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的印度：女生宿舍建得像城堡，但我覺得它是一座監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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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按

看多了賣慘的選秀節目，我的哭點越來越高了。偶爾看電視，甚至會覺得那些選手的「慘」，還不夠慘。

但我曾經看過一個選手，明明有最足以賣慘的身世，卻絲毫不賣弄，而是以笑臉示人。不是害羞或緊張的笑，是那種發自內心對生活滿足的笑。

評委說，「最感人的，是她自己沒意識到自己的苦難。」

今天的故事，發生在一個聚集了很多苦難的地方，可那裡的人，比我們想像中美好太多了。

「女生宿舍建得像城堡，但我覺得是監獄。」

在印度留學的朋友 Jason 告訴我，他學校的女生宿舍四周有一條水溝，他稱之為「護城河」，河上有一條木質弔橋，連接著宿舍大門。

每晚八點，弔橋會準時「嘎吱嘎吱」地升起來，阻斷通往宿舍的唯一道路。

這種「天險」般的與外界阻隔的方式，是印度獨特的「保護」女學生的方法。

談起印度，我能想到的都是種姓制度、強姦案、貧民窟等等的新聞。

當然了，還有去年那部《摔跤吧爸爸》里所展示的，女性們備受歧視的生存環境。

聽完 Jason 對印度留學生活的描述後，我認識了另一位女留學生 Dipali ，通過她，我看到了真實的印度女大學生的生活。

學校是避難所

Dipali 在國內大學讀的是印地語專業，後來參加學校的 3+1 合作項目，到印度古爾吉特邦的大學讀一年。

Dipali 這個名字，是印度的老師給她取的。就像英文中的 Lily、Hellen 一樣，是一個印地語中非常常見的名字，宿舍里同一層樓有三個 Dipali。

初到時，她對印度的印象就是——髒亂差，亂糟糟的街道，在塵土飛揚的路邊做出來的食物，還有看起來不懷好意的印度大叔。

不僅如此，廁所里還沒有紙巾，他們都用手解決。左手如廁，右手吃飯，他們分得很清楚。

但廚師做飯是用兩隻手啊，Dipali 不敢往下想。

在學校，她最不習慣的是過於嚴格的管理。

進出學校要經過登記和申請，尤其對女學生，歸寢時間和宿舍活動都有嚴苛的規定。

在這種嚴格管理下，她還是聽說過不少男生宿舍的偷竊事件。「宿舍里稍不注意，就會有印度人進去搜刮，就算被發現了，也只會說一句『走錯了』不了了之。」

「但生活了幾個月，你就會知道，學校其實是避難所。」 她突然停下了之前的抱怨，對我說。

到印度的第一個月，她就在街頭遇到了真實的恐怖事件。那是兩個不同教派的鬥毆，有人拿刀在追著一群人砍，血流在地上，離她只一米遠。

她嚇呆了，愣在原地很久，後來被印度女同學拽走才逃過一劫。

這種不同宗教間的流血衝突常常在校外發生。這時候，學校會停課封校，要求每一位學生待在宿舍里。

「有一次我甚至能隔著圍牆看見火光四起，煙霧瀰漫，兩隊人互相扔著投擲物，中間隔著防暴警察。

自製的燃燒瓶甚至扔到了學校的外牆上，把牆上的野草燒了一片。」

她們是印度的奴隸

Dipali 所處的古爾吉特邦在印度西北部，自古就是商業繁華之地，比古老保守的南印度開放一些。

她去過南部的一所宗教大學訪問，「那個學校隔著十幾米就有一個保安，看到男女生有過分親密的接觸比如牽手，就會吹響哨子揮舞警棍警告你。」

這次訪問給了她很大的震撼：「我開始意識到，這不是保護，這就是對女生的一種約束。」

上課後不久，Dipali 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大多數印度女孩，能連續十幾天穿不重樣的衣服。

「明明大多數人家庭條件都並不富足，衣服卻比我還多。」她以為是印度女生都很愛美。

後來她才得知，她們對穿衣服都有很多不成文的規定：「一件衣服，一個月只能穿一次，不能重複。不同場合也有不同的著衣規矩。」

但這條規矩只針對女性。

儘管早在 1947 年就廢除了種姓制度，印度卻仍然在社會的各個角落都運行著這套古老的體系。

在現代高等教育體系中，同樣適用。例如，「賤民」這一被排除在四大種姓外、最低等最受歧視的階層，是不可以上大學的。

經常在她宿舍樓下掃地的印度老婆婆就是「賤民」。她除了掃地澆花，偶爾還要當泥瓦工修補學校的建築。

「在印度，搬磚這種活兒往往是她這樣的賤民階層的女性做的，因為她們沒有資格做其他工作。」

「她們和中國的農民工完全不是一個概念，說白了，就是印度的奴隸。」

曾經有一次，阿婆在打掃時， Dipali 剛好下樓，忍不住用印地語輕聲叫了聲：「阿婆！」

老婆婆驚恐地抬頭看了她一眼，又趕緊低下頭去不敢答話。

老婆婆對她的主動示好，第一反應竟然是驚恐——因為在印度，普通人都不屑於跟賤民交談。

Dipali 只好也低下頭，佯裝剛才的一切沒有發生，往前走去。

憑什麼男人做的事，我們不能做？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印度女性地位很低的緣故，我覺得女生們都很善良很好相處。」

Dipali 身邊的女同學、女同事都待她很好。

印度許多邦禁酒，買賣與飲酒是犯法的。學校里有不能喝酒的規定，國際留學生和當地印度學生之間也被嚴格地限制交往。

但一些瘋狂的印度女孩們還是能找到機會，帶上 Dipali 偷偷溜出去喝酒蹦迪。

不少中國留學生，冒著被直接遣送回國的風險，跟當地學生一起偷買酒。

一些階層較高的學生往往很容易便能搞到酒，打個電話把宿舍窗打開，不一會就有摩托車過來把一個黑袋子遞進來。

酒依賴印度學生，煙則全靠中國學生。

印度家庭大多不允許女性抽煙，有些抽煙的中國學生帶著煙來學校，印度女孩兒就用省下的零花錢或是用自己的小首飾，跟中國學生換一些煙。

「他們沒什麼煙癮，只是偶爾抽一根。」

Dipali 問過她們為什麼抽煙，有人說：「憑什麼男人能做的事，我們不能做？」

不結婚是件丟人的事

印度女孩喜歡圍著 Dipali 聽中國的人與事，她告訴她們，在中國可以隨意追求自己喜歡的男生。

習慣了安排婚姻的女生們，聽說中國可以自由戀愛，都很震驚，眼神里有些羨慕甚至嫉妒。

「但她們會問我，如果不被安排婚姻，到了 25 歲還沒遇到 Mr.right 怎麼辦？我竟然無言了……」

「在她們的眼裡，婚姻是人生所必需經歷的事情，到了年齡還沒結婚是很丟人的。」 Dipali 的話里有一絲憐憫。

印度仍有 80％ 的人的婚姻是父母包辦，新郎新娘在婚前不能見面，童婚在農村地區也仍然常見。

不僅要接受家族包辦的婚姻，印度女孩還得為自己準備足夠分量的嫁妝，讓自己的家庭背景看上去更硬氣一些，讓自己嫁得更有底氣一些。

但男方卻不用。這是很多印度家庭不願意生養女孩的原因。

Dipali 的班主任在年輕時曾經和女朋友自由戀愛，有天，被父母通知：「你準備好跟一個女人結婚吧。」

他當然不願意，一直和父母僵持。直到有一天他翻開報紙，看到了女朋友和某高幹子弟結婚的消息，才妥協了。

「很老套的情節，但這種故事在印度遍地都是。」

接受父母包辦的婚姻是一種政治正確，即便班主任在結婚多年後，還是會忍不住在學生面前念叨：

「天啊，我太愛我的女友了，她是我一生的最愛。」

她選擇留下來

Dipali 很不解，為什麼印度女孩們能在這樣殘酷的現實里，仍對生活報以美麗的笑容與熱情。

她們在宿舍偷偷辦走秀，邀請外國留學生當嘉賓，脫下沙麗，穿上了留學生的衣服。

更大膽的幾個，甚至只穿內衣，模仿維密的動作自信地走著。

中國留學生們吃不慣印度菜，在宿舍偷偷開火做飯時，宿管阿姨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再像平時查歸寢時間時那麼嚴肅。

這個神奇國度里的女人，給了 Dipali 一股無名的動力。

她在知乎上這樣回答《女生一個人去印度自由行合適嗎？》：

- 七點以後不敢一個人出門，當你行走在印度大街上時，他們的眼光還是挺讓人害怕的，因為太熾熱了…

- 如果女生一個人來旅遊，別帶裙子，穿長衣長褲，晚上別出門。

即便是這樣，她還是選擇留在了印度工作。

「想繼續在印度生活下去，很大程度是因為周圍的印度女孩兒們。」

「也許現實對她們並不友好，但這些女孩對自己的生活與未來總是充滿了信心。我們為什麼不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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