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Billingsgate Market 水產市場大揭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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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五時，天色破曉，瑟瑟冷風。

午夜後被罪惡洗刷過的倫敦街面一片狼藉，計生用品，沾血的針頭和銅黃色的彈殼一樣都沒有見到。但這並不妨礙窺見霧都的兇險。半年超過百起襲擊案，即使再勇敢的人也不敢此時踏出家門。

然而閃爍的路燈下，我和左左卻堅毅地坐進了停在路邊等候我們的黑色計程車。食慾驅使著我們朝著 Billingsgate Fish Market 海鮮及淡水產品批發市場進發。

在倫敦上學和工作的中國同胞，恐怕沒有人不知道 Billingsgate 魚市的鼎鼎大名，然而去過的卻不多。橫亘在大家和龍蝦之間的便是魚市苛刻的營業時間：周日，周一歇業，公共假期歇業。周二至周六營業，卻也只有短暫的凌晨4點– 8點。平時忙碌了一周，為了一口海鮮周六要凌晨起床，確實需要莫大的決心。

1699年，那是一個冬天。一群敢闖敢幹的倫敦魚販偷偷聚在泰晤士河面上的一條船上開了個會，議題是論海島國家首都為什麼一直沒有海鮮市場。

會議中一位老魚販在英國的泰晤士河南邊畫了一個圈。圈中就是Billingsgate Dock，一個魚販眼中非常吉利的風水寶地。適合賣魚。

歷史的車輪證明了老魚販眼光的犀利和超前，因為 Billingsgate Dock 在 400 年後變成了今天的 Canary Wharf，世界上最繁華的金融城之一。適合賣魚和股票。

Billingsgate 魚市曾是世界上最大的魚市，現如今也仍是英國最大的內陸海鮮市場。

每日凌晨，趁著氣溫涼爽，來自英國各個碼頭新鮮打撈上來的魚蝦被迅速裝上火車，快馬加鞭連夜送到魚市出售。而各大餐廳的採購則在魚市開門的瞬間一擁而上，爭取以最短的時間完成交易並將海鮮帶回，畢竟海鮮入鍋時是否斷氣是決定其身價的重要衡量標準。

所以那些趴在倫敦高檔餐廳餐盤中橙紅的龍蝦，可能幾小時前還在大西洋北海深處的某個洞里睡覺。

我和左左到達 Billingsgate 時還不到6點，沒趕過集的我倆在計程車上盤算如果到了地方發現人煙稀少，是否需要找個角落先躲一躲，等人多了再出來。結果下車後發現市場外等著進停車場的汽車早已排起長隊。

剛從計程車上下來，我倆就覺得這次旅途不虛此行 —— 竟然在魚市門口發現了一棵倫敦特產的紅綠燈樹。

近些年倫敦為了治堵，發明出這種紅綠燈樹，專門放在容易堵車的繁華路口，用於迷惑不熟悉倫敦交通的外地司機。外地司機周末帶著一家人興緻勃勃地跑到倫敦遊玩，在路口見了眼花繚亂的紅綠燈樹不知是該走還是該停，常常一頭撞上路邊的隔離欄。這樣一整天的時間都要在修理廠度過，有效降低了倫敦馬路上的車流量。想必是由於 Billingsgate 魚市背靠金融城，又常有貨車出入，所以在大門口也求來了一株。

來之前特意查了一些有關 Billingsgate 魚市的攻略，都說此地衛生整潔，隨時隨地有工人打掃，完全聞不到異味云云。然而我和左左越靠近市場，就覺得撲面而來的魚腥味越濃郁。想想應該是季節不同的原因，盛夏時節其他朋友都在逛切爾西花展，而我倆趕著來逛魚市...

走到市場外，我倆同時發覺魚腥味中還時不時間夾雜著一絲奇香，仔細聞了半天，發現原來是錢味，搞不懂為什麼。

我倆在市場門口觀察了一會，發現來 Billingsgate 的中國同胞可以歸納為以下三類。

一類是超市或餐廳採購大叔，他們動作利落，精神抖擻，生物鐘明顯早已適應凌晨起床。手中抓著幾張A4紙，上面密密麻麻列得全是簡寫漢字和數字。進入市場後目標明確，徑直走向攤位。攤主見他們來了，拎出一大袋子早就裝好的海鮮，他們也不打開檢查，在A4紙上打個對勾，提起袋子付了錢就走向下一家，在市場里一分鐘也不多耽擱。

另一類是四十歲上下的主婦團，她們成群結隊，有說有笑，氣氛輕鬆歡快。人手一個手拉車，到了市場就把手拉車留在門口，女士們在隊伍中推舉出一位在門口看守，其餘進入市場掃貨。購買時雖然經常貨比三家還偶爾和攤主劃價，但是效率不低，沒一會就能把整個手拉車塞滿。

最後一類就是20多歲的年輕人。通常以三兩個人為單位。特點是背著雙肩包，睡眼惺忪，步履拖沓，東張西望，穿著打扮和魚市格格不入。大部分時間在用手機或單反拍攝魚或自己和魚的合影，購物目標極不明確。我和左左就是這一類。

Billingsgate Market 面積不小，各種攤位將近一百家。不過應該是周末的原因，來趕集的人太多，魚市內還是很擁擠，要小心躲著其他人手上滴著血水的購物袋。

大部分攤主們為了照顧英國人可憐的心算能力，幾乎所有魚在零售時都按條或片賣，公斤價格並不標明，只有特意詢問攤主才會告知。魚市內產品按比例來說，還是以英國人最喜歡吃的三文魚為主，大半攤位都有售。特意問了幾家攤主，三文魚根據品質 8-10 鎊一公斤，超市比如 Tesco 則是 13 鎊左右，足足便宜了 3，4 鎊。

蝦也是 Billingsgate 的主力商品。主要有白蝦，龍蝦和虎蝦。我和左左此次來的主要目標就是蝦，準備多買幾斤回家紅燜。

國內常見的白蝦一進門的攤位就有賣的，9 鎊一公斤，我和左左上前看了看覺得蝦品質不錯，都處於一種半死不活的狀態，偶爾一兩隻身體素質好的還能勉強挺挺身子。

兩人由於沒經驗，擔心不買馬上就會售罄，於是趕快掏錢買了一公斤。後來圍著魚市轉了一圈發現許多攤位都有蝦賣，靠市場裡面的攤位賣 8 鎊一公斤，我倆想回去退貨又覺得一鎊而已有些抹不開面子。

魚市裡白蝦供應充足，個頭很大，問過攤主都是養殖的，野生的個頭更大些，有專門攤位賣。

另外需要告訴大家，千萬不要像我倆一進門看到牌子上寫著 『Best Prawn』 就馬上掏錢買了，因為我們後來發現市場內所有攤位的白蝦都寫著 『Best Prawn『。這一點還是國內比較好，在沒有充分證據下以 「最」 作為廣告語屬於欺詐消費者。英國監管部門應該為有我和左左這樣的受騙者而感到臉紅。

魚市個別攤位還有小龍蝦賣，8 鎊一公斤。

小龍蝦狀態看起來比蔫頭耷腦的白蝦好太多，個個生龍活虎，而且看起來膘肥體壯。我和左左拍照的功夫就有 2 個中國餐廳採購員先後買走了兩大箱，可見比較搶手。

據一位曾來過 Billingsgate Market 的朋友透露，Billingsgate 一直有個不成文的規定：死掉的龍蝦不要錢。

當初得到這消息的我如獲至寶。曾經在天津曾見識過勤奮的魚販徹夜苦練戲法，練成後可以把本來早就死掉的螃蟹放到手中，依靠隱蔽的手指技巧控制蟹爪製造螃蟹依然生龍活虎的假象矇騙消費者。來 Billingsgate 前我也找出握力器，準備練習手勁到可以把本來生龍活虎的龍蝦從魚販那裡接到手的一剎那瞬間發力至龍蝦於死地卻沒有外傷的程度。

這樣魚販雖然懷疑為什麼剛剛還好好的一箱龍蝦，會在眼前這位來自中國的神秘客人逐個挑選後依次暴斃，但是又苦於找不出證據只能乖乖給我免單。況且有此技傍身，也許不久的將來我還可以和左左在倫敦開始無本兒的龍蝦生意並從此奔向英國小康。不過後來左左提醒我，這種掐死龍蝦的力道需要控制得極為精確得當才行，若是太大力直接把龍蝦腦殼捏碎，蝦黃崩裂，到時候攥著慘死的龍蝦和魚販四目相對，把龍蝦還給他也不是，放地上也不是... 尷尬是一個方面，主要魚販都是有刀的......

魚市中不少攤位也賣螃蟹，主要是棕蟹和帝王蟹，價格非常便宜，棕蟹 4.5 鎊一公斤，帝王蟹 6 鎊一公斤。

帝王蟹我沒嘗過，不過棕蟹倒是吃過幾次。以前住 Portsmouth 時曾去海邊買過一隻，帶回家蒸熟後發現味道實在不敢恭維，口感發硬還有些柴。本來一度認為是處理方式不對，可是後來去餐廳吃了次還是如此，不如國內的梭子蟹味道鮮美，肉質軟嫩。

我和左左已經有小半年沒吃螃蟹了，來之前就商量萬一看到梭子蟹就買幾隻回家蒸了解解饞，沒想到在魚市中還真的發現有兩家在賣。問攤主說是野生的，母的 10 鎊一公斤，公的 8 鎊一公斤。我倆撿最肥的挑了 4 只圓臍的，一共 15 鎊。

我和左左都不算太愛吃魚的人，進了魚市馬上有種五穀不分四體不勤的感覺。除了平時吃過的幾種，大部分魚連見都沒見過。

大概是從福島那邊游過來的…

在魚市鏖戰了一個多小時的我和左左最終戰果如下：

2 條魷魚 - ￡9

1 扇三文魚 - ￡15

4 只螃蟹 - ￡15

1 公斤大蝦 - ￡9

2 袋冷凍小蝦仁 - ￡5

從魚市出來天依舊蒙蒙亮，衝天的魚腥味竟然吸引來許多禿鷲，繞著魚市盤旋。我和左左拍禿鷲的時候，一位英國好心人走過來告訴我們，說魚市後面的河裡有成群的海豹游泳嬉戲，其中一隻叫 Sammy 的是市場的明星海豹，喜歡拍照的話可以過去看看。

我和左左繞到市場後面，果然發現一條小河，然而找了十分鐘也沒發現海豹。小時候去水族館看飼養員都是用魚引誘海豹從水裡探出腦袋，於是我提議用剛買的三文魚扔到水裡看看能不能引來海豹。可惜經過友好協商後左左否定了我的提議。

兩人查了一個多小時也沒查出個所以然，結果發現就在查網頁這會又有一隻也臭了…

沒預料到竟然是這樣一種爭分奪秒的情況，於是商量著乾脆就一起蒸了，萬一吃壞了回頭還能寫個《在英國怎麼看急診》或者《英國看急診為什麼也要排隊》之類的攻略。

不過理性還是戰勝了食慾，我倆最終只蒸了剩下兩隻沒臭的。

這兩隻沒臭的也談不上新鮮，蒸熟了發現肉都是軟軟糯糯的，口感極差。這裡小郭建議大家還是不要買 Billingsgate 魚市的梭子蟹了，回國吃新鮮的比較享受和穩妥。

除了螃蟹有些失望，其他的幾樣海鮮都很不錯，和大家分享一下成果~：

兩包小蝦仁準備以後包三鮮餡餃子時用，一扇三文魚則切成了 7，8 條，可以做好幾次香煎三文魚。

午飯後和左左一人一邊斜躺在沙發上，兩人一致認為此次 Billingsgate 半日游確實不虛此行。

魚市不僅彙集了在英國市面上能買到的所有海鮮不說，價格也比各大超市便宜太多，實在是我倆這種吃貨的聖地。

當然代價是大周末早早起床，但想想當天中午就能享受到一桌全憑個人喜好和心情烹制的海鮮大餐，也許是麻小，也許是紅燒帶魚，龍蝦意麵，蒜蓉扇貝，魚翅熊掌...

小郭已經按捺不住開始盤算再次前往的日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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