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載:《我不是葯神》口碑炸裂!陸勇:為這電影,我曾抗議好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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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北京出發的高鐵到達無錫站,陸勇剛走出高鐵站的大門,就被當地媒體的一大群記者堵在了門口。
新聞晨報記者 | 宋奇波
這部電影未映先火,點映票房破億,上映首日(5日)票房已達2.45億,豆瓣評分過9。也讓故事的原型人物陸勇,在自己的案子了結三年後,再一次被推到了聚光燈下。
對角色「程勇」,從抗議到接受
陸勇去北京,是受劇組之邀參加在清華大學舉行的電影首映禮。作為原型人物,他一直很關注這部根據自己的故事改編的電影,算是親歷了電影的整個創作過程,但因為對電影針對主人公的設定不滿,多數時候他都是以一個抗議者的身份出現。
徐崢(左)和陸勇(右)在首映禮上
去參加首映禮,是他對劇組真誠溝通的回應。首映禮上,徐崢說:「這部電影的小人物的部分屬於我,英雄的部分屬於你。」那一刻,陸勇覺得,雙方確實達成了一種完滿的互相理解。
《我不是葯神》劇照,徐崢飾演的程勇以陸勇為原型
2015年5月,在沅江市人民檢察院對陸勇做出不起訴決定近三個月後,他收到了一封來自編劇韓家女的郵件。對方想把他的故事改編成電影劇本,希望能獲得他的授權。
「我當時覺得,這個事情改編成電影能夠引發更多的社會關注,對於醫療改革會起到一定的推動作用,是個好事情,就同意了。」他清楚地記得,授權書中有這樣兩條要求,一是電影片頭需要註明該影片根據真實故事改編,二是保證影片不會給原型人物帶來負面影響。
相關新聞報道,2015年資料畫面
授權之後,一晃一年多,電影的事都不見什麼影子。直到陸勇在網上看到徐崢關於電影的宣傳,那時片子還叫《印度葯神》。
初看電影簡介,陸勇有些生氣。電影主人公成了一個賣性保健品的小店老闆,一開始還想靠走私印度仿製葯發家致富。
劇照:程勇在印度購葯
在陸勇的直觀感受里,他沒法接受主人公是一個健康人,而且動機是為了掙錢,「我是一個患者,我的動機是自救和互助,我從頭到尾都沒有過任何有關經濟利益的考慮。」
他覺得這種改編是對他的極大不尊重,於是打通了編劇的電話。劇組的回應很及時,製片人在參加完日本的活動後,就趕到無錫登門向陸勇解釋這樣改編的原因。
劇照
「他說這類現實主義的題材,需要戲劇化的衝突,像《熔爐》、《辯護人》中的主人公都是前期自私自利,後來才良心發現,這樣電影才會有張力,能夠吸引人。」
陸勇仍舊擔心觀眾會把電影主人公的形象投影到他身上,於是他提出片尾能不能加一個關於故事原型的說明,做一個事實的澄清。製片人同意了。
劇照
因為各方面的原因,劇組遲遲無法把片尾的澄清落實。今年3月,在看到預告片之後,陸勇更生氣了。他沒法接受主人公程勇那句「命就是錢」,並認為預告片和拍攝花絮呈現出的搞笑是對患者痛苦的消費。
他再一次向劇組提出了抗議,在繼續要求加一個片尾澄清的情況下,還提出了兩點要求,一是劇組要向他正式道歉,二是劇組需要捐錢給白血病患者相關的基金會。
劇照
5月底,劇組邀請陸勇去北京觀看了粗剪完成的片子。看過全片之後,陸勇覺得電影並沒有原本想像中的那樣不可接受。
「電影本身還是很正面的,很現實地反映出了慢粒白血病患者群體那種掙扎的狀態和求生的慾望,也體現出了國家的進步。」但他還是希望能在片尾或花絮中加一段必要的事實澄清。
陸勇說,他最後是被劇組的誠意打動了。6月19日晚,在上海電影節的首映活動一結束,《我不是葯神》的導演和片方就趕到無錫,向他尋求諒解。「他們道了歉,承諾會進行捐助,也說了不能在片尾加事實澄清是電影創作流程中的一種必要妥協。」
劇照
那年,他成了「中國葯俠」
陸勇這幾天的行程被各家媒體的採訪給擠滿了,再一次被推到聚光燈下,總是會讓他想起幾年前讓他獲得過相同待遇的那場「牢獄之災」。
故事的起點要追溯到2002年。那一年,34歲的陸勇被確診為慢粒白血病。那一年,他正值壯年,創辦的公司剛剛進入正軌,而醫生說,他可能活不過三年。
當時最有效的治療方法,是骨髓移植,但是需要等配型。等待的過程中,可以吃藥保命,特效藥是瑞士諾華公司的格列衛,23500元一盒,一個月吃一盒。
陸勇還算是在殷實之家,他決定先吃藥,等配型。但一等就是兩年,吃藥加上各種檢查費,他花去了將近70萬元,家底幾乎被掏空。
他說,吃這種葯真的和吃錢沒什麼差別,一顆葯幾百元,如果不小心掉地上找不到了,他會心疼得不行。
為了交流骨髓配型信息和治療經驗,陸勇組建了慢粒白血病病友的QQ群,在第一個100人的群里,只有他和一個杭州病友才吃得起這種葯。
為了活下去,陸勇去國外論壇搜索了大量有關慢粒白血病的治療信息。2004年,他看到一篇介紹韓國患者購買印度仿製葯的文章,「上面說,價格只要正版葯的三分之一,我從這句話里看到了希望」。
他輾轉從日本買到了印度仿格列衛,價格是4000元一盒,自己試驗後發現療效相同,然後又摸索出直接從印度買葯的方式,價格降到了3000元一盒。他把自己的試驗效果和購買方式分享給了病友,之後越來越多的病友開始購買印度仿格列衛。
2011年初,陸勇找到了一款更便宜的印度仿製葯,Cyno公司生產的Imacy,團購價只要200元一盒。
為了方便患者付款,Cyno公司在中國的銀行開設了賬戶,之後因為銀行網銀頻繁升級,賬戶無法再使用。Cyno公司提出由中國患者提供賬戶,並給予提供者免除藥費的優惠。兩名病友在提供了一段時間賬戶後,擔心會被警方懷疑為洗錢,不再願意提供。
Cyno公司希望陸勇能夠幫忙,為了規避風險,他在淘寶買了三張他人名下的借記卡,並將一張卡激活後作為Cyno公司的收款賬戶。
2013年下旬,借記卡賣家被抓獲後,陸勇以涉嫌妨礙信用卡管理罪被警方刑事拘留。後又被警方以涉嫌妨害信用卡管理罪、銷售假藥罪移送審查起訴。
至此,輿論嘩然,幾百名病友聯名寫信,請求司法機關對陸勇免予刑事處罰。2015年2月26日,檢察機關對陸勇做出不起訴決定。
在那一場風波中,陸勇獲得了兩個稱號,一個是「中國葯俠」,一個是「跨境代購抗癌藥第一人」。他把自己的微信和微博名都改成了「葯俠陸勇」,暗示著他對這個稱號的欣然接受。
但他明確表達過對於第二個稱號的反感,因為這個名號本身就是一種誤解。「我從沒有做過代購和銷售印度仿葯相關的事,檢察機關決定對我不起訴,也是認定了我沒有相關的行為。」
理工科出身的陸勇,認為自己是一個做事很謹慎的人。他不會去做對抗法律的事,所以從發現印度仿葯開始,他都在規避風險。
在最開始還需要向印度藥商跨國匯款的時候,他只是向病友提供操作模板,沒有經手過一筆病友的匯款。後來印度公司希望他提供賬戶時,也是為了避免經手款項引發非議,他才會去淘寶購買借記卡。
「商業和良心並不衝突」
那一場「牢獄之災」中,陸勇在看守所被關押了117天。出來後,他成了國內病友中一個標杆式的人物,擁有了巨大的影響力和號召力。
那段時間,每天都會有病友登門拜訪,或表示感謝,或尋求幫助。遠在新疆和黑龍江的病友也會趕過來,只因為他們在他身上看到了生的希望。
陸勇回憶,最多一天來了7撥人,通過手機和通訊工具來聯繫的更是達上百人。
陸勇上電視講述他的這段經歷
他也開始用這種影響力去做一些商業性的活動。2015年3月,陸勇得知印度被授權生產一種對治療丙肝有奇效的新型葯,患者只要經過一個84天的療程,治癒率可達80%-90%,而治療價格僅是美國的百分之一。
在了解了這種葯不能郵寄到中國後,陸勇想到了組織患者通過醫療簽證,組團去印度進行治療的辦法。為此,他積極地聯繫中國和印度的相關公司,想要促成這一項合作。
2015年年底,印度醫療旅遊專線宣布開通,丙肝印度療養首團舉行發團儀式。陸勇坦言,這是一個帶有商業性質的行為,他提供了服務,並從中獲得了應得的報酬。
「我覺得,商業是一個中性的詞,而且商業和良心並不衝突,」他進一步表示,「商業性質的活動只要對患者有利、對促進醫療改革有利,並且在遵守法律的前提下,我為什麼不能去做。」
陸勇也牽頭過雲南藥廠和Cyno公司在中國投資建廠的事宜。在此前一篇傳播較廣的質疑性報道中,陸勇曾很直白地表示,如果投資建廠的事能談成,「對我個人也有好處······如果建立一個葯企,或者我參與,或者有股份的話,這肯定好說對不對。」
這篇報道對Cyno公司的生產資質、生產的仿製葯的療效和陸勇在其中扮演的角色都提出了質疑。
陸勇則表示,這篇報道在價值觀和邏輯上都存在問題。「記者知道我自己就在吃這個葯,但報道中一方面說這個葯的有效成分有問題,另一方面又說我的身體很健康,這不是自我矛盾嗎?」
在他的認識中,這個葯有沒有問題是一個事實問題,不是真就是假,沒有灰色地帶。「患者的體驗是最真實的,長期服用這個葯的患者,也會定期去醫院做檢查,真有問題,早就暴露出來了。」
陸勇對報道中很多暗示性的處理也提出了質疑,比如報道中多次出現Cyno公司的老闆桑傑對記者提出的問題笑而不語,「這裡涉及到文化差異的問題,他不回答並不表明他心虛,可能就只是不想回答。」
案子過去一年之後,陸勇明顯感覺到自己的生活開始平靜下來。他把這種改變歸因於病友群體的生存狀態的進步。「以前都來找我是因為沒有路子,這幾年買葯的途徑多了很多,正版格列衛降價了,也進醫保了,2013年專利到期後,國產仿葯也出來了。」
據他介紹,正版格列衛進江蘇醫保後,實行買三送九,再報銷75%,平均下來一個月的價格是1500元。國產葯進醫保後,一個月的自費價格是1000多元。
現在,陸勇很少上病友QQ群,一年基本也就一次。他的生活主線回歸到了公司的生意上,公司發展得很好,通過一個援疆項目,他在新疆喀什投資建設了一個需要350名工人的紡織品廠。
他說,民眾對他的關注,只是他的一件外衣,外衣不是他的身體,他還是想做一個普通人,過寧靜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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