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聊娛樂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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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帝都娛樂圈做了2年經紀人,這個系列是兩年間的所見、所聞、所感及所思,姑且算作是對人生某個階段的總結。另有回答「作為圈內人,娛樂圈到底有多亂?」這個問題,原貼鏈接:moongirl:作為圈內人,娛樂圈到底有多亂?
對我帶過的每一個新人演員,我都會問他們一個同樣的問題:你想紅嗎?對紅這個字,你有什麼樣的認知?有人很直接:想紅啊,誰不想紅?一般後面會再加一句話:但是我不想紅黑紅黑的,我想通過作品紅,不想通過炒作紅。有人會說:紅不紅這事吧,不由我說了算。我不強求,不抗拒。還有人會說:不想!紅了就沒有個人隱私了,連吃個飯,去個超市都要被拍,自己的祖宗十八代都要被挖出來。接下來我一般會說:那你覺得這種狀態是不是很好:在北京有套房,有輛車,有存款。想拍戲的時候有戲拍,不想拍戲的時候不被人逼著進組。吃飯的時候很自在,吃完了有人走過來說「請問你是某某某嗎?我很喜歡你哪個哪個角色,可以合個影嗎?」你微笑著點頭,兩人愉快合影,之後各自安好。打開電視,正好看見在播自己的戲。看了一點,哎呀,還真是不錯。描述完畢。幾乎所有的新人演員都會狂點頭說「對對對對,這種生活狀態是最好的。」此時,我會應景的送上一個白眼,再配上美的呢,或是想太多這樣的台詞。
一天去跑組,剛進屋,就聽到演員副導對前面一個經紀人說:你家的誰誰誰最近怎麼回事,我們演員副導群都打算封殺他了。經紀人回答: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他不是我負責的。演員副導接著說:算了吧,你肯定知道。經紀人尷尬的笑笑。「沒這麼做事的,都進組了,人卻不見了。給經紀人打電話還不接。劇組會擔心啊,一個大活人不見了。還以為出了什麼事,結果......我說這些孩子都是被你們這些經紀人給帶壞的。」我開玩笑說:哎呀,這麼大個鍋砸下來,我們不都得死。啥事惹您生氣啦?「合同簽了,戲都已經開始拍了。經紀人又接到了更好的戲,就叫他家演員不做聲不做氣的走了。後來還說是身體不舒服,演不了了。狗屁,那你就別發通稿啊。開機照裡面的人是誰?太欺負人了,你家演員都暫時不用。」嗯,得靜觀其變。過了一段時間,我發現這個男演員並沒有受到什麼影響。仍然拿到了很好的資源,也上了收視率還不錯的綜藝節目。那是我第一次「身臨其境」的明白了背靠大公司的好處。我也第一次鄭重其事的告訴新人:如果你死了都要紅,趕快找靠山吧,單打獨鬥實在是太難了。
某天,一個男孩問我:姐,你說要是以後我紅了,但其實我自己覺得那個角色很爛,不喜歡怎麼辦?我是這麼回答的:鄭愷怎麼紅的?演了那麼多年戲,沒紅,結果在跑男里放個屁,紅了。用孔笙導演的話說,《琅琊榜》是一部「各方面表現都正常」的電視劇,卻執意被網友推上神壇。孔導依然最愛《生死線》,但很多人並沒有看過他的這部作品。每個歌手最討厭的就是自己的成名曲,都已經唱吐了,但是對不起,商演必須得唱,演唱會的全場大合唱,也還是得靠它啊。但是孩子,你現在想太多了,你還沒到那個階段。
演員有很多可以困惑的內容:自我和角色的關係,自我和對手的關係以及自我和觀眾的關係。體驗派、方法派、表現派,你是哪一派?這些都不好,哪個我都不想要,我要建立屬於自己的表演體系。好,非常支持你的想法。那麼怎麼建,怎麼理解角色、分析角色、塑造角色,怎麼讓角色立體、豐滿,怎麼讓觀眾認定你就是他,或者讓觀眾覺得生活中就是有這樣的人。你可能要花費一生的時間才能把它建成。建成之時,誰還留在你的身邊?你又邀誰與你共賞?那麼,你願意把演員這個職業作為你的終生職業嗎?如果願意,你給自己擬定怎樣的職業規劃?
第二層,自我與對手的關係。你和對手之間,四種狀態:1、自己和對方都舒服。2、兩人都不舒服。3、自己舒服,對方不舒服。4、自己不舒服,對方舒服。兩人都舒服的情況要麼是兩人合作多次形成了默契,要麼是兩人經過了反覆深入的溝通,又或者兩人氣場莫名其妙的合拍。兩人都不舒服除了劇本有問題之外,就只能證明兩人情商都有問題了。在剩下的兩種情況里,我一般對新人演員的建議是如果沒有辦法調和,那麼首先得讓對方舒服,然後再考慮讓自己舒服。這和職場新人同理。對於「為了要融入集體,是否需要偽裝自己」這樣的問題,奇葩說里有過探討。之所以建議新人演員先考慮要讓別人舒服,主要還是因為演戲首先是個手藝活,而新人非常缺乏表演經驗,故需放低姿態,需謙遜,首要任務就是學習。不要總覺得老子就是天下第一,明天就會紅,就只差一部作品。演員通過綜藝節目紅了,大概是我們的創舉。拋開這種詭異的紅法,演員還是通過作品紅的。這會給人造成一種錯覺:我就差一部作品了,就差一部了。
我是一個把演員作為自己終生職業的人,很愛惜自己的羽毛,50年的職業生涯,拍了150部戲。以前,覺得戲演完了,播不播無所謂,反正片酬已經拿到了。這幾年這種想法因為一些現象在逐漸調整和修正。特別是2015年胡歌霸屏,讓大家明白了有連續播放的作品,方是維持熱度的王道,因為沒播的作品永遠也成不了你的代表作。我的150部戲播了70%,這樣,我就只拍了105部戲。潮流總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幾年流行諜戰,過幾年又流行玄幻。這部戲晚幾年播,可能就火了。可見選對播放時間是關鍵。姑且算80%吧,這樣還剩84部作品。播放平台、播放時間、宣發策略都對的,有67部。說完「不可抗力」,該說我自己了。67部戲首先需要區分狀態好的和狀態不好的。我很自律,狀態好的時候能佔到85%,還剩57部戲在手。接下去區分適合我的和不適合我的。我的視力還不錯,適合我的戲佔到了80%,還剩46部。再往下分為走心的和沒走心的。走心的戲姑且有八成吧,還剩37部。我拿到一個本子,看到一個很喜歡的角色。哎,要是我再年輕點,要是我再老點,演這個角色該有多好。我太喜歡這個角色了,但是目前我的能力還撐不起來。我太喜歡這個角色了,但是目前心態已老,無法回到過去了。艾瑪沃森因為《美女與野獸》推掉了《愛樂之城》,很多人為她可惜,我倒覺得她對自己定位清楚。很多人憤憤不平,覺得某個角色誰演誰紅,誰演都能得獎,因為在很多人看來,今天能讓人火,讓人得獎的那些戲,都是俗稱的「戲保人」。只要你火了,你演什麼都是對的。在對的階段遇到一個對的角色,即撞對Timing的,這個比例不太好計算。那就無情的再砍去7部戲,最後還剩30部。從影50年,150部戲,東砍西砍,砍掉了五分之四,留下了五分之一,相當於兩年拍一部戲。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啊......(未完待續,2018.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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