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評)Snail Mail - Lush：青春時代一個短暫平凡的夏天

7 人贊了文章

與2017年相比，18年絕對是女生indie rock的大年。五月份我寫了Soccer Mommy，Frankie Cosmos和Lucy Dacus今年發行的專輯，五月底Courtney Barnett繼和Kurt Vile合作後發行了solo新專Tell Me How You Really Feel，來自澳大利亞的Hatchie出了張短小精悍的復古dream pop同名EP，不久前Laura Marling和民謠樂隊Tunng的成員Mike Lindsay組的二人樂隊LUMP也發行了實驗民謠搖滾專輯同名專輯（真的又怪又好聽），張張都質量上乘且風格各異。然後作為非常鍾情女生獨立搖滾的我就在以為幸福感要飽和的時候，在上半年的尾巴，由18歲的Lindsey Jordan主導的樂隊Snail Mail發行了首專Lush（講真如果下半年Angel Olsen要出個什麼單曲之類的那今年就完滿了）。

Snail Mail和Lucy Dacus還有Julien Baker一樣都屬於Matador廠牌（Matador今年可以算是保質保量，Car Seat Headrest和Iceage的新專輯也都是口碑爆棚），從某些方面上講Lindsey Jordan和Julien Baker有很多相似之處，都超級年輕，聲音里的青澀清晰可辯，都早早拋棄了少女卧室搖滾和lo-fi路線而追求精緻和多變的製作，都是充滿魅力的蕾絲邊（……）。但如果說Julien Baker的氣質偏早熟憂鬱的文藝女作家，Lindsey則是帥氣充滿酷勁兒的美少女。

2016年Snail Mail（Lindsey十五歲）發行了首張EP Habit，Habit屬於那種充滿奇思妙想和為樂隊奠定風格的DIY小作品，六首卧室搖滾各自有獨特的特性，出於條件的限制EP的歌曲都採取了偏lo-fi的製作，但是能看出被不得已削減的製作狀況顯然沒法容納Snail Mail的音樂野心，每首歌曲都有發展成獨立搖滾門面單曲的潛力。Lindsey五歲開始學習吉他，十一歲在pub表演，她出色的吉他技巧在LUSH里得到了充分展示，偶爾出現的solo都體現出十足的自信和腔調。Lindsey對吉他的音色和演奏的理解和掌控力也為樂隊提供了更大的發揮空間，與Habit在器樂上用lo-fi刻意營造出的體積感不同，Lush的配器層次分明，乾淨和諧了許多。

和其他獨立搖滾女生不同的是，Lindsey的寫作風格顯得更「大氣」一點，如果獨立搖滾有「經典大眾」風格這種東西那Snail Mail可能會很符合這樣的描述。這種沒有那麼「劍走偏鋒」的歌曲創作風格也許有的時候會顯得千篇一律和過於大眾化。比如和Frankie Cosmos還有Courtney Barnett相比Snail Mail在歌曲概念的奇思妙想和旋律的靈活性上確實遜色很多，但是Snail Mail在對四大件的利用和器樂表現性上更勝一籌，配合Lindsey誠懇、毫無保留的創作，像一個酷酷的好學生，Lush體現出了精準的執行力和些許橫衝直撞的真誠氣質。

Lush我認為最出色的單曲都出現在前半部分。Pristine里Lindsey唱著對一段淡去的戀情（或友情）的執念，故作傲嬌固執地戲精上身，說著「你在我心目中永遠不會變」，「我再也不會愛上別人」，「你要是找到了比我更好的人我也無所謂，哼」，重複出現的「anyway」和「anyone」巧妙地表現出「反正我也不在乎」的故作大方和「我不管我不聽我不看」的固執。Heat Wave是一首充滿活力的夏日歌曲，00年代流行搖滾風的吉他背景前Lindsey訴說著千篇一律的日常生活里的一段單相思插曲，她日復一日地過著炎炎夏日的無聊日子，而這位「Green Eyes」小姐卻總被新鮮事物吸引渴望多姿多彩的生活。Heat Wave強烈的復古風格和出色的吉他表現使這首歌成為全專的亮點，Pristine的歌詞也把Lindsey固執卻帶有些可愛的個性體現得淋漓盡致，除此之外Heat Wave和Pristine也主導了全專的審美情趣，可以說是Lush的基石了。我們能從這兩首歌里大體摸得到Lindsey的旋律風格和創作偏好，清晰的verse chorus bridge進行和器樂演奏賦予了歌曲濃厚的00年代獨立搖滾氣質，而Lindsey對半階和弦的靈活運用又使得歌曲免於流俗。考慮到Lindsey之前的創作和音樂背景這也許是她創作的舒適區，專輯的後半段也大多採用了這樣的風格設置。其實待在創作舒適區沒什麼不好的，對於一個樂隊的首專來講，我還是寧願聽到他們在擅長的區域里發揮特長，而不是刻意地追求新穎最後顯得力不從心。

專輯後半段相比之前可能沒那麼激動人心，但是還是有一些亮點在的。Lets Find An Out是一首簡短的acoustic小品，Lindsey的詞作在這首歌里稍顯抽象。Golden Dream和Full Control大體跟隨了Heat Wave的創作模式但是更加短小，結構上更簡略歌詞也更放鬆。後半段里Lindsey的歌詞就像寫給自己的日記，在自己的敘事結構里表達著一些對感情疏離的無奈和對一些執念的求而不得，雖然作為聽眾難以單憑沒有明說的內容指認這些慨嘆的出處，但Lindsey的遣詞造句使得這些碎片樣的短句有了確鑿的實在感。Lindsey的coming of an age一方面有一根筋的固執，渴望親密關係，另一方面卻在失落後帶著強裝的洒脫鑽入牛角尖，Lindsey青澀的聲音帶出清新的少女感，加上她面無表情眼神堅決的包子臉（哈哈哈確實是的）讓歌曲里唱的這些小打小鬧小情緒小憂鬱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釋——這就是青春呀。

整體上說雖然整張專輯風格的單一化使得歌曲之間的界限模糊了許多，與其被哪首歌曲留下深刻的印象這張專輯更像是一次連續的體驗，但四十分鐘的時長剛好能在產生聽覺疲勞前全面地展示樂隊的審美傾向和潛力。其實幾乎每首歌拿出來都有足夠的能力成為高分單曲，只是因為專輯的同質化磨平了很多歌曲的優點。Lush就像一個普通少女的夏日生活OST，也許缺少drama但絕對不缺態度和腔調。

p.s. 專輯循環了十幾遍之後不得不說Snail Mail寫旋律的能力真挺強的，Heat Wave可以說是我今年最喜歡的夏日歌曲之一了

Lush - Snail Mail (2018) : 8 / 10

Indie Rock, Pop Rock

Fav cuts: Pristine, Heat Wave, Lets Find An Out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