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天,我撞死了一隻黑貓|關越檔案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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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關越的第6篇異常體檔案
記錄於2014年10月|全文8823字|閱讀約需10分|文:山海 @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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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如果路上遇到野貓野狗,你會怎麼做?
2014年初秋,天空飄著小雨,我正下了西直門立交橋往三環開。
沿途我撞死了一隻黑貓。
有不少經驗老道的司機都跟我提過,行車的人最忌諱的就是路上撞死黑貓,晦氣不吉利。
我在心裡跟那隻橫死的黑貓說了聲抱歉,正想下車察看一下車頭的情況。一隻乾枯的手毫無預兆地拍在了我的車窗上,緊接著一張陰沉的醜臉突然浮現了出來。
我嚇了一跳,定神仔細看去才發現是個身材矮小的男人。
他搖搖手示意我把車窗搖下來,待玻璃降下來後,劈頭蓋臉就是一句:「你賠俺貓!」
我沒想到這貓竟然有主,心裡咯噔一下,從口袋裡摸出根煙遞了過去。
他沒接,醜臉上連陰沉的表情都消失了,又重複了一遍:「你賠俺貓!」
我把煙收了回來,賠笑道:「老哥你這說的,我也很無奈啊,我自己車還不知道壞沒壞呢。」
他哼哼道:「你車沒壞。但俺貓死了!你賠不賠!」
見他如此固執,一副吃定我的樣子,怕是遇上了碰瓷的。
心裡這念頭一起,感覺便越來越濃,我不想廢話,直接開門見山道:「那你說,賠多少?」
男人食指一伸:「五千!」
果然是個無賴!我嘴角一撇掛上擋就要走人,誰知他直接拉開車門坐進了副駕駛,不依不饒道:「你今天不給俺一個交代,甭想走!」
沖他這無賴勁,我也火了:「一隻貓要老子五千?玩兒呢?你下不下車?不下車我馬上報警!」
聽到報警二字,他下意識縮了縮脖子,但表情還是梗著:「不給也行!但你得幫俺一個忙!」
碰上這樣的無賴,我有點頭大。都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看樣子,這老哥今天是要賴上我了。
「你先別給老子說那麼多,你怎麼能證明那貓是你的?不能證明就趕緊滾蛋別浪費老子時間!」
「是不是證明了你就賠錢?」
「你證明了再說!」
他直接推開車門下車,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又猛地拉開後面的車門。我剛要罵他,就看到他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了一個小巧的黃銅鈴鐺,對著馬路邊輕輕一搖鈴。
清脆的鈴鐺聲在馬路上傳開,忽然我看到路邊一個草叢中鑽出四五隻黑貓,徑直朝男人跑了過來,陸續輕盈地跳進了車廂中。
見到貓上車,男人收起鈴鐺,回過頭盯著我道:「俺的貓脖子上都有牌子,會聽俺的話,不信你去瞅瞅被你撞死的那隻,是不是也有?」
我他媽噎住了,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且不說這鈴鐺古怪,黑貓看樣子還真是他的。
「你這鈴鐺咋回事?」我還是沒忍住。
「關你啥事?你就說吧,賠錢還是幫忙?」
他既然給出了證明,我也不會做一個無賴,但要我賠五千是不可能的,我腦子又沒進水。
「說吧,咋幫你?」我無奈道。
「幫我把貓送到這個地方。」他坐上車,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我一看他遞過來的地址,上面寫著:袁老三流浪動物收容所。
「袁老三?你啊?」我隨口問道。
「家裡排行老三,俺爹隨便取的。」
他點頭承認,隨後便不再說話,只是時不時回頭去看那些黑貓幾眼。我從後視鏡瞄了瞄,那些黑貓倒也不鬧騰,全都安安靜靜趴在車上睡覺,渾然不知自己剛剛失去了一個同胞。
一路上我試圖跟袁老三搭話,但他看起來興緻缺缺,偶爾才回我一句。從這不到幾句話的交流中我得知,這些貓都是他找來的流浪貓,看著可憐,專門帶回去收養的。
(二)
收容所的地址不遠,兩根煙的功夫便快到了,只是位於一片舊廠房裡,七彎八繞的費了不少功夫。我看著四周高聳的煙囪和廢棄的倉庫,不由得有些疑惑,這收容所選哪兒不好,非選在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
袁老三收容所座落在房區深處,兩三間小平房連著一個大型舊倉庫,四周用生鏽的鐵絲網排列整齊的圍著,雜草叢生,透著一股破敗荒蕪的味道。但就是在這麼一個地方,整個收容所卻意外地被修建得有些精緻,甚至可以說和周圍顯得格格不入。
「你為啥把收容所建這兒?不會很不方便嗎?」我問。
「地偏清靜,是畜生的好去處。」袁老三不咸不淡地回道,隨即又拿出鈴鐺一搖,車裡的黑貓一隻接一隻的走下來,朝收容所內走去。
我跟著袁老三走進屋,迎面就看到一面斑斕的照片牆,仔細看去卻是不少貓狗的照片,其中還有一些人和貓狗的合照。
再往裡走去,便是用整箇舊倉庫搭建成的收容貓狗的地方。袁老三將貓狗按照品種仔細分了類,分別養在了不同的柵欄里。
那幾隻黑貓走在前面,熟門熟路地跳進了最裡面的一個柵欄里。「可以啊老哥,我本來還以為你是碰瓷的,這一看還整的有模有樣的。」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這裡大部分都是流浪的,俺自己給收養過來的,一些是被主人遺棄的,也放俺到這裡來了。外面那個照片牆裡,就有一些它們和原主人的合照。」
「你這一個月開銷得多大啊,這麼多張嘴呢?」
「不大。」袁老三隻是淡淡說道。
我從口袋掏出一根煙遞過去,道:「那這回咱們扯平了吧?」
袁老三這次沒拒絕,接過煙就輕車熟路點上火,然後點點頭。
「看不出老哥你心底還是挺善良的,只是剛剛那些貓為啥會這麼聽你這鈴鐺的話?那不是流浪貓嗎?」
我會這麼好奇,不是沒有原因的。
這一年來我接觸過了太多無法解釋的事情,導致我現在對一切看似正常的東西有著本能的警惕。看到這鈴鐺,我沒來由地想起那個惹人厭煩卻又神采飛揚的少年,以及他言語中透露出的,我在網上無論如何都找不到蛛絲馬跡的神秘組織。
有時候人就像一個水龍頭,一開始擰緊了,沒有證實縱有千奇百怪的想法也無處發泄。直到某一天遇到了超出自我認知的事情,那麼水龍頭就會被擰開,一開始是水滴,逐漸又變成水柱傾灑,最後再也擰不上。
我現在覺得自己的思想就如水滴,這顆鈴鐺的出現,又將我大腦里的水龍頭擰鬆了一把。
袁老三不知道我腦子裡瞬間已經閃過很多念頭,他只是不在意的擺擺手,煙灰落了一袖子。
「這都是以前練畜生的小玩意兒,沒啥好說的。」
他都這麼說了,我也不好多問,只得掐滅手裡的煙打算離開。既然這個鈴鐺沒有古怪那再好不過,我可不想再摻和進什麼奇怪詭異的事件里了。
走出收容所我才注意到天色已黑,夜風從這廠區中呼嘯穿過,收容所那塊爛招牌被颳得啷噹作響。我又回頭望了一眼,虛掩的大門裡透出微弱的橙光,一隻黑貓坐蹲在門口背光處。
興許是夜風太冷,我打了個冷戰裹緊衣服上車走人。不知道為什麼,我雖沒看清那隻黑貓的樣子,但總覺得它一直就在那兒盯著我,一刻也沒有移開目光。
和袁老三的事後來回想起來,我總是覺得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覺,但具體哪裡奇怪,我卻又說不上來。
由於車頭檢查後沒有大礙,這件事兒很快也被我拋在了腦後,就這麼過了一個月。
(三)
一個月後我接了一個活兒,是跟一個剛認識不久的司機搭夥的。因為一起順路跑了兩趟地方,所以自然而然也熟絡起來。他說這活兒是長期做的,幫市內的飯店從屠宰場運送食材。
「關哥,你最近不是缺錢嗎?這活兒油水挺多,擱別人我可不告訴他!」司機擠眉弄眼說道。
他這話說到了我心坎上。其實不是最近,我是一直都很缺錢。這世上大多行當,全憑信譽和業務能力走天下,跑車的再慘一點,得賭上身體健康。賺的錢不多不說還全是拿命換的。加上之前一年那麼幾次事件折騰下來,我在這行里的信譽度一直不算很高。難得有個大活兒,看起來又很正經,我幾乎沒有思考,果斷答應了下來。
「這誰派的活兒?」我問。
「我也不知道,對方神神秘秘的,沒有透露姓名,只給了個地址。我前面開路,你跟著我吧。我們現在過去。」司機撓撓頭說道。
見他這麼說,我也沒多問。眼看他的車發動徐徐拐過街角,我也發動車子跟了上去。
一路上我越開越覺得不對勁。北京市內大多數的路我已經熟悉了個七七八八,我總覺得這路莫名的熟悉,卻一時想不起什麼時候來過。
直到開過一個上坡,那層疊的廠房和高高的煙囪突然從地平線上湧出來的時候,我嚇了一跳,差點就踩下了剎車。
這他媽不是袁老三收容所的地址嗎?這片廠區里,還有提供食材的屠宰場?
隨著司機七彎八繞地往廠區深處開去,我心裡越來越沉。就快要到收容所時,司機突然一個轉向,拐進了旁邊的巷子里。我疑惑起來,拐進去後發現他已經停了車,正站在車旁等著我。
「就是這兒,要不是之前來過兩次,能不能找到路還真不好說。」司機罵道。
「這裡怎麼會有一個屠宰場?」我問道。
「應該是違法的,上不得檯面,只得藏在這裡面。不過每次要送的量都挺大的,真不知道他們到底從哪兒找到這麼多。」
司機一邊說著,一邊帶我進了廠房的大門,進了廠房就是一條向下通行的樓梯,廠房裡幽暗無比,唯一的光源來源於樓梯兩邊一盞盞黃色的壁燈。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腐爛的鐵鏽味,還有輕微的血腥味。
「每次來都得聞一次這味道,太他媽難聞了。」司機一邊說著,一邊往下走去。
「你應該讓我備個口罩的。」我有些不爽。
「我他媽也不知道,這味道一次比一次重,快到了,你忍忍吧關哥。」司機安撫我道。
我沒再搭茬,心裡的疑惑從進來那一刻起就沒有打消過。為什麼這個廠房裡還藏著一個隱蔽的屠宰場,距離袁老三的收容所也不遠,世界上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發生嗎?如果這個屠宰場跟袁老三沒有關係,那雙方又是怎麼做到互不影響的?還是說……
我腦子裡亂成一團麻,這段樓梯不短,但直到盡頭,我都沒有理出思緒來。
樓梯的盡頭是一扇鐵門,濃郁刺鼻的血腥味透過鐵門的縫隙傳來,我只聞了幾口,胃裡就翻騰起來。
司機捂著鼻子,在門上敲了三下,很快鐵門後邊就傳來鎖艄滑動的聲音,鐵門發出刺耳的摩擦聲,緊接著這鐵門被推開了一道口子。
一個穿著風衣戴著口罩的男人從鐵門裡探出頭來,狐疑地打量了我一眼,聲音沙啞地問道:「為什麼多了一個人?」
「之前跟你說好的,這次活兒我和我朋友一起接。」
口罩男一言不發,我能感覺到他眼神又狠狠剜了我幾眼,這才側過身讓我倆擠了進去。
饒是已經提前有了心理準備,憋著氣,我還是乾嘔了起來。鐵門內的血腥味比之前門口處的還要重上幾分,濃稠地填滿了每一寸空氣。伴隨著血腥味的,還有屍體散發的惡臭。
「在這兒等著!」口罩男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這他媽食材能吃?」我實在忍不住低聲罵道。
「這種事情不是咱能管的吧,拿到錢就好了。」司機小聲說。
「不是,你他媽有沒有底線?我以為你帶我來的是個正規的屠宰場,結果你帶我來這種地方,這錢賺的昧良心,你讓我怎麼拿?」
我有點激動起來,本就被血腥味和臭味攪和得一團糟,心情在被觸碰底線後徹底爆發。我環顧四周,越看越覺得這個地方不舒服,不遠處的檯子上甚至還有剝皮剝一半的動物屍體,看那形態好像是只黑貓,整個身體只剩脖子以上的皮還是完好的,脖子上還掛著一塊銘牌……銘牌?
我頭皮一炸,直接衝到桌前,仔細撿起那塊銘牌端詳了一遍。這塊銘牌,跟一個月前在袁老三那隻黑貓脖子上看到的一模一樣。
我渾身像過電一般,突然明白過來那時在袁老三收容所里時,那股強烈的違和感是從何而來的了。
我這才想起在收容所里我看到了許多流浪貓狗,卻一丁點糧食都沒看到。
難怪袁老三形容那些動物時,用的都是畜生這麼一個詞語。一個真正愛護動物的人,根本不會稱它們為畜生。
原來他收容了那麼多流浪動物,是為的這個勾當!
得走!出去報警!我腦子裡只剩這一個念頭!
這也是我昏迷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頭疼欲裂,後腦彷彿要炸開一般。我從地上撐坐起來,往後腦一摸發現已經腫了老大一塊,還有些許冰涼粘稠的液體。不用想也知道有人朝我後腦來了一下。
濃郁刺鼻的血腥味依舊充斥我的鼻腔,我睜開眼睛努力想要看清眼前的情況,但視野所及之處均是模糊一片。我晃了好一會兒腦袋視力才漸漸恢復過來。
襲擊我的人十有八九就是袁老三,我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但我也不覺得他打暈我關我在這裡,是要請我喝茶吃飯的。
廠房裡的光源只靠幾盞微弱的壁燈,能見度不高。但我還是一刻也不敢耽擱,起身就朝著大門摸索過去。
但我剛走出幾步,就聽到壁燈照不到的黑暗中傳來窸窸窣窣的摩擦聲。
我後背一涼,頓時停住腳步,窸窣聲也同時停止。
我硬著頭皮又輕輕往大門那兒移動了幾小步,黑暗中也再次傳來窸窣聲響。
有什麼東西在那。我頭皮發麻,再也顧不得試探,三步並作兩步狂奔到了鐵門前。
手觸摸到鐵門的時候,我呼吸一窒,分明聽到身後那些窸窣聲離我已經非常近了。
我轉過身背靠鐵門,一邊緊緊盯著眼前的黑暗,一邊悄悄摸索著門栓。
鐵門頂上也安了一盞壁燈,硬是將我跟前的黑暗撕開了一小塊。我卻依舊什麼都看不到。
光明在某些時候並不是一個非常好的幫手,反而會將人徹底暴露在未知的恐懼下,讓人成為一個靶子。
那一刻我寧可藏身黑暗之中,這種未知的煎熬讓我幾乎快要發瘋。
我輕輕做了幾個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從口袋裡拿出手機舉在身前,打開夜間照相模式,將閃光燈的亮度調到最大。
我就是死,也要死個明白,我要知道對面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咔嚓!相機拍照的聲音在這寂靜中尤為刺耳,一堆模糊的影子隨著閃光燈一閃而逝。
我緩緩看向手機屏幕拍出來的照片,胸腔里彷彿有一柄大鎚在擂動一般,然後我看清了照片里的東西,呼吸為之一窒。
貓,數不清的貓,一隻接一隻的挨在一起,齜著牙,滾圓的眼睛在閃光燈下反射著詭異的光,全部都在盯著我,死死地盯著我。
就在我整個人僵住之時,我看到廠房二樓一個房間忽然亮了起來,一個人正站在玻璃前往下望。
我定睛一看,不是袁老三還能是誰?
見到本尊終於出現,我的勇氣似乎在瞬間涌了上來。
「袁老三!你他媽搞什麼!快把老子放出去!」我朝他大吼道。
袁老三隻是面無表情地盯著我,然後輕輕舉起右手,我依稀能看到他手裡拿著的正是那個黃銅鈴鐺。
「這個屠宰場也是你開的吧!袁老三你真是個瘋子!屠殺流浪動物不說,竟然還拿沒有經過檢驗的肉投入市場!你良心被狗吃了!」
「你不必在這裡假正義,來之前你沒個心理準備?你不知道你拿的是什麼髒錢?」袁老三嘲諷道。
他的聲音透過揚聲器回蕩在廠房上空,周圍的貓群頓時一陣騷動。
「去你媽的!老子早知道的話還會來?直接報警把你這狗窩搗了!」
「對,就是因為這樣,所以你這種人就得死!」袁老三一字一句地說道,隨即不再給我開口的機會,輕輕晃動起手中的鈴鐺。
讓我覺得詭異的是,他明明搖晃著鈴鐺,擴音器里卻沒有傳出一絲聲音。
我還沒詫異完,一聲凄厲的嚎叫忽然從眼前的黑暗中傳來,那是貓的慘叫聲。
我迅速打開相機拍了一張照片。待看清照片里的景象之後,我渾身汗毛一炸。
照片中剛剛明明還安靜無比的貓群,在袁老三搖鈴後就像發了瘋一般,開始瘋狂互相撕咬起來。
慘叫聲不斷從黑暗中傳出,刺激著我的耳膜,聽得我頭皮發麻。
有個聲音在我腦海里瘋狂大吼:跑——!!
我回過身猛地拉動門栓,但門栓一動不動,竟是被卡死了。背後群貓撕咬的聲音已經越來越近,我知道肯定有的瘋貓已經注意到我了。鐵門這條路已經廢了,我只能尋求別的出路。不然再這樣下去,非得被這些瘋貓碎屍萬段不可。
興許是這一年來經歷的怪事太多,生死攸關的時刻,我的大腦卻出奇的冷靜。
對於這片舊廠房的構造我其實有一點了解,北京的舊廠房很多為了最大化利用空間,都是採用中間鏤空環繞過道的建築風格。這種囤積貨物的廠房一般會在中間部分左右各搭配一架滑輪升降機來搬運二樓貨物,我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得在極短的時間內摸黑找到升降機上到二樓。
二樓會有垂直維修梯通往廠房天台,以前是用來讓工人維護煙囪用的,現在成了我最後的生路。
「能贏!」我不斷給自己打氣。
腦海里計劃大概成型,我已經背貼牆壁貓著身子走出了四五米。就在我決定一鼓作氣時,幾聲嘶鳴從我耳畔傳來,我渾身一個激靈,猛地往前一撲。背後巨大的聲響傳來,我吸了一口冷氣。
這力度要是剛剛真被撲中,不死也得脫層皮。
我一刻也不敢停,以最快的速度摸到了廠房中央。讓我興奮的是,廠房中央真的有升降機。我爬到升降機板上,摸索著摁下開關。
升降機發出一聲低沉的轟鳴,繩索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緩緩往上收去。
賭對了!我握緊拳頭。
看來這壁燈果然是袁老三為了掩人耳目而弄的障眼法,這廠房既然他還在用,一般不會斷電!
但很快我又焦躁起來。升降機雖然有電,但發出的噪音實在太大了。
而四周的廝打聲不知道在何時已經靜止,彷彿有人把空氣完全抽幹了一般,只剩下發動機隆隆的轟鳴聲。
「別找我……」我呢喃一聲,權當為自己祈禱。
然後好像並沒有什麼用處,我清晰地聽到,那些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復又響起,而且正是朝著我這邊衝來。很明顯那些瘋貓全被發動機的聲音吸引,瞬間達成了優先幹掉我的共識。
「我操!」我罵了出來,照這升降機的速度還沒到二樓我就沒命了。
我剛罵完,就已經有瘋貓躍上了升降板,狠狠在我大腿剜了一爪。
大腿的劇痛徹底激怒了我,我飛起一腳將貓踹了下去,但很快又有第二隻,第三隻不要命似的撲了上來。
我借著不遠處壁燈微弱的光源,也像發了瘋似的不停將四周爬上來的瘋貓踹下去。但無奈貓的體型雖嬌小,身手卻敏捷,饒是我已經豁出命來反抗,身上的傷痕依舊只多不少。
眼看著升降機就要到達二樓,本來緊繃的繩索卻忽然一松,隨後哧溜一聲滑了下來。
我腳下一空,連人帶板又摔回了一樓。
這一摔差點把我摔吐血,我抬頭往上一看,微弱的燈光下,袁老三正拿著一把匕首,冷冷地盯著我。
「袁老三!你別被老子抓住!」我怒不可遏。
周圍的瘋貓被板子落地的巨響嚇了一跳,但很快又回過味重新撲了上來。
我拼了吃奶的力氣將整塊板子舉起橫在身前,整個人縮在了板子後面,不停用腳踹著從兩側撲過來的瘋貓。
但我本就已經遍體鱗傷,加之這一摔差點給我摔的背過氣去,力氣用一分少一分,我幾乎有些絕望了。
我的手機也從衣袋裡摔了出來,不知是巧合還是怎的,我看到屏幕上正好顯示著一串電話號碼,號碼的主人備註是——徐英喆。
生死攸關的時刻,我顧不得對這少年的印象如何,只要有一絲存活的機會,我都不會放棄!
我毫不猶豫撥通了他的電話。
電話響的那幾秒,對我來說就有如一個世紀般漫長。
「喂——」徐英喆懶散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來。
「我是關越,你聽著,我現在情況很緊急,你要幫我!」我以最快的語速說道。
此時幾隻瘋貓已經徹底掛在了木板上,瘋狂的透過縫隙試圖用爪子撓我,它們唾沫星子飛濺,叫聲凄厲幾乎要震破我的耳膜。
「關越?你真的是關越嗎?你竟然真的打過來了我沒聽錯吧?你那邊為什麼這麼吵?好像有很多貓叫?你開了個貓舍嗎?貓是不是發情了?貓發情這個我有經驗,我告訴你……」
徐英喆連珠炮似地說了一堆,我有些無奈,只得大喊著打斷他:「我快被這些貓分屍了!我沒跟你開玩笑!快告訴我要怎麼才能讓它們平靜下來!」
「被貓分屍?發生什麼事情了?你現在在哪兒?」
「我沒時間跟你細說,我操!把方法告訴我就可以!」我幾乎是吼了出來。
徐英喆那邊沉默了一下,很快便說道:「得虧我電腦里有存著這段音頻。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導致的,但效果應該差不多,你打開揚聲器,我給你播放這段音頻。貓聽到了應該會躲避。」
「應該應該應該,老子命可都在你手裡了!」
「你信我。」徐英喆認真道。
死馬當活馬醫吧!我一把抄起手機,直接將對準了木板上的瘋貓。
本來完全喪失理智的瘋貓,在聽到這段音頻後竟然尖叫一聲,瞬間就跑沒了影兒。而這段音頻在我聽來明明只是如蚊囈而已,不仔細聽都聽不到。
「起作用了嗎?」徐英喆問道。
「起了!」我突然覺得渾身的力氣又回來了。
我猛地推開板子,將手機舉在身前。在手機的光源下我看到幾乎所有的瘋貓,在聽到這段音頻後都不約而同地回身就跑。
我一邊舉著手機,一邊朝前移動著,無論走到哪兒,都能逼退一堆瘋貓。
「你千萬別掛!」我只來得及叮囑一聲,因為我看到二樓的袁老三正在攀爬維修梯逃跑。
我一把衝到對面的升降機上,摁下開關後咬牙順著繩子爬了上去。
我不管我體力是否已經接近透支,也不管有沒有感染什麼狂犬病毒。
那一刻我心裡只剩一個強烈的念頭,那就是揍袁老三丫挺的!
袁老三回頭和我對了下眼,他看我的眼神就像見了鬼一樣。
我在他最後快要爬到盡頭時終於趕上了他,一把扯住他的腳將他扯了下來。
袁老三慘叫一聲摔回了二樓,我三步做兩步地跳下樓梯,握緊拳頭照著他的臉就是一拳。
「我他媽讓你牛逼!」我一拳接一拳砸在他臉上,將所有的怨氣全部發泄了出來。
袁老三被我揍得不停哼哼,但嘴裡卻一句告饒的話都沒有。
我氣又不打一處來,正想著要怎麼好好折磨他一下時,鐵門外面傳來了門栓滑動的聲音,繼而鐵門被猛地推開,雪白的光線從門外射了進來,隨之而來的還有數不清的警察和那個司機小哥。
(四)
見到警察的那一刻,我突然如釋重負,整個人力氣再次被瞬間抽干,卻是再也提不起半分來了。
屠宰場那一夜過後,我在醫院休養了一個星期,一直在做噩夢,夢裡我拚命的在跑,身後一直有東西在窸窸窣窣地追。
每每午夜夢醒,我都要輾轉反側很久,才能說服自己那件事情已經過去了。
袁老三後來的收容所被派出所整頓了,在他的收容所下面,果然發現了一條連通至屠宰場的密道。袁老三選那個地方,也是故意為了引人耳目。
只不過他沒想到的是我陰差陽錯地撞破了他的秘密。
他不想我斷了他的財路,只得選擇先對我下手。
那段新聞採訪我來回看了三遍,唯一讓我覺得奇怪的是,從始至終,他們都沒有提起過關於鈴鐺的事情。
好像那個鈴鐺就從那一天晚上之後,就自己失蹤了一般。
那段採訪最後,記者問袁老三:「為何要做這種屠殺動物,販賣問題肉的勾當。」
袁老三隻是輕輕抬了一下頭,眼神冰冷不帶一絲感情:「為了錢。」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彷彿一下子間明白了那天為什麼無論我怎麼揍他都不求饒。
也許在他看來,畜生的命微不足道。他拿畜生的命來換錢,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他從來就不覺得自己有錯。
袁老三的眼神透過層層電波,穿透了我的內心,我再也沒有主動去搜過關於他的新聞。
至於那個鈴鐺,結合徐英喆那天的做法,其實事後我就想明白了個大概。
上網搜尋資料時,也被我找到了類似的佐證。
人耳能接受聲音的頻率跟動物終究是有差別的。高於兩萬赫茲的話,人耳聽不到,動物卻能接收到。
也許那個奇怪的鈴鐺正是擁有發出高頻噪音的功效,所以那天的瘋貓們在聽到這個鈴鐺聲後便陷入狂躁不安的狀態,由於袁老三持續發聲,最終才使它們徹底發狂……
「你這個想法也有一定的道理,現在確實有相關領域的研究,據說如果有突破了更是可以實現人類和動物進行真正的交流……」徐英喆在電腦那邊滔滔不絕地說道。
「別複述我總結出來的結論。」我有些不爽。
「你這是跟救命恩人說話的態度嗎?關越,別忘了,你現在可是欠我一條命,你打算怎麼還呀?」徐英喆在電話那邊壞笑。
「你小子差不多得了,別得寸進尺!」
「真的嘛,賠償價錢好商量,我看……要不你把你那輛金杯給我吧。反正那破車又老又舊,也沒啥價值……」
我直接把電話摁掉,進了車。
我現在沒時間陪這小鬼磨嘰,因為我又有新的活兒要幹了。
END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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