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實人不壞"

來自專欄迷路的離境扁舟9 人贊了文章

"他人其實不壞，但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殺了六個人"

2016年，一個美國uber司機被指控在周六殺害了六名普通市民，並使另外兩個人受傷，他在傷害這些人之前，並不認識他們，只是隨機的在一些地方射殺別人（停車場之類的地方），完事兒後繼續開uber。

一個在他殺害第一個受害者兩個小時之前還坐了他uber的人說：他在車上接了一個電話，然後就變得瘋狂了，開始亂開車。這位乘客嚇壞了然後在一次停車的時候逃出了車。

Uber表示在對他做背景調查的時候，並沒有發現異樣，他有妻子，有兩個孩子，有工作，看上去不屬於"危險係數高"的那類人。所有認識他的人都對發生這樣的事情不可思議。

"他人其實不壞"，"但是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做這樣的事情"。這是周圍的人對他的評價。

我們其實經常聽到這樣的話，大家都相信人性本善。

"真的不壞嗎？"

我在美國讀高中的時候，有一個白人同學叫Brady，又高又帥，成績也不錯，籃球隊橄欖球隊的明星球員，聽說家裡也很富有，但是他有一個毛病：偷竊。經常混進別人宿舍的房間里，順手牽羊一些東西，現金居多。我一直知道他這樣的毛病，有一次他來我房間，順了我一百美金，我直接敲開他的房門，說：Brady, come on.

他直接把錢拿了出來，說他是開玩笑的，絲毫沒有覺得這是一件什麼錯事。

他壞嗎？

他的家人，學校老師一定會跳出來說：他是個好孩子，心其實不壞。我在描述他的行為之前，加了非常多的正面辭彙，是不是我也認為，一個有著很多正面標籤的人，即使作了惡，也可以被寬容呢？

有一個社會學家發現一個小國家的兇殺案特別的頻繁，他很好奇，於是就去那裡實地的考察，做了很多防護的準備，但是當他到了那個國家的時候，發現這裡的每個人都對他特別的友善，很和氣。

難道統計出了問題？還是這裡有一個什麼邪惡的組織專門吃小朋友？

待他在這裡生活了一段時間，他終於發現了問題所在：人們的友善並不是因為他們都是特別善良的人，而是因為他們的怒點都很低，一點就燃，而他們彼此也知道這件事情，所以就儘可能的保持微笑，以免一見面就打起來。

那麼這些笑容滿面的人，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

"尚未做大惡的好人"

你會告訴我，這個世界上，並不只是非黑即白，著很幼稚。

的確，判定好壞，並不是什麼高明的手段，我們很難給人貼上"壞"的標籤，所以我們把這個權力交給了擁有更大權力的司法部門，我們在默認他們是公平公正，有著更高級的評判標準的，至少這個系統沒有腐朽的時候，確實如此。

那麼既然這樣，我們為什麼還是不放心呢？

並不是還有壞人沒有被抓進去，而是我們無一例外的，都是"尚未作大惡的好人"，或者只是做了一些道義上的惡，一些拿不上桌面上的小惡。我並不設立一個"人性本惡"的無聊前提，但是環境、立場、客觀/主觀條件會讓人作惡，日本電影『小偷家族』里那溫馨又喜歡小偷小摸的一家，他們壞嗎？壞啊，壞的要去坐牢，但是他們沒有血緣關係卻建立起了比家還要家的地方，你為他們流淚，甚至希望警察網開一面。

英國有一個真人秀節目，叫『The Push』，觀察的是在短短的一天之內，是否可以把一個我們眼裡的好人變成一個殺人犯，而這個真人秀，四次中成功了三次，也就是說四個人中的三個人選擇了殺人，這些人可都是標準意義上的『好人』。

"成為好人的門檻越低，做壞事也就越簡單"

我在美國學習生活的時候，留學生圈子裡，都知道晚上最好不要出門，出門也最好駕車，獨自行走是絕對的作死行為，人們心裡默認的是：亞洲面孔在外面是更容易被欺負、搶劫、傷害的對象。

而在我們自己的國家，我們就會大大降低這種警惕性，會喪失很多對於安全與否的判斷。我的幾個朋友，吃了酒後回憶起小時候的事情，也會說自己勒索過低年級的學生，敲詐他們幾塊錢，他們也會去那種遊客去的街上順手牽羊幾件不值錢的小玩意，我們沒人會因為這把他們抓起來，或者說他們是壞人。

你會發現，無論在哪裡，只要人們覺得作惡的風險低，作惡的對象比較弱，作惡的內容比較小，那麼這個"惡"是可以做的，有些時候是非作不可。但是他們仍然可以是個"好人"，至少本性不壞，至於為什麼作惡，咳，管他呢。

所以在背後說別人傳別人幾句壞話，騙了網友幾個紅包，耍點心機弄糟別人的事情，這些都沒關係，都不會妨礙我們成為"好人"。 這不是，"偶爾放鬆放鬆跟乘客打幾炮沒事的"，會讓很多人愛上開順風車並且覺得騷擾一下女乘客是天經地義的么？就連前幾天女友也告訴我，一個滴滴司機說她身材看起來不錯。如果那段行程不在市區而是偏遠郊區，言語上的不尊重會不會變成更大的惡呢？

我不去做假設，但是我知道在這個社會好好生存下去的最優解，是理解人性，保持警惕，知道『惡』的存在和高發環境，以及不作小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