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神授曲,廣陵遺散
古往今來,習琴者不可勝數,關於琴的文章也如恆河之沙,可這其中要說哪一篇最佳的話,當推嵇康之《琴賦》。
余少好音聲,長而玩之。以為物有盛衰,而此無變;滋味有厭,而此不倦。可以導養神氣,宣和情志。處窮獨而不悶者,莫近於音聲也。是故復之而不足,則吟詠以肆志;吟詠之不足,則寄言以廣意。然八音之器,歌舞之象,歷世才士,並為之賦頌。其體制風流,莫不相襲。稱其才幹,則以危苦為上;賦其聲音,則以悲哀為主;美其感化,則以垂涕為貴。麗則麗矣,然未盡其理也。推其所由,似原不解音聲;覽其旨趣,亦未達禮樂之情也。眾器之中,琴德最優。故綴敘所懷,以為之賦。
以上為《琴賦》的序,限於篇幅,不再通篇引用,《琴賦》的作者是魏晉時期的大家——嵇康,嵇康自幼通讀經史,學富五車,然又不拘於禮,偏好老莊,自由散漫,愛好文學音律,撫琴作賦,飲酒論政,常與山濤、阮籍等人聚於竹林,把酒言歡,高談闊論,鼓琴弄曲,引時尚之潮流,世人並稱為「竹林七賢」。嵇康的琴學造詣極高,創作有《長清》、《短清》、《長側》、《短側》等曲目,而他最廣為人知的是《廣陵散》,下面我們就談談嵇康與《廣陵散》的故事。
話說有一天晚上,嵇康正在安心彈琴,忽然面前出現一個高大的鬼影,身披黑衣,腰扎皮帶,樣子模糊不清,嵇康抬眼一瞟,並不害怕,反而是將燈吹滅,說道:「你這麼丑,我這麼帥,和你沐浴在同一片燈光下,我都沒臉見人!」然後這個鬼影就消失了。過了不久,嵇康遊玩在外,天色已晚,遇到一個亭子,名為月華亭,嵇康打算就在亭子中暫住一宿,可路過的人說這個亭子不幹凈,死過人,到晚上總是有稀奇古怪的東西出來,勸嵇康還是離開這裡為妙,可嵇康是誰啊,他可是連鬼怪也不怕的人,謝絕路人好意,當下就在亭子中歇息。到了晚上,嵇康依然是撫琴弄曲,對月和歌,彈了有一會兒,忽然空中傳來一個聲音:「恩,你彈得確實很好,很久沒有聽過這麼高水平的琴曲了!」嵇康頭也不抬,問道:「你是誰啊,在這裡偷聽我彈琴?」那個聲音答道:「我們是見過面的,上次也聽了你的琴,不過沒有打招呼而已。
我並不是人,應該是生前是人,後來在這裡死了,沒有被安葬好,便成了鬼,遊盪在世間,然而我生前好琴,聽到兄台彈得一手妙琴,故而忍不住駐足聆聽。」嵇康一聽是同道中人,應該是同道人鬼,便來了興緻,與來者一道彈琴論道,研究樂理,越聊越投機,簡直就是知音好友。最後,那個鬼說道:「我這裡珍藏了一首琴曲,名為《廣陵散》,這裡就拿出來教與兄台了,不過有一個條件,就是不能輕易教給他人,除非遇到志趣相同的,現在我就彈來,你好生聽著。」等到鬼彈完之後,嵇康很是吃驚,這樣的高妙的曲子,從來沒有聽過,於是當夜反覆研討,等快到天亮的時候,嵇康終於完整的掌握了曲子,可以從容演奏了。這時鬼戀戀不捨地說道:「雖然與君只有兩面之緣,一夕相處,可這一夕的感情對我來說卻勝過千年,如今,我的大限已到,今後永不再見,別了,叔夜,珍重!」說完就消失了,再也沒有出現過,可能真的是大限已到吧!
自後,嵇康十分珍視《廣陵散》,從來不肯傳於他人,而他向來不拘小節,直言直語,得罪了權貴,終於被鍾會進讒言殺害,在行刑的路上,嵇康仰天長嘯,悲憤不已,索琴撫就《廣陵散》,感嘆《廣陵散》已失傳與人間。後來的《廣陵散》是後人根據記憶和片段拼湊出來的,其內容和意境遠遠不能和嵇康的《廣陵散》相提並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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