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體的匠師 賀拉斯

得體的匠師 賀拉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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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拉斯和朗基努斯是古羅馬常常被後人提及的文學批評家,他們的主要貢獻是總結和整理了古羅馬盛行的某類特色風格類型,然後用重新解釋的希臘文論來對他們支持風格加以論證,在這種重新闡釋的過程中,也產生了自己的一些文論觀點。

|賀拉斯《詩藝》

賀拉斯屬於一個御用文人,專事寫作道德說教詩,宣揚崇尚寧靜的人生觀,後來奉命為世紀慶典寫作《世紀之歌》,從而在國內獲得了極高的地位。他的《書札》兩卷中的第二卷大概是以文藝評論為主,《詩藝》就是其中之一。《詩藝》是寫給索氏父子的詩體書信,信中賀拉斯主要就自己的創作體會,對當時的新詩提出一系列創作規範,後來這封信被羅馬修辭學家稱為《詩藝》。

賀拉斯的詩藝立足於創作者的身份,對作品的結構和文學史的類型這兩個要素有所涉及,對後世影響非常深,基本上奠定了古典主義和新古典主義的創作基礎,直到啟蒙運動興起,其影響才日漸式微。

|在類型理論上的模仿論

賀拉斯的文學觀繼承了古希臘的模仿論,但是對其進行了重新解釋。古希臘的模仿論模仿的是自然的對象,是自然人的行為,也就是活生生的社會風俗和社會習慣等文化。但是古羅馬的文藝創作風氣是以希臘為師,處處模仿希臘,因此對於賀拉斯來說,模仿還要有一重意思,就是模仿其他作家的成熟程式。他認為希臘作品中也蘊含著關於人類行為的普遍規則,值得後人直接模仿。

這樣就引發了創作上創新和繼承的問題,賀拉斯肯定是站在繼承傳統的一邊的,不過他也表示需要創新,在模仿同類成熟作品的時候,「別沿著眾人走俗了的路前進」。

|賀拉斯的作品理論 得體

賀拉斯的作品理論關鍵詞是「得體」,這個詞精準地概括了賀拉斯對作品的要求。這個概念指的是亞里士多德所言的「統一性」,也就是作品內部的情節等要素要嚴絲合縫地構成一個整體,一切要素都要為表現的核心目的服務。同時呢,這個概念又被翻譯為「合式」,這個就主要指的是作品要符合一些程式化的套路了,這個問題在塑造人物的方面體現得很明顯,賀拉斯認為人物要自相一致,其表現要符合其設定,這還好,但是他馬上就繁瑣地規範了孩子、老人等類型的做派,這使得他的塑造方法傾向於臉譜化。

|勤奮刻苦的文藝工匠

賀拉斯文論的中心在於規範創作者的活動,他對於寫作態度等做出了明確的要求。賀拉斯推崇那種勤學苦練,人格高尚的寫作者(老實說,這基本也是我的想法),厭棄那種瘋瘋癲癲玩世不恭的所謂天才。

作詩先做人,這是賀拉斯對詩人的第一個要求,他尤其強調詩人作為一個人所應該具有的理性判斷力,以及作為一個人的高尚人品和人格修養,詩人先要在道德上三觀端正,然後再來談怎麼創作的問題。

而在創作方面,賀拉斯要求詩人主要以踏實肯學、勤學苦練為主,認真揣摩學習經典成熟作品的寫作範例,然後和他人討論得到修改意見,之後精心雕琢和修改其作品。但是沒有天分也是不行的,賀拉斯還是堅持天分和勤奮的結合,但是他不無厭惡地把天分理解為獨創性,並且嘲諷那些自誇天賦橫溢而表現得瘋瘋癲癲,寫作也追求迷狂和囈語的效果的那些亞歷山大派詩人,認為過分追求獨創性就會成為被嘲笑的瘋子(我對20世紀那些過分追求創新的某些現代主義流派大概也是這個態度)。這背後隱藏著的創作本體論則是一種技術論,將創作理解為一門手藝。

|寓教於樂的詩教理論

我其實挺費解為什麼讀者接受理論和教育理論長期被捆綁在一起,這倆明明是兩回事,藝術上的欣賞和文化上的陶冶明明是兩個東西,不過我看韋勒克和沃倫那本《文學理論》也把讀者理論放在外部研究裡面,可見此種偏見源遠流長。而這種偏見的源頭就是賀拉斯的「寓教於樂詩」教論。

賀拉斯自己本身就是寫哲理詩出名的,他在自己的詩學理論中也特彆強調詩歌的教育問題,詩歌的審美價值和認識價值(主要是倫理方面的,而古典時代的知識無非指的就是倫理知識,和我們現在所說的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是兩個概念了)應當同時在創作中實現。他是第一個把「寓教於樂」這個觀念說得這麼簡潔明晰的理論家,也是第一個從作者創作的角度要求詩教的理論家,對後世影響頗深。

總的來說我很喜歡賀拉斯,他文論思想的傾向基本就是我的個人傾向,他所嘲諷的東西大抵也是我看不慣的。我理解創作就傾向於理解為一門有固定規範的手藝,可以通過訓練來掌握。不過我也承認這種觀點有「匠氣」,更適合庸人——不過哪來那麼多大師,能當庸人參與到當代的文藝生產中,已經很令人滿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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