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丨我的男人是全民偶像

白衣丨我的男人是全民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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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嗷嗚

阿朱頭一回見著白衣人,是在一個烏雲蔽日,連著四周的山光水色都有些黯淡的正午。

阿朱在小亭子里等雨,忽覺身後一陣風動,她一回頭,那身白衣便跌進了眼底。

烏雲四散,風靜樹止,阿朱覺得自己要原地爆炸了。

這是一個迷妹,見到偶像的正常反應。

白衣人是江湖上最負盛名的俠客,他橫空出世,永遠都穿著一身翩翩白衣,手中三尺長劍,斬妖除魔,永遠奮戰在守衛正道的第一線。

作為六扇門新入職的一個小捕快,阿朱自然是以白衣人為職業理想與人生偶像的。

大雨轉瞬傾盆而下,阿朱盯著雨幕,鼓起了勇氣道:「這麼巧,你也在這兒躲雨?」

白衣人掃了她一眼,隨即垂下眼眸,「我是來捉人的。」

阿朱愣了愣,卻見白衣人拿起石桌上的烏鞘長劍,徑直走進了瓢潑大雨中。

白衣人是全民偶像,江湖大俠,一個如此牛逼的人物,有點比如愛淋雨之類的特殊愛好,也是可以理解的。

阿朱又又又又打了一個噴嚏,在心底這麼默默地安慰著自己。

方才,她急著追上白衣人,竟忘了自己只穿著一件單薄夏衣,在大雨里被凍得直哆嗦,好在白衣人發現了她,及時停下了腳步。

隨後,她親身體驗了一把踏雪無痕的絕世輕功,被白衣人扔小雞一般地扔進了這個破廟。

破廟裡光線陰暗,風聲雨聲夾雜在一起,頗為可怖,阿朱悄悄抱緊了自己的膝蓋,卻聽得砰砰砰幾聲輕響。

是白衣人用火石生了火,橘黃色的火光躍動著,驅散了一二分陰寒,阿朱不由自主地往光源處挪了挪。

這一挪,就與白衣人靠了邊。

阿朱騰地紅了半邊臉,心中羞澀裡帶著一點小驕傲。

白衣人行蹤詭秘,一向是神龍見尾不見首,與他挨著邊一起烤火這件事,阿朱能吹小半年。

破廟外風雨飄搖,破廟內寂靜無聲,阿朱迷迷糊糊地烤了一會兒火,待到身子暖和了,腦迴路才逐漸回歸正軌,想起自己追上來的主要目的。

她千里迢迢趕來這迷迭谷,是來捉賊的。

捉的還是個大賊,常年佔據六扇門通緝榜首的邪魔歪道屆領軍人物,洛無凈。

「大俠,我也是來捉賊的。」阿朱側過半個身子,眼底飽含期冀「要不我們……」

刺啦一聲,阿朱的話戛然而止,是白衣人突然起身,往火堆里扔了一把枯枝。

「我們……」火勢突然躥大,阿朱瞧了瞧白衣人面無表情的一張臉,又瞧了瞧自己屁股底下壓著的半截布料,聲音漸弱:「聯手吧。」

洛無凈是個很難搞的人。

他是除了白衣人之外的另一朵江湖奇葩,世代家傳的魔教教主,標準的無惡不作散盡天良,卻因為行蹤比白衣人還要再詭秘那麼一點兒而一直逍遙法外。

總而言之,這是插在六扇門心頭的一把大刀。

這一回,若是能得到白衣人的幫助,阿朱有九成九的把握,能將洛無凈緝拿歸案,送進天牢。

雖說那一天在破廟裡發生了頗為尷尬的事件,但阿朱並沒有被嚇退,她充分發揚了樹不要皮人不要臉的精神,一路尾隨在白衣人身後,蹭吃蹭喝,十分快活。

阿朱以往只知道白衣人一手劍術出神入化乃天下一絕,卻沒想到,白衣人烤魚烤雞的技術也毫不遜色,一到飯點,前方便傳來陣陣濃郁香味,直往鼻子里鑽。

阿朱捏了捏手裡干硬的麵餅,心情苦澀。

她長嘆短噓了一小會兒,認命地張開了嘴,啃著啃著,面前卻突然出現了半隻烤得焦黃,正淌著油的燒雞。

阿朱受寵若驚,瞧著白衣人那張面無表情的臉,都覺得少了幾分寒氣。

蹭飯這件事情,有一便有二,連著幾天後,阿朱便與白衣人混熟了。

混熟的意思是,她偶爾能在吃飯時與對方聊上兩句,不會再被當做空氣一般無視掉。

借著這個機會,阿朱也曾問過一個所有江湖吃瓜群眾都十分關心的問題:白衣人為什麼永遠穿著一身白衣?

白衣的確是時下最流行的顏色,受到一眾少年俠士的擁護,但大多數少俠都會做一點小改動,比如在袖口加點雲紋,用金線綉朵小花之類的,如白衣人這樣樸實無華,不做任何修改的,當真是白衣屆一股清流。

那一晚夜色正好,清風鳴蟬,阿朱抱著腿靠在粗大的樹榦邊上,白衣人在一旁轉動著烤魚。

聽見這個問題,白衣人頓了頓,月光透過稀疏枝葉打在他臉上,有些晦暗不明。

「我喪偶。」白衣人撥弄了一下火堆,將烤魚轉了個面,聲音平淡,「白衣是喪服。」

仿若天邊一道驚雷,將人劈得外酥里嫩,阿朱巍巍顫顫地接過了白衣人遞來的烤魚,直想給方才問話的自己一巴掌。

阿朱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那一瞥,她眼尖地瞧見了白衣人手背上的油漬,阿朱趕忙從懷裡掏出一方手帕,遞上前去。

……等等,那好像不是手帕。

半截白布料在夜風中飄揚,阿朱看著自己頓在半空中的手,很是艱難地露出一個微笑。

清風卷過林海,一聲不知名野獸的怒吼打破了尷尬氣氛。

阿朱長舒了一口氣,卻瞧見眼前一閃,是白衣人人影晃過,手中長劍已然出鞘。

阿朱皺了皺眉,腳尖勾起地上的長刀,追了上前。

蒼茫的夜色里,層層疊疊的樹葉遮蔽了月光,阿朱瞧不清前方追逐的兩個人影,只能依靠枯枝被踩碎的聲音,勉強辨認著方向。

約摸半個時辰後,阿朱停住了腳步,他們已經出了樹林,前方是一條分叉路,白衣人站在路口,神色凝重。

阿朱抹了抹額頭沁出的細小汗珠,再一次覺得白衣人能成為全民偶像,江湖傳說,不是沒有道理的。

她的輕功已經屬於吊打六扇門大部分同僚的存在了,這麼跑了一路,整個人都在斷氣的邊緣試探,哪像白衣人面色如常,大氣都不喘一個。

月光如水,打在分岔路旁的石翁仲上,白衣人深深望了那條路一眼,轉身走到了阿朱面前,「你在這等著。」

阿朱愣了愣,轉瞬便明白了白衣人的意思,他是要一人前去追捕洛無凈。

「你帶上我吧。」阿朱抿著嘴,眼神透著不服氣,「我很有用的。」

阿朱有些委屈,她雖然輕功不如白衣人,也還未在江湖中闖出名氣,但她手裡的那一把長刀,已經是六扇門裡數一數二的存在,否則這一回,也不會只派她一人前來緝捕洛無凈。

兩人相對無言,還是白衣人先出了聲。

「我知道。」白衣人嘴角微彎,聲音溫潤,「你很厲害。」

與白衣人想處的這麼多天,這是阿朱頭一回見著他露出笑意,微弱的月光下,她甚至看見了對方下巴上泛青的零星胡茬。

阿朱臉頰發燙,有些恍惚,她不由自主低下了頭,卻感到一陣涼風拂過,將面上的熱氣都吹散。

那是白衣人衣擺掀起的微風,阿朱看著對方奔遠的聲音,惡狠狠跺了跺腳。

娘的,男人都是大豬蹄子!

阿朱趕上白衣人時,發覺四周的場景有些熟悉。

正是他們相遇的那個小涼亭。

白衣人站在亭子中央,長身玉立,身影寥落。

阿朱抱著長刀走到他面前:「跟丟了?」

白衣人一言不發,只輕輕點了點頭。

阿朱瞧著他的神色有些怪異,心中也理解,白衣人一向如她一般,是個熱衷於懲奸除惡的正直青年,如今跟丟了洛無凈這個大魔頭,必定是很沮喪的。

罷了,她大人有大量,原諒他的私自行動了。

阿朱伸手在腰間一摸,掏出個皮囊壺來,她拔開瓶蓋,一股酒香撲面而來。

「雖說這一回沒捉到洛無凈,但你也不必太氣餒。」阿朱拍了拍白衣人的肩膀,將皮囊壺塞進他懷裡,十分豪氣道:「你我聯手,下次必定可以捉住那個魔頭。」

「若是實在難受,借酒消愁也是一個辦法。」

阿朱挑了挑眉毛,笑意盈盈地看著白衣人舉起皮囊壺,輕輕灌了一口酒,「味道如何?」

白衣人皺眉:「有些澀。」

「當然會有些澀。」阿朱將瓶蓋塞回皮囊壺上,她踮起腳尖,氣息輕輕附上白衣人的耳垂,「你現在是不是覺得,身體有些麻痹……」

寒光微閃,鮮血噴濺而出。

白衣人望著斜斜插進朱紅柱子上的長刀,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擋住了那把氣勢如虹的長刀,卻沒能躲過長刀之後的陰毒匕首。

阿朱身後,從夜幕之下,走出了一個男人。

那是個十分俊俏的青年,眉眼迤邐,手中的匕首淌著血,在月色下閃著幽幽冷光。

「洛無凈?」白衣人捂住胸前傷口,勉力止住了咳嗽。

「正是在下。」洛無凈把玩著匕首,銳利的鋒刃划過阿朱耳旁,幾縷髮絲輕飄飄落下,轉瞬又被夜風吹散。

阿朱只是木然地站在一旁,面色蒼白,神情獃滯。

據說,魔教有一個十分酷炫的世代相傳的秘術,可以製造幻境,幻境里會出現中術之人所術之事,所想之人。

「所以,」洛無凈摸了摸下巴,掃了眼身旁的姑娘,得出了結論,「你的夢想是談個戀愛?」

「……當然不是。」

洛無凈茫然,「那你……」

一道劍氣襲來,打斷了洛無凈的話,卻是白衣人縱身一躍,抖落了三尺青鋒。

白衣人沒有中毒,因為很多年前,他也是下毒的一把好手,三教九流屆的翹楚。阿朱一打開皮囊,他就聞出了味道有異,事情不大對頭。

不對,其實他早就知道事情不大對頭。

他對象早死八百年了,上哪走深山亭中共躲雨,俠士姑娘初相遇這種套路。

很久以前,白衣人不過是一個大字不識,窮困潦倒的小毛賊罷了。

唯一值得誇耀的,只有一身為了偷雞摸狗而練就的好輕功。

哦,還有一張好臉。

憑著這張臉,小毛賊虜獲了六扇門女捕快的芳心,成功改邪歸正,走上正途。

女捕快初出茅廬,一身絕世的功夫還沒來得及施展,就因為私自放跑心上人而被撤了職,成了失業下崗人員。

女捕快也不在意,她要做的是懲惡除奸,當捕快是做,當俠客也是做,還可以拉著對象一起做,人多力量大,雌雄雙俠的名頭多好聽。

女捕快計劃得好,可以天不遂人願,一場疫病,人就這樣沒了,只留下小毛賊一人在世間完成她的遺願。

時間一年一年的過去,小毛賊果真成了聞名天下的大俠,沒人知道他的來歷身份,也沒人知道他為什麼總是穿著一身白衣。

人們只知道他嫉惡如仇,只要聽說對方是惡人,拔劍那叫一個快,從不手軟。

即使是洛無凈這種心狠手辣人人避之不及的魔教教主。

白衣人從一開始就懷疑這座山有問題,但直到那條在那條岔路口,他明明感覺到了洛無凈的藏在了石翁仲身後,那兒卻空無一人時,他才最終確定,這是一個幻境。

他武功好,即便是偷襲,洛無凈也不一定能殺得了他,必定要通過幻境來做一些小動作,比如下毒。

白衣人以身為餌,以吐血兩升為代價,終於引得洛無凈從暗處現身。

然後就是錘爆對方狗頭的時候了。

白衣人凌空躍起,手中長劍卻狠狠一擲,擋住了洛無凈的退路,他身子微動,拔出了插在柱子上的烏鞘長刀。

刀鋒裹著涼意,劃破風聲,宛如游龍,輕輕巧巧划過青年喉間,濺落幾點殷紅。

白衣人握著長刀,笑容有些恍惚。

世人只知他一手劍術出神入化,卻不知他的刀法其實還要好上一些,畢竟……

畢竟他的刀法,可是那個立志要除盡世間不平事的女捕快親自教的,一對一教學,為了名揚江湖而勤學苦練過的。

洛無凈說,幻境里出現的事物,都是一個人心中所求所想,原來過了這麼多年,他最想要的,還是與姑娘一同行俠仗義,吃吃烤魚打打壞蛋,浪跡江湖。

這輩子是沒指望了,下輩子再看看吧。

白衣人望向身形逐漸變得模糊的姑娘,微微一笑,長刀哐當一聲,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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