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失去的一切里不包括你 五

來自專欄區別於網路文學的小說連載4 人贊了文章

第5章

晶瑩輕柔的反問讓我有點受寵若驚，我拿過筆記本電腦。電腦的屏幕背景是孫若若的照片，讓我有點小尷尬，還好晶瑩好像沒發現。我找出部分從前的資料讓她看，說：「看到土航的廣告，被吸引了，神秘的土耳其讓人心動。正好需要一次說走就走的旅行，所以就鬼使神差的跑來了。」我靠近她，看著她的眼睛：「另外我做了個夢，夢見你在這裡等我。」

她白了我一眼。

我又問：「你到底為什麼來這裡呢？」

她的眼睛突然霧蒙蒙的，讓我心生愛憐。她說：「我沒有地方去，沒有人需要我，我是多餘的。」

我忘掉了臉上的傷疤，緊緊第抱住了她。我低下頭，感覺到她臉上、脖頸處的滑膩與芬芳，對著她近乎透明的耳朵輕輕地說：「你是完美的惟一，絕對不是多餘的，我需要你，我愛你。」我自己都有點驚訝，怎麼可能，就這樣對一個剛剛認識的女孩子說出了「我愛你」？

我找到她的唇。吻下去。慢慢的，她的雙臂也爬上我的肩膀，貼緊我。這個深吻漸漸熱烈起來，我忘記了自己是誰，只是感覺到從未有過的幸福瞬間向我襲來，潮水般將我淹沒。我不是年輕人，但這一刻的激動與幸福真的就像強大的電流，讓我忘記了自己，忘記了時間，也忘記了一切。

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身上的衣服被脫下來，我們赤裸的身體緊緊地貼在一起，此刻沒有什麼能將我們分開。我們在酒店套房的土耳其地毯上做愛，然後上了床。

這時一夜從未有過的體驗。我不相信世界上有什麼一見鍾情的愛情，也不相信心無旁騖、靈肉合一的性愛，我以為那只是作家杜撰的故事。但是現在，一切已經完全不同，這一夜可能改變我的人生，也改變了我對愛情的認知。

也許我從未體驗過這樣的一夜，也許我曾經有過完全釋放自己激情的夜晚和性愛，但是它們完全不同，我說的是那種快樂——有些性行為帶來的快樂縱然沒有什麼可以替代，同樣讓人慾仙欲死，但不像剛剛經歷的，那絕不僅僅屬於肉體，我在沖向快樂巔峰的時候，真切地感受到靈魂的歡呼。

性是人生之中至關重要的大事，一個人的幸福儘管並不是全繫於此，可是缺失了性的人生又哪有幸福可言？這樣的夜晚絕不會輕易出現，這是上天的恩賜。在我的生命中，激情與瘋狂總是伴隨著理性，雖有失控的時候，這種失控卻從不持續。所有享樂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不能持續。美食不能不停地吃，高潮之後一定是低谷，人生就是這樣。

早上，晶瑩和我同時睜開了眼睛，不敢相信這就是默契，我有點懷疑。她是上帝贈與我的唯一慷慨的禮物，這是她柔弱又嬌羞，讓我看到女孩天真的一面。

她問：「你昨晚是說愛我嗎？你還一點都不了解我，愛我什麼呢？」

她不再敢直視我的眼睛，她此時的樣子再次觸及我內心深處最柔軟的部分。她一定期待我再次說愛她。

她又說：「樹上說男人和女人在床上說的話都不能相信。」

我緊緊摟住她，昨晚發生了什麼？萍水相逢，一見鍾情，除了愛情還有別的解釋嗎？

我說：「你是我見過的女孩里唯一讓我一見鍾情，再見傾心的。我來到土耳其，也許真的就是為了和你相遇。我愛你，不需要什麼理由，就是愛你。」

她是否相信我的話我不能確定。

晶瑩溫柔地趴在我胸前，手指輕柔地我拂過臉上的傷疤，開始講述自己。

晶瑩成長於一個單親家庭，她的母親名叫齊嫣，她隨母姓。她小時候問媽媽自己為什麼沒爸爸，齊嫣總是不耐煩地呵斥她：「要爸爸做什麼，沒爸爸有什麼大不了。你沒爸爸，所以更要堅強，要比別的孩子過的更快樂更開心。你懂嗎！」可她還太小，當然不懂。

齊嫣是位堅強的母親，也是一位專業的職場商人，專業水準一點也不比她的美麗遜色。晶瑩的小學與中學都是就讀於頂級的國際學校，十多歲就在學校住宿，形成獨立、堅強的個性於品質。十六歲時，晶瑩去了美國。在那兒，才才從寄宿家庭中體會到家庭、父母、兄弟姐妹意味著什麼。後來，她申請到名校斯坦福大學，在那裡用了五年時間，拿下法學碩士學位。

齊嫣在她出國那年，嫁給海濱市一個成功的企業家趙廣富。在北中國，趙廣富可是名人，擁有龐大的企業帝國，名下海達集團大名鼎鼎，圈內稱「海達系」的上市公司多達六家，控股公司十餘家。海達集團主要業務主要集中在遠洋運輸、港口物業，近年通過一系列資本運作、併購重組，進入房地產、金融、商業流通等領域，趙廣富是海達集團董事局主席。據《財富》、《福布斯》和胡潤的財富榜單公布的數據，趙廣富名下資產高達80億美金，在大陸「百富榜」名列第10位。海達集團還是國內首家民資大型商業銀行民富銀行的最大股東。

齊嫣和趙廣富婚後，擔任了海達地產的董事、首席執行官，還擔任了海達百貨的董事長。近年來，海達地產向海外擴張，在馬來西亞、新加坡、澳大利亞、美國均有大型項目運作。晶瑩每年都會回國看望齊嫣和她的丈夫，媽媽的新家庭、婚姻都讓晶瑩欣慰，她祝福媽媽。

晶瑩本科快要畢業的時候，齊嫣突然到美國來看她，告訴晶瑩一個讓她震驚的消息。齊嫣說，她和趙廣富的婚姻其實是掩人耳目的騙局，晶瑩的父親是國內一位前途遠大的政治明星，她嫁給趙廣富是為了保護晶瑩父親的政治前途上演的一台戲。晶瑩的父親官越做越大，上升的勢頭越來越強，政治鬥爭也越來越激烈，對手的壓力就越來越大，所以必須保護好晶瑩是她的私生女這個秘密，否則就會給晶瑩父親的政治對手以可趁之機。齊嫣和晶瑩的父親都知道，政治鬥爭一向是世界上最危險的角力，形式並不樂觀，齊嫣和晶瑩都不可能置身事外。

趙廣富是齊晶瑩的父親一手扶植起來的商人，她和齊嫣的婚姻暫時具有掩人耳目的作用。國內政治鬥爭潛規則很多，表面文章必須要做。但是，白熱化的鬥爭隨時可能使有關高級官員私生活的隱私成為向對手發動攻擊的武器，秘密隨時會曝光，齊嫣和晶瑩隨時可能成為被攻擊的標靶，成為對手的籌碼。

晶瑩的父親名叫劉彬，已經是國內某省的代省長。在國內的政治生態下，省部級的代省長一經任命，基本上就是省長。等晶瑩本科學業結束戴上學士帽的時候，劉彬親自到美國看望了她。父女在這種微妙的前提下相認，雖說有點讓人不舒服，她們不可能一家團聚，享受家庭的樂趣，這個爸爸也是不能公開的秘密，卻還是讓晶瑩感動，她畢竟有了爸爸。劉彬和晶瑩見面的時候，帶來一位安保專家，告訴晶瑩安全工作的重要性、必要性於特殊性。專家給晶瑩留下了一些專業書籍，後來也會通過網路、電話指點晶瑩如何保護好自己。他們還給晶瑩請了保鏢，讓晶瑩處於嚴密的安保之中。

後來晶瑩拿到斯坦福的法學碩士學位，通過了美國和英國的律師職業資格考試，進入一家跨國律所，被派往倫敦工作。她談了一個男朋友，這是她的初戀。

戀愛總會讓沉浸其中的人們產生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變化，晶瑩漸漸地非常討厭她的那些保鏢。保鏢越是不可避免地打擾她的生活，她就越是不可避免地厭惡保鏢。

晶瑩的男朋友叫畢曜先，雖然已經快三十歲，卻並不成熟。只要發現晶瑩有什麼不正常，他就會刨根問底。

那時國內變幻莫測的政治局勢已漸明朗，基本塵埃落定，但「反腐」卻日趨白熱化，每天都有高官落馬的消息和新聞，連奢侈品的銷售都受到了影響。高消費行業集體迎來寒冬，大量金碧輝煌的大型餐廳、會所、娛樂機構關門停業，色情行業的從業者於那座以色情業聞名海內外的城市在「哭泣」。雖說面臨恐怖主義威脅的倫敦風平浪靜，沒有國內驚心動魄，熱戀中的晶瑩同樣感到了一種奇怪的不安。

突然有一天，香港雜誌刊出大幅封面文章，齊嫣、趙廣富、劉彬的三角關係一夜之間不再是秘密，成了新聞。海外媒體不止盯著他們之間的三角關係不放，還刊發大量文章指責「海達系」資本於劉彬的關係。此時的劉彬，省長前面的代字已經去掉，正是大展宏圖的時候。

劉彬幕後團隊進行了有效的危機公關，但事態並沒有朝著對他們有利的方向發展，也沒有朝著對手設定的方向發展，沒有人知道，這件事將把當事人帶向何方。

又過了一段時間，大概也就是香港雜誌刊出大幅封面文章之後的二個月左右，同一本雜誌再次刊文，主題還是「海達系」資本和劉彬之間的關係。這一次不同的是，已經不僅限於香港媒體，內地一些網站也刊發了文章。因為國內審查比較嚴格，文章並未對政治敏感的劉彬有什麼大動作，但對齊嫣和趙廣富，則好不留情。齊嫣經過媒體的兩輪熱炒，已經是網上紅人。緊接著，香港媒體竟然刊出齊晶瑩的生活照，照片非常清晰，明確指認她就是劉彬的女兒。絕對讓人想不到的是過了兩天竟然有一份親子鑒定報告出現在雜誌上，證明齊晶瑩是劉彬的親生女兒。這種鑒定報告自然沒人承認，也不可能得到權威證明，更不可能影響國內政治家的政治前途，可這畢竟給晶瑩帶來不好的影響。

到底是誰，又通過什麼手段，炮製了這樣一份報告呢？從那裡取得的鑒定樣本？

一切都是迷。鑒定報告是一家國際知名鑒定機構做出的，報告分別寄給了當事人，據說還寄到中紀委。

禍不單行，趙廣富和齊嫣相繼失聯，被有關機構帶走調查。

海達集團因為海外項目和另一家著名的大型企業新組建了一家跨國公司，海達新夢地產發展有限公司，齊嫣同時擔任這家公司的董事長。六月的一天，海達新夢公司設在吉隆坡的總部法務部律師給晶瑩打來電話，告訴齊晶瑩，齊嫣和趙廣富被檢察院帶走，現已移交司法處理。晶瑩立即趕回國內，但沒有見到母親。她試圖找劉彬，秘書說劉彬出差了。

晶瑩認識的那位安保專家出面和晶瑩談了話，告訴他劉彬說不必為齊嫣的事擔憂，等齊嫣事了之後，會到國外和她一起生活。專家還說，她的照片和用來做親子鑒定的樣本都是畢曜先交給壞人的，鑒定機構通過這份樣本和在劉彬家裡扔掉的垃圾里找到的樣本得出劉彬和晶瑩事父女關係的結論。偷劉彬樣本的犯罪嫌疑人已經被公安機關抓獲，由於畢曜先在國外，得知國內要找他就失聯了，應該事跑了，暫時沒有抓到。

回到倫敦的晶瑩在苦悶中等待了一周多，卻等到齊嫣在看守所自殺的不幸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