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盾文學獎得主阿來:我心目中的史詩,是普通人面對困難不屈向前

茅盾文學獎得主阿來:我心目中的史詩,是普通人面對困難不屈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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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在粗糙,精神要有殼」,網易蝸牛讀書《精神的殼》文化欄目,對話各領域的文化人物,為精神世界加層殼。這個夏天,蝸牛在南國書香節獨家對話了阿來、馬原等文學名家,走近他們的文學創作世界,揭秘文字背後的獨特趣事。

本期《精神的殼》專訪茅盾文學獎獲得者阿來,暢聊這一路走來的寫作歷程,寄予年輕一代對家國關注的厚望,期待能在不斷的抗爭與自我突破中有所成就。

【精神的殼】人物專訪:阿來 https://www.zhihu.com/video/1016374005841809408

1994年的初夏,書屋窗前的白樺樹初出新芽,阿來在電腦前敲下第一行字:冬天下雪了。故事從這裡啟航,一直寫到秋天,白樺樹落葉凋零,故事中的人一個個走向他們的結局。這就是後來獲得第5屆茅盾文學獎的長篇小說《塵埃落定》,當時的年輕藏族作家阿來在度過四年漫長的堅持後接過了這份等待已久的碩果。

從茶馬古道上一個貧困村莊走向頂級的文學殿堂,從鄉村教師成為詩人、小說家。手執妙筆的阿來骨子裡天生的固執,不服輸也絕不向命運低頭。

20多歲那年,一時興起的他嘗試著投了自己寫的第一首詩,居然就被刊登發表,從此走上了文學創作的道路,一發不可收拾。幾十年來,阿來寫人,寫自身,也寫比自身更廣大的東西。藏區的風土人情、家國情懷在他筆下似有了溫度,靈動而又詩意。

尋找故鄉的意義:語言文化歷史是創作的根基

故鄉,對阿來來說像是「情人」。年輕的時候總想著逃離,兜兜轉轉總不如意,在徒步跋涉了幾百公里,認遍清晨、黃昏、暴風雨,看盡故鄉的模樣之後,卻又選擇與它和解。

「我對故鄉的背景缺乏認知,於是開始走我的大地,文化和歷史散落在民間。那些個村莊和我出生的故土一模一樣。於是故鄉在不斷放大,我和雪山一起,和河流一起,更重要是,和當地的人們一起。最後把這些美融入進我的文字里。」

小時候,「作家」和「詩人」是阿來心中神聖的詞。阿來愛讀書,剛拿到的語文課本一周就能讀完,鄉村公路上的汽車偶然漏下的破報紙,他可以從頭讀到尾。1977年恢復高考後,他考中了當地的師範學校,更是日夜沉浸在學校的圖書館裡,廢寢忘食。

創作初期,阿來只專註自己生活中的經歷,逃脫不開自己的情緒,但要想成為一個作家,寫出經典史作來,關注個人可就遠遠不夠。因此阿來將眼光放到了更為寬廣的社會中。人群,究竟是什麼?當開始思考這樣的問題時,一切熟悉都變得陌生起來。

1989年,阿來停下了手中的筆,整整五年沒有寫過一個字。他要走,不斷走,去重新認識自己的故鄉。關於它的文化、它的歷史,超越熟人之外更大的構成,他說,故鄉是抵達世界深處的起點。

文革的時代剛開始湮滅。阿來的行走恰逢其時。一次,在走過漫長的路途後登上一個山頂,他在收集的煙盒子上寫道,「任群山的波濤把我充滿,任大地重新向我湧來。」

詞句間充滿了深刻的家國情懷,不同地域文化,南北東西交融最後構成了我們豐富包容的祖國。找到了與故鄉的關係,帶著自成一套的理論和對西藏東部文化歷史宏大題材寫作方法的探索。他開始書寫。

1994年5月寫下《塵埃落定》,落筆那刻阿來覺得自己完成了從個人到社會化寫作的跨越式轉變,終於和故鄉達成了和解。二十年過去,起初簽訂的2萬冊圖書,如今出版已經高達200萬冊。而《空山》的再版,阿來將書重新命名為《機村史詩》。「『機』一詞,在藏語的語境里,為『根』,即是文化創造之根。」

漢語,並非是阿來的母語。但他卻始終堅持用中文寫作。在他看來,從古至今,不同的民族文化帶著各自獨特的族別經驗,擴張成中文今天頗具豐富表達韻味的形體,更具審美意義、隱喻和象徵意義。

「天蒼蒼、野茫茫」是少數民族寫的歌,倉央嘉措、納蘭性德的愛情詩詞跟漢人的表情達意比起來反而更勝一籌。這都是源於少數民族的詩人學了中文,用中文的語言作表達,卻不受地緣限制,少了厚重的文化包袱,反而能寫出新意思。

因此,阿來只在思考的時候用上藏語,「我們相信不同的民族加入到這個團體來,共同使用這種語言,就會把另外的語言當中得到的經驗轉移到這個語言當中,所以語言為什麼強大?就是它的融合能力,而不是排斥能力。」

定義史詩的本質:不屈不饒的抗爭與前行

阿來從小成長於封閉的邊遠山區,地質勘探隊的偶然到來,顛覆了他對外部世界的認知。「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來我身在這片溝壑縱橫的山谷陰影里,世界那麼大。」

城鎮戶口帶來的衝擊,上山下鄉時期的差別對待讓阿來每每想起記憶猶新。即使多年過去,生活有了改善,卻依然能在書里讀到他的抗議,他的質疑,和對艱難生活的勇敢。

新書起名為《機村史詩》,阿來說,從古至今史詩的寫作題材更新迭代,寫作的對象也從英雄、神靈轉到普通人。唯一不變的是對人類艱難前進的過程中,面對各種各樣難以逾越的障礙所表現出來的英雄主義和精神氣質的歌頌。

面對日常的瑣屑,前行變得艱難、困頓、失去希望,但芸芸眾生仍在為了生存而不屈不饒地向前,這樣的精神在每一個普通人身上閃耀光芒,這才是史詩的本質。阿來在寫作中挖掘到普通人身上閃耀的史詩光芒,並記錄與表達著這個社會變遷的軌跡和方向。

談起現在的年輕人,阿來真誠地教誨,「我覺得除了物質追求以外,還應該有精神層面的關註:多一點對家國的關注。」他深知從農村起步有太多不易,但也希望年輕人們不要太服從命運的安排,有點奮發,有點抗爭是好的,無論如何都不能放棄。

在寫作之外,阿來還曾有另一個身份——《科幻世界》的主編,「很多人詫異我一個寫文學的為什麼去從事另外一種職業了。但我們想想古代人能寫好文章的也能當好官。今天的年輕人就是不能太自我設定,一個人的能力有多種可能,潛能也是無限的,就看怎麼挖掘,怎麼去戰勝自我了。」

年輕人的自我戰勝:要讀能強大精神的書

在60年代,城鎮知識青年被送去上山下鄉、賦予各種榮譽,而農村戶口的阿來則被趕離學校,他稱之為「精神層面的公然歧視」。「這是個非常冷酷的社會,沒有人會聽見你那些悲傷嘆息」因此讀書,需要帶著堅韌的目標去讀。

「讀書要讀那種真正使自己的精神能夠強大起來的書,」 他說,「更重要的還是在追求從學業開始到事業的過程當中,認識到,正是因為這種起步的不公平,需要我們付出更多的努力,需要我們更堅強。」

在自己的寫作之外,阿來還曾擔任《科幻世界》的主編,並一手打造了這本雜誌的巔峰時代。科幻文學始終是阿來十分認可的讀物,他覺得這是一種能讓青少年們在成長時期就能接觸到科學的文學形式,這是一種真正具有前瞻性、展望性的內容。還能培養起年輕一代的探索精神,開放性思維,真正挖掘年輕人的想像力。

面向年輕的讀者,阿來心中始終有一份責任和使命,要將文化產品做出境界,對得起讀者們。形式必須是美的,長篇小說要有寫長篇的形式,要有建築感、協奏感,帶領讀者感受美。在美的基礎上,還不能忘了初心。

「我們讚頌這個世界上美好的東西,即便是我們在鞭撻這個世界上那些醜陋的東西,其實也是希望提醒人們,讓大家遠離醜陋,那就是善的願望。」 初心即是善良,從人出發,依善書寫,歸根於人。這才是文學最偉大的智慧。

「文藝包含的真善美,是美的形式、善的願望,通向真,即真理和真相。實現了,就是文學真正意義上的成功。但是今天我們在遠離這個標準。很多人說成功就討論這個人掙了多少錢,獲了多少獎,這兩個都不是文藝本身的標準。」

阿來希望年輕人通過閱讀建立很好的審美能力,關注自己之外,也不要太服從命運的安排,有點抗爭,要真善美,更要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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