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役4年攻讀MBA身背9個代言 李娜的後半場：我還不是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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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

2016年的這個時候，李娜退役一年半，女兒出生快一年了，而她的腹中還孕育著第二個小生命。彼時李娜對騰訊體育回憶了職業生涯的種種經歷，講述了退役前後的不為人知的故事，讓我們了解了李娜人生的「前半場」。

兩年後，又到法網季節，恰逢李娜在羅蘭·加洛斯奪冠7周年，騰訊體育再度對話李娜。如今的娜姐退役快四年了，作為兩個孩子的母親，她的商業價值有增無減，將自己經營的更加出色。娜姐的「後半場」，剛剛開啟。

撰文/王怡薇 楊昕雨

編輯/張文彬 許夢楠

6月初的巴黎，必定是屬於紅土的季節。走過127個年頭的法網，每天都有新的故事在羅蘭加洛斯的場內外上演著。

但對於遠在千里之外的李娜來說，如今的每一天，都只是普通的一天。6月4日，李娜起了個大早，將大女兒Alisa送到了幼兒園，抱著兒子、媽咪包里裝著要用的尿不濕、奶瓶，與老公姜山一起來演播室，參與劉建宏主持的《三味聊齋》訪談節目錄製現場。訪談剛剛錄製了1個小時，補妝的時候李娜迫不及待的詢問工作人員：「我兒子怎麼樣了，沒鬧事兒吧？」

7年前的這天，李娜在法網菲利普·夏蒂埃賽場贏下女單冠軍，成為亞洲第一個榮膺大滿貫冠軍的人。7年後的這天，昔日老對手們依然在賽場上廝殺，而李娜早已完成了轉身。

競技體育哪有不散的宴席，無論是創造歷史奪冠後的狂喜，還是黯然離場時的失落，都會在人群散去後化為安靜的落寞。那天是星期幾？你總覺得那是普通的一天，很多年後回頭看看，原來那天之後，她就走出了你的生活。

「當然記得這個日子。最大的感慨是兩口之家變成了四口之家，終於可以開始享受自己嚮往的生活了。」說起7年前那個讓全中國為之驕傲的日子，李娜卻比所有人都雲淡風輕。

後半場啟航：開始習慣穿高跟鞋 攻讀MBA課程

「相約法網羅蘭-加洛斯」之夜開場前，李娜準時來到了現場。

後台休息室，造型師攤開自然色號的粉底液，均勻的塗在李娜的臉頰上。化妝台旁擺著讓一排她挑選的高跟鞋，都是7cm以上的「恨天高」。

李娜坐在那裡，安靜的閉著眼睛，時間好像固定在某一個時刻。那個曾經曬得黝黑的法網冠軍、只有男士粉底才能蓋住膚色的她，那個在退役儀式入場前脫掉高跟鞋、換上平底鞋她，都一去不復返了。

除了造型上的變化，最近一段時間，李娜還開始去商學院上MBA的課程，一個月有4天她都要泡在學校里，從早上9點到下午5點，MBA的課程要2年才能畢業。與各路高管們坐在一起，時常面對生澀難懂的會計作業。

李娜在自傳《獨自上場》中曾寫到過這樣一個細節：2011年法網奪冠那一晚，她只睡了3、4個小時，就被拉到埃菲爾鐵塔下，抱著蘇珊朗格朗杯拍攝冠軍寫真。離開前，看著眼前這座曾經想登上去的鐵塔，她曾暗暗發誓：「埃菲爾鐵塔後，我還有新高度」。

7年後的今天，當再次聊起這件事，李娜一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一孕傻三年嘛，我這倆孩子加起來就是六年。」李娜笑言，今年籌備新自傳時，每當被問起那些過往的事情，她都得先反應一陣，心想：「這事兒發生過么？」

她的微博不再會有賽後狂喜和發泄，也鮮少有個人生活的更新，取而代之的是賣力宣傳自己代言的品牌，如今大多時候見到她，是在代言品牌的活動上。我們開玩笑說她是「廣告天后」，聽到這裡，她靠在沙發上，笑得眯上了眼睛，「生活很艱辛啊，得出來『化緣』。」

這話，一點兒都不李娜。

騰訊體育：之前採訪也說最近一直在商學院學習，具體在學什麼？

李娜：就是聊商業上所謂怎麼的投資，一些投資的前景，宏觀的一些東西。

騰訊體育：那些商業的東西其實挺生澀，不太好懂的。

李娜：對，相當於一個完全全新的領域，從零開始學，我覺得也挺有意義的，算是一種挑戰。

騰訊體育：上課到現在，你覺得最難的課程是什麼？

李娜：主要會計這方面就是怎麼算帳、看帳，這個很難。萬一以後碰到一個不地道的合伙人，就算只有0.1%的可能性，你也要去預防（笑）。

騰訊體育：之前你在職業生涯里曾經有一段時間回歸校園去上課，你覺得跟那會兒相比有什麼不一樣？

李娜：那時候是大學生沒有進入社會，對未來是充滿憧憬的。現在大家有一定的社會經驗、社會地位，那種天馬行空的東西要少一些，會更實際一些。也是考慮現實的問題會更多一些。

李娜的變與不變：1年減肥50斤 但還是學不會場面話

退役4年，先後生下兩個孩子，生下小兒子前後，李娜的體重達到了人生最高峰值，那時出現在公眾面前，臃腫的讓每個認識她的人都在說：「你怎麼這麼胖？」

產後1年，眼前的李娜竟然比當運動員時還要清瘦。

「每天跑8公里啊，太有毅力了。」李娜的好友這樣向騰訊體育透露，憑藉當運動員時那份獨有的毅力，產後復出她一下減肥了50斤。那股子要強勁兒，和原來一模一樣。

現身今年法網賽前官方活動，主辦方除了邀請到李娜，還有昔日法網請青少年外卡賽女單冠軍鄭嫵雙。活動上，主持人極力想要引導小姑娘，表達內心見到娜姐時的激動，還沒等鄭嫵雙說話，站在一旁的李娜立刻接過話：「我們老見。」 一如既往的不願意配合場面上「好聽」的話，這讓主持人一時語塞，現場場面一度有些尷尬。

儘管身為人母后，李娜對外界不再是過去「硬邦邦」的形象，但總有那種時刻，你會覺得她還是「鋒利」和「尖銳」的她。李娜說，對於自己不喜歡以及底線問題上，自己還是一絲一毫都不會讓，比如，她從來不會陪贊助商單獨吃飯。

採訪間隙，我們調侃娜姐，減肥的動力是否源於老公姜山的不滿。「他應該還想保小命吧。」一如既往的娜式幽默，逗樂了現場所有人。

騰訊體育：比生產後最胖時瘦了50斤，就憑減肥的事情，減肥機構應該找你當代言人。

李娜：說老實話，我覺得減肥特別特別容易，只要你有意念在裡面。我就是跑步加晚上不吃主食。

騰訊體育：每天跑8到10公里，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你那樣堅持的。

李娜：每天8公里，其實剛開始我也跑不了，我是在跑步機上走，走6公里，然後再開始慢慢慢慢往上加的。

騰訊體育：感覺你現在那種心裡的勝負心還是挺強的。

李娜：我覺得要看場合。

騰訊體育：什麼樣的場合讓你覺得一定還是得贏？

李娜：如果讓我重新站在球場上，我肯定還是會有這樣的思想在裡面。這個應該磨滅不了的，應該天生的就是這種。

騰訊體育：在談商業合作中勝負心是否也會這樣？

李娜：談判中會有自己底線，一旦越過了底線肯定不可以。

騰訊體育：有過那種商家比較苛刻的要求你，你拒絕的嗎？

李娜：有好多。我記得要求要跟他們一起吃飯或者怎麼樣，然後直接拒絕，不留餘地的。不管是經紀公司，還是我個人，我們很少會跟贊助商一起單獨吃飯。如果是在拍廣告的時候，中午吃盒飯，這個沒有問題。

騰訊體育：有商家因為這個就不合作么？會說『這麼難搞，吃個飯都不給面子。』

李娜：沒有關係，我覺得在談之前出現了問題越多，其實越好。省得在簽完合同以後再出現這樣的問題。我們曾經遇到過一家是這樣的，後來我們會變得更謹慎一些。

現實讓李娜犯難：以前會拍屁股走人 現在開始婉轉

三年抱倆，身上的代言一個沒少，自傳電影也已經進入實質性籌備階段，退役這4年，李娜場外的生活都在按計劃推進。然而只有一件事，卻始終是她心裡的大石頭，那就是退役時心心念念的網校。

去年經紀公司在對外接受採訪時曾說，希望秋天前網校推進有實質性進展。如今大半年過去，網校的事情依然沒有動靜。

「打網球很簡單，把球儘力打過網，在界內，對手沒接到，你就得分了。」這是一次公開推廣活動中，李娜對正在學習網球少年們說的話。

生活中的勝負，遠不如球場上那樣簡單。

建網球場需要的地皮、政策支持、協調各方……..每一件都不是容易的事，這讓李娜開始學會「婉轉」的解決一些事情，不過李娜也說，直到現在，她還是學不會妥協。

騰訊體育：之前看你教小朋友打球的時候，你說過一句話，你說網球其實是一個很簡單的運動，就是過網打到界內。但這只是場上，在場下的生活里可能並不是那麼簡單。

李娜：對，其實大家在看比賽的時候，可能只能看到一個多小時、兩個小時的比賽，可是並沒有看到球員為了這一場比賽的勝利會付出多少。

騰訊體育：所以現在要比以前妥協的時候多了吧？

李娜：遇到同樣一些情況，要是原來的我肯定立刻拍屁股走人的，但現在可能會婉轉一些。

騰訊體育：這個顧全大局裡面有沒有說因為場上打球輸贏是我自己的事，但是現在我有我的團隊，很多人可能需要我？

李娜：可能考慮得會更多一些，以前思維方式太單一了。因為以前就是那種勝負或者怎麼樣，我覺得我有那個能力和勇氣去承擔。但是現在可能顧及得會更多一些。

騰訊體育：大家還比較關心網校的問題，現在不知道到底到哪一步了？

李娜：現在比想像中要難一些。

騰訊體育：自從你退役之後，好像其他事情進展的都很順利，但每次問起你網校，你都說挺難的。

李娜：就像全國有教師節，但是沒有教練節一樣，體育與教育是分開的，最好理想的所有的教練可以像老師那樣（有政策上的支持）。

騰訊體育：在這方面，自己有妥協的地方嗎？

李娜：我可能是一個不太會去妥協的人，當自己認定一個目標的時候，再難我都會努力地往那方面去走。可能花的時間會更長一些，但是從來沒有放棄的想法在裡面。

騰訊體育： 網校會繼續推動做下去么？

李娜：一定會。

李娜的生意經：打造個人標籤 比莎娃勝在一點

李娜的大女兒Alisa今年3歲了，15個月大開始，她就自己選衣服穿，李娜從來不管，按照娜姐的話：「好看與否，這是你自己選的。」在引導孩子方面，李娜和姜山有共識，兩個孩子都是讓他們自己選擇。

「中國家長最喜歡孩子『聽話就行』，但其實小朋友並不知道什麼叫『聽話』，長時間被灌輸要『聽話』，她就不知道該如何規劃自己的人生。」「聽話」是李娜最不想教育孩子的，這從來都不是她人生的注角。

2008年北京奧運會後，李娜終於得以「單飛」，除了在賽場上有了更多的自主權，她開始學習規劃場外的人生。2009年溫網後，李娜在洛杉磯遇到了美國人麥克斯.埃森巴德，後者一手打造出莎拉波娃，後來也成了李娜的經紀人。

遇到麥克斯時，李娜已經27歲，是當時中國女子球員中排名最高的，但麥克斯仍很驚訝，她竟然沒有經紀人。在舉國體制的中國體育圈，身在其中的所有人都習慣於被安排好一切。李娜後來被人津津樂道的「英文好」，也是那段時間練出來的，因為她在國外訓練過幾個月，每次出國比賽，領隊都會推著李娜，讓她去和老外交流。

退役4年，李娜如今仍身背9個代言，還是武漢網球公開賽的形象大使，依舊保有對商家的吸引。吸引贊助商，除了網球項目本身的特質以及李娜取得的成就依然沒有後來者可以代替，經紀團隊圍繞「李娜」的標籤深挖，這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她商業上的成功。

2015年3月30日，李娜在自己的微博上正式發布了個人品牌——「LI NA 李娜」TM，以心形為主體的 logo 在李娜的解釋中代表了「你們對我的支持，以及我對家庭和事業的關愛」。與個人品牌共同發布的還有和某國際餐飲機構的首次合作，該餐廳推出了「娜樣活力」系列菜單；Nike也從去年開始發行「李娜」系列的運動服。退役後，繼續深化「李娜」標籤，是經紀團隊早就為她打造的發展策略。在賽場上，李娜個性鮮明，代表著不言棄的運動精神；賽場外她兼顧家庭和事業，有是如今獨立女性最好的代表。

騰訊體育：大家都感覺，李娜退役之後接的代言比當運動員的時候還要多。

李娜：多嗎？說實話，我們不是很滿意，經紀公司不是很滿意呢，那再加點油吧，其實pass掉很多（笑）。

騰訊體育：你會有想過為什麼品牌這麼喜歡你嗎？

李娜：我健康啊（不加掩飾的大笑）。

騰訊體育：你退役之後，很多合作品牌和你不僅僅是代言人關係了，而是突出「李娜」的標籤，這是你自己的想法嗎？

李娜：這是麥克斯跟我說的，他是一個非常好的經紀人，在我退役的時候他說『我要為你規劃未來十年甚至十五年的一些商業計劃』。如果他不提這個，我是完全沒有想到的。

騰訊體育：外國媒體特別愛寫莎拉波娃在賽場外的成功，開糖果店、上學，你覺得在場外推廣上，你與她相同跟不同的地方是什麼？

李娜：相同的是我們有同樣一個經紀人，不同的是我沒有她那麼喜歡吃糖。（笑）。相同的是我們都在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包括她開糖果店也是因為自己喜歡才會去開。就像我希望的網校一樣，也是因為我喜歡這方面我才會去做。不同的我有孩子，她沒有。

騰訊體育：她接不了母嬰產品的廣告是嗎？

李娜：對。可能退役以後我擴展了自己的生意領域（笑）。

騰訊體育：以前別人說運動員李娜，現在你習慣別人叫你商人李娜嗎？

李娜：我還沒有從商呢，我還沒有跨出那一步呢。

騰訊體育：自己沒有定義自己是一個商人是嗎？

李娜：現在是家庭婦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