紀」等口號的蠱惑下,在縣中班主任對清北等名校的追求下,在部分考生對大學專業具體內容和市場規律的懵懂無知下,眾多在千軍萬馬中擠過獨木橋的學生進入心儀的大學後、學習到具體的課程後甚至是臨近畢業開始找工作時,才意識到自己學習的專業知識與市場的需求嚴重錯位。一部分因此吃虧的學生開始在網路上「勸退」,暴露出化學、生物、環境科學、材料等基礎類、理論類專業在市場需求方面的巨大缺口,甚至不無偏激地宣稱絕大多數人都應該轉去學計算機和金融這類在市場上易就業、高收入的專業。

作為學生的我們,改變不了市場,改變不了學校,只能改變自己。改變自已,又該從何做起?

首先是觀念上的轉變——重新認識大學。

過去我們對大學的認知——恰恰也是部分大學的現狀——是把本科教育當做技能教育和職業教育,學什麼專業將來就幹什麼樣的工作,本質上還是計劃經濟包分配時代的思維慣性。抱著這樣的觀念,即便所學專業受市場歡迎,個人也不一定能適應市場,更談不上個人發展。

本科、碩士和博士,不是初級、中級和高級的關係,而是各有各的定位。

本科教育具有兩面性,一方面是通識教育,另一方面是基礎技能和研究方法教育。

通識教育重在開闊視野,文學、藝術、哲學、政治、歷史、經濟、商業、科技等各個領域,都應主動涉獵,對閱讀量有相當高的要求。

這也是為什麼歐美大學的本科教學形式經常是老師上課導學、學生根據老師提供的書單在課下大量閱讀,最終以論文和答辯的形式結課評分。

閱讀和寫作分別對應信息的大量輸入和系統輸出,在讀寫的過程中既可以把讀寫的內容加入自己的知識儲備,又可以訓練處理信息的能力,進而為更有價值的溝通和演示能力打下基礎,最終升華為判斷力和領導力。

學術論文寫作也是一種探究性學習,相比刷題應付考試,更有利於把學習能力與實際問題結合。

基礎技能和研究方法具體指的就是高等數學、線性代數、概率論與數理統計、數學建模等數學基礎課和各專業對應的專業基礎課,學習這些課程的目的是為在學術領域繼續深造夯實基礎。事實上,許多本科生都存在基礎知識尤其是數學不紮實的情況,以至於很多人在研究生階段學習的主要內容就是填數學的坑,不少研究生導師抱怨學生入學時什麼都不會,等教會了就該畢業了,這實際上就是一種定位不清,造成了大量時間浪費。

研究生教育分學術和專業兩類,前者以學術為主,是本科專業內容的延伸,也是對科研的初探;後者以就業為導向,例如MBA、MPAcc(會計專碩)、金融碩士、計算機科學碩士等,學費更高,學制更短,在校期間重視實習。

如果說接受研究生教育是以更好就業為目的的人力資本投資,那麼讀博士更像是在學術界找到一份學徒工,學費比碩士低,每月還有津貼,開局只有一個導師,論文全靠自己寫,發夠文章才能畢業。博士的含金量也與專業密切相關,有的專業科研與工業實踐嚴重脫節,即便拿到博士學位也難以找到適合自己的企業和崗位,讀博多年的機會成本無法在市場上以滿意的價格變現,後悔卻為時已晚,只能為自己當年不那麼成熟的決定默默埋單。

受教育是對自身人力資本的投資,投資成本包含學費、生活費和時間的機會成本。沒有最好的學歷和專業,只有最適合自己的。

歸根結底,我們所有人,無論身處什麼樣的學校、什麼樣的專業,都要培養自己對市場的敏感性,在更廣闊的視角下不斷完善自我定位,主動把自己的能力和市場的需求相匹配,或是按照市場的需求搜尋合適的資料自我學習,擺脫依賴學校、依賴專業、依賴家庭的被動狀態,建立自我驅動成長的良性循環。

最簡單、最具體的方法,便是打開書本,開始閱讀。視野開闊,才能精準定位。

有很多人喜歡在網上找各種各樣的書單、下載幾個G的電子書或者在亞馬遜上買一堆書屯在書架上,最終真正閱讀的內容寥寥無幾。

很顯然,這是在買書和藏書的過程中獲得消費的快感,或是在瀏覽書單的過程中製造學習的幻覺。

我始終認為,閱讀是一種高度個性化的活動,自我學習沒有一個固定的套路和範式可循。

絕大多數人在起步階段的最大問題不是讀什麼,而是讀不讀。推薦再多,不讀還是白搭。

只需要記住一個原則,閱讀要有層次。先從通俗讀物開始,比如中信出版社賣的傻貴的一些比較時髦的商業、社科和金融類暢銷書;再深一層是某個大領域的思想史或學科發展史,比如政治思想史、經濟思想史、科技史等;再深一層是某個細分領域的綜述性二手文獻,通常是某個學者的博士論文或專著,主要是總結和對比前人的思想;最後才是直接閱讀經典原著,更多的意義和價值在於考據和深入比較分析。抱著從零開始學習的心態上來就找一部名字震天響的煌煌巨著當成天書來讀(比如康德的三大理性批判),只會事倍功半,挫傷自己閱讀的積極性。

市場是現實而殘酷的,看不懂市場,又不能憑一己之力改變市場,就只能被市場淘汰。尊重市場,順勢而為,為市場創造價值,才能被市場接納,才有資格為市場投出屬於自己的一票。

青春只有一次,無憂無慮的學習時光也只有在校的這幾年,有些書,現在不讀,這輩子就不會再讀,有些思想,現在接觸不到,這一生就與其無緣。

我們的大學教育有其難以避免的歷史局限性,註定了我們自我成長的道路會稍加崎嶇,若再不能振奮精神、居安思危,分秒必爭博採古今中外思想之精華,則蹉跎歲月漫漫無窮盡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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