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讓女人看起來無辜又天真」｜亞歷山大·麥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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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牌故事
－35－
Alexander McQueen
今年夏天，一部紀錄片的出現牽起了不少人的失落心情，紀錄片的名字叫 McQueen。
這不是第一部關於 Alexander McQueen 的紀錄片，它再次試圖通過這位英國設計師的作品、個人生活、以及他身邊的家人、朋友與共事者，抽絲剝繭，接近甚至解開那個名為「McQueen」的謎。
距離 McQueen 在倫敦 Mayfair 的公寓內結束自己的生命已有 8 年了。可直到現在，人們談起他來依然扼腕，McQueen 成了時尚圈中一位極難釋懷的故人。
McQueen 設計的服裝，非常難穿。它們絕沒有當下所流行的簡約又柔軟的「高級感」，比起變美，它們似乎更想釋放出穿著者內心的陰暗怪獸。McQueen 的許多經典之作，看起來都像遊走在性虐與死亡的邊緣。
比如，他的模特常常帶著病態的妝容，穿著被撕裂的衣服，跌跌撞撞地走秀，看起來攝魂而鬼魅。
再比如，他在 1993 年設計的超低腰褲「包屁者」（Bumster），剛面世遭受了不少嘲諷。可麥當娜穿了它，千禧年時低腰褲流行開來，人們將 McQueen 的設計視為這股潮流的鼻祖。
McQueen 說，包屁者的靈感來自於那些建築工人彎腰時無意露出的股溝。「它的意義不在於露出臀部……對我來說，那是人們最性感的部位，無論男女。」
而且，McQueen 恐怕沒想過要製造潮流，更不屑於追隨潮流。當年，他的骷髏頭圍巾成了爆款，從德普到林賽·羅韓，好萊塢明星們恨不得人手一條。可 McQueen 對此無法忍受，他不想一直製造這款圍巾，更不希望人們輕而易舉就得到一件 McQueen 的東西。
McQueen 是難以捉摸的。20 歲時，他終於離開裁縫工作，被日本設計師立野浩二納入麾下。立野浩二曾說起對 McQueen 的印象：「他擁有極為強烈的個人特質，也總是在吸收周圍的一切。1989 年他來找我時，他的簡歷上沒有任何與時尚相關的經驗。可他非常有趣，又有些奇怪，他激起了我的好奇心。」
人們用 twisted 來形容 McQueen，有一點兒「扭曲」，用在這兒是褒義。下面，我們總結了一些關於他的 AB 面，一起來探索 Alexander McQueen 「扭曲」卻又迷人的一生。
A .東倫敦的大嘴無賴
B .沒有安全感的男孩
Alexander McQueen 曾經自稱為「東倫敦的大嘴無賴」。他在倫敦東區長大，那裡曾是垃圾、毒品與妓女的聚集地，犯罪率也居高不下，赫赫有名的開膛手傑克正是在這片區域行兇。
McQueen 家的經濟狀況堪憂，他那開計程車的父親，希望 McQueen 將來能夠隨便打份工養活自己，譬如當一名管道工。好在他的母親 Joyce 一直記掛著 McQueen 喜歡服裝，並鼓勵他去薩維爾街（裁縫街）謀生。
於是，16 歲時 McQueen 便離開學校，在一家為皇室制衣的裁縫鋪中當學徒。據說，他曾在查爾斯王子的外套里偷偷綉了一句髒話：I am a cu*t.
後來，McQueen 又在劇院里為《悲慘世界》製作戲服。在這段時間裡，McQueen 逐漸形成了日後的廓形風格：誇張、鮮明且非常情緒化。而在這些表象之下，則是他磨練許久的紮實的剪裁功力。
創立自己的品牌之後，McQueen 一直在挑戰傳統時尚，另闢蹊徑。26 歲那年，他做出了那場赫赫有名的「高原強姦」（Highland Rape），一舉奠定了他的「壞小子」地位。在那場秀中，McQueen 的模特們穿著像是被扯破的衣裙，或狂怒地跌跌撞撞，或袒露胸部昂頭向前，就像剛剛被人施暴過。
許多人因此指責 McQueen 有厭女症，可事實是，這場秀中包含 McQueen 童年時的經歷。他曾解釋說：「8 歲時，我看到最親近的姐姐常常被丈夫毒打，被丈夫用繩子勒緊……我想做的，就是讓女人看起來更強大。」他不想讓女人看起來無辜又天真。
他曾客串編輯，用了殘奧會冠軍 Aimee Mullins 的照片做封面，挑戰傳統的「美」後來，他還請到 Aimee Mullins 走秀，並為她設計義肢
據說，McQueen 在 10 歲時就曾被這位姐夫性侵，只不過，他在生命的最後幾年才終於向姐姐袒露一切。他親近的朋友認為 McQueen 的一生都在默默承受那種痛苦。
「他有受虐傾向，他不開心，也沒有安全感，並時常感到自卑。」 McQueen 生前的好友說道，就算安娜·溫圖爾等人不厭其煩地稱讚他的才華，McQueen 也始終沒有信心。
他自己也承認：「我太不自信了，所以我希望讓穿上我衣服的人們能夠自信一些。」
在他生前的最後一次採訪中，McQueen 被問到何時最開心，他回答：「和我的狗狗們一起待在家裡的時候。」
A .偏愛極端反應
B .也喜歡鄉村的寧靜
McQueen 曾在與 Time Out 的採訪中說：「我不想做一場雞尾酒派對。我寧願人們吐著離開我的秀場。我偏愛極端反應。」
這次採訪後不久，他就用一場秀證明了自己，那場秀名叫「黃金浴」（The Golden Shower）。在走秀進行到一半時，McQueen 用電閃雷鳴製造強烈的戲劇性與緊張感，緊接著，一場人造大雨落在 T 台上，模特身著的白衣服變得透明而貼身，濃重的睫毛膏則融成了黑色淚水……在這個讓人想入非非的名字中，McQueen 創造了一種奇妙的詩意。
在同年的另一場秀中，McQueen 燃起火焰，頭戴面罩的模特穿著血紅色的衣服站在火圈中張望，秀場里則響起了可愛又安詳的音樂，就像哄一位小嬰兒入睡。強烈的反差，讓這場秀既像殉道，又像新生。
第二年，McQueen 的秀 「No.13」 再次引發了轟動。VOGUE 評論道：「那不是一場時裝秀，而是一場行為藝術。」在秀的最後，曾是芭蕾舞者的 Shalom Harlow 身著白色裙裝站在木台上，木台開始旋轉，她身邊的兩台機器向她的身上噴射黃色與黑色的顏料，而她就像一隻正在死去的白天鵝……結束後，Shalom Harlow 搖搖晃晃地走向觀眾，她說：「我以一個被拋棄的投降者姿態，在人們面前攤開我自己。」
這場秀結束後，McQueen 哭了， 並和他的狗狗們擊掌。
其實，這些極端的時裝秀背後，有著極其基本的元素：水、火與空氣。這些元素聽起來好像一點兒也不叛逆，可它們都是 McQueen 喜歡的自然。
McQueen 的母親曾經問他：「你總是儘可能多地呆在鄉間小屋裡，你是不是也從中獲取了創作靈感？」
McQueen 回答說：「媽媽，我並不是在那兒找尋靈感，而是鄉下能夠給我的內心帶來寧靜。我在那兒能夠獨處，能夠面對空白的畫布，而不是被水泥森林分散注意力。是平和與安靜為我帶來了靈感。」每場秀結束後，McQueen 都要去山間徒步。在那些激烈而戲劇性的時裝秀背後，藏著他的另一張面孔。
A .他名叫 Alexander
B .他也名叫 Lee
創立自己的品牌時，McQueen 的伯樂 Isabella Blow 建議他使用中間名 Alexander，而不是他的大名 Lee，因為 Alexander 聽起來更有氣場一些。
Alexander McQueen 的名聲越來越大，他卻愈來愈不快樂。年僅 27 歲，他就被 Givenchy 請去做設計師。可是，人們看不慣被奧黛麗·赫本演繹成優雅代名詞的 Givenchy，變成 McQueen 的「壞小子」風格……他的 Givenchy 首秀被認為是一場「災難」，就連他自己也說那場秀「糟糕透頂」（他的原話：crap）。
而當 McQueen 為 Givenchy 調整設計風格時，又有人批評他失去了自己的特質與調性。McQueen 說：「人們有尖牙利爪，也有銳利小刀，人們將這一切扔在你的背後。」可想而知，他的壓力極大。
不過，McQueen 也承認自己接受 Givenchy 的橄欖枝純粹是因為錢。在他創立品牌的前幾季，他只能用失業救濟金來採購布料，還常常去父母家蹭一點烤豆子和罐頭湯吃。而有了 Givenchy 這份工作後，他便可以更好地經營自己的品牌了。
McQueen 的助手目睹他從一無所有到十分富有，卻說：「人們都說錢買不到快樂。我記得最初的他，看起來要快樂得多。」據說，McQueen 每天吸毒的錢就要花費 600 英鎊，同時需要很多很多的性愛與酒精。
私下裡，McQueen 親近的家人、朋友與工作夥伴都會稱他為 Lee，這個名字似乎保存著他單純而溫柔的一面。
譬如，他會突然走進工作室，然後告訴大家「今天不幹了，回家休息吧」。他和其他員工一起在餐廳吃飯，員工們說 「Lee 不希望自己的行為像個國王」。
McQueen 不愛受到拘束。曾經，David Bowie 請求 McQueen 為自己製作外套，並給到了詳細的要求。而 McQueen 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為他做了衣服……後來，David Bowie 又穿了一件 Alexander McQueen，並成為經典。
還有一次，McQueen 的朋友們為他準備了一個生日蛋糕，並趁他不注意時將他的整個臉按入蛋糕中。沾滿甜蜜的 McQueen 傻笑著說：「嘿嘿，我一直想這麼做一次。」
2005 年時，Kate Moss 因毒品而負面新聞纏身。在時裝秀結束後，McQueen 穿著一件印有「We Love You Kate」的 T 恤出來謝幕，以此來鼓舞好友。
McQueen 的朋友們說，他是一個「非常感性的人」。在被 David Bowie 採訪時，McQueen 說：「我的朋友很少，可只要成為了朋友，我一定會和他們相互依靠。」
在自殺之前，McQueen 還想著安排好自己的三隻狗狗。他為它們留下了 5 萬英鎊。
{ A + B =? }
Twisted 的人生或許可以成就 McQueen 的時尚表達，卻很難給他長久的快樂。
McQueen 的生命停留在 40 歲。沒有人知道他究竟為何選擇離開，大多數人只能猜測，那與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的離去有關。
第一個離去的女人是他的伯樂 Isabella Blow。Isabella Blow 曾是英國版 VOGUE 的編輯。1992 年時，23 歲的 McQueen 在中央聖馬丁學院展出自己的畢業作品，Isabella Blow 看到後立刻就著迷了。
Isabella Blow 瘋狂地往 McQueen 家打電話，她想買 McQueen 畢業秀上的一件外套，初出茅廬的 McQueen 出價 300 英鎊。結果，錢包不夠肥的 Isabella Blow 分期買下了他所有的畢業作品……
慢慢地，他們成為了好朋友。他們的喜好相同、審美一致。在 McQueen 成立品牌之初，Isabella Blow 動用自己在時尚圈中的關係為他爭取資源，為他的秀拉來觀眾。
2007 年時，Isabella Blow 自殺了。她的家人為她穿上 McQueen 的衣服下葬，葬禮上的 McQueen 很悲傷，像是被摧毀了一樣。後來，他用 2008 年的春夏秀致敬自己的好友，秀場邀請函上畫著 Isabella Blow，她坐著四輪馬車駛向天堂……
另一位離去的女人，是 McQueen 的母親。生在一個較為底層的家庭中，McQueen 的時尚夢想在旁人看來幾乎等於天方夜譚，而母親是唯一理解並支持他的人。
McQueen 曾對母親說，他最大的恐懼就是「在你之前死去」。
2010 年初，McQueen 的母親去世了，而 McQueen 選擇在母親葬禮的前一天結束自己的生命。他似乎沒有辦法面對母親的死亡。
McQueen 的母親似乎預料到了他會這麼做。當 McQueen 打電話回家時，他哥哥告訴了他母親最後的話語：「她說她愛你，她讓你不要自殺。」
在他最後的幾條推特中，McQueen 提到了「需要重新整理自己」，也寫過「從天堂到地獄再到天堂，生活真是荒誕」。
人們都希望，在天堂的 McQueen 能夠更快樂。
圖片來自網路，版權歸原作者所有
策劃：Lens Brand Lab
編輯整理：咬咬
REF：
Huffingtonpost: Alexander McQueen』s Last Interview: I』m Happiest When I』m At Home With My Dogs
AnOther: The Magnificent Impact of Alexander McQueen S/S99
Independent: Alexander McQueen proved money doesn』t bring you happiness, but will the truth of his character be reveal in latest documentary?
Telegraph: Alexander McQueen and Isabella Blow
NYtimes: Alexander McQueen』s Turbulent Life
WMagazine: 14 Revelations from the New Alexander McQueen Documentary
Theguardian: 『Meeting the Queen was like falling in love』
DailyMail: Dark side of fashion: He was fawned over by the fashion world. But a new biography of brilliant designer Alexander McQueen reveals that, behind the glamour, lay a man prone to shocking depravity and cruelty
Independent: McQueen Killed Himself out of Grief For Mother
Exploring the Mind of Alexander McQueen by Luz Vargas
DAZED: We revisit a 1996 Dazed head-to-head between Alexander McQueen and David Bowie in the wake of the icon』s dea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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