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放心,你會說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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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心秋的第三十二篇紅樓文。
若要給賈寶玉在紅樓里說過的情話排個名,肯定很多人要把第一頒給那句著名的,
你放心。
相較於現在的我們把「我愛你」這句單方訴求當成最高宣言,那時的賈寶玉這句「你放心」的兩情融匯就顯得格外清新脫俗。
也是非原文不能表達:
第三十二回。寶玉瞅了半天,方說道:"你放心。」林黛玉聽了,怔了半天,方說道:「我有什麼不放心的?我不明白這話。你倒說說怎麼放心不放心?"寶玉嘆了一口氣,問道:「你果不明白這話?難道我素日在你身上的心都用錯了?連你的意思若體貼不著,就難怪你天天為我生氣了。」林黛玉道:「果然我不明白放心不放心的話。」寶玉點頭嘆道:「好妹妹,你別哄我。果然不明白這話,不但我素日之意白用了,且連你素日待我之意也都辜負了。你皆因總是不放心的原故,才弄了一身病。但凡寬慰些,這病也不得一日重似一日。」林黛玉聽了這話,如轟雷掣電,細細思之,竟比自己肺腑中掏出來的還覺懇切,竟有萬句言語,滿心要說,只是半個字也不能吐,卻怔怔的望著他。此時寶玉心中也有萬句言語,不知從那一句上說起,卻也怔怔的望著黛玉。兩個人怔了半天,林黛玉只咳了一聲,兩眼不覺滾下淚來,回身便要走。
這段話的背景是,黛玉無意中聽見寶玉對湘雲說「只有黛玉最懂我」,她又喜又驚,又悲又嘆。驚喜的是原來他心裡一直都只有我一個人,悲嘆的是可惜我孤苦一人無人可以替我做主,身體也日漸不行,恐怕是享不了這份甜蜜了。自傷自憐之下,又哭了出去,結果被後面的寶玉發現,跟了過來,問她為什麼又哭了。
黛玉是那種心裡愛你愛到不行,但就是不直接說出來的人,所以她還是習慣性的挖苦寶玉在和湘雲打鬧,寶玉急得不行,連青筋都快爆裂,結果憋出來了這三個字:
你放心。
你放心,我的心和身都是你的。你放心,從來都沒有什麼「金玉良緣」,只有我們的「木石前盟」。你放心,天涯海角,只此一人。你放心,苦樂同受,生死相依。總之,你放心。
黛玉因為這麼一句話,還真的就放心了。從此變得開朗了,不怎麼使小性子了,不再尖酸刻薄了,甚至還和寶釵義結金蘭情同姐妹了。可惜的是,無論是高鶚的續本還是其他任何版本,關於寶黛,都只有一個結局,慘淡收尾。
對不放心的男人來說,哪怕他說十萬個「你放心」,都無法讓人真的放心。
更何況,和寶玉有過「你放心」關係的兩個女人,最終結局都是一個字,死。
另外一個是金釧兒。
在第三十回里,王夫人在午睡,寶玉跑到跟前調戲美婢金釧兒,先是偷偷拿出一顆香雪潤津丹喂她嘴裡,然後看她嬌俏可愛的模樣,寶玉無可名狀,忍不住說了句,過幾天我就把你從我媽那裡要過來,以後你就跟我,襲人睡左邊,你睡右邊,咱們來個大被同眠,左右互搏。
這金釧兒什麼好的不說,偏偏要說那句,你放心。
她對寶玉說,你放心,「金簪子掉在井裡頭,有你的只是有你的」,我嘴上的胭脂是你最喜歡吃的主食,我這嬌嫩的身子也遲早是你的私物。
歇後語說得很6,結果一語成讖,沒多久便被人發現她死於井裡。
來吧,不管死的還是活的,反正掉進了井裡,都是你的。
把自己活成了行為藝術。
金釧兒為什麼會死?
因為當時她還說了一句「我倒告訴你個巧宗兒,你往東小院子里拿環哥兒同彩雲去」,結果正好王夫人就在這個時候醒來,聽到了這話,馬上打了她一巴掌,罵她教壞寶玉,挑撥他們兄弟之間的感情,並把她攆出了賈府。
而寶玉的反應是什麼呢?
他看王夫人一醒來就發火,二話沒說,扔下一秒鐘前還在對他說「你放心」的金釧兒就落荒而逃。
從書中的描寫來看,大多數讀者和專家都認為金釧兒是受辱後想不通自殺沉井,這是比較合理的解釋。但就心秋看來,金釧兒的死還有很多疑點,並不一定是自殺,但這不是此文的重點。在今後的一篇關於討論賈府失火的文章里,會有詳細的分析。心秋先佔個坑,至於你們期不期待,看緣分吧。
寶玉在第三十回從金釧兒這裡學會了「你放心」,沒多久在第三十二回就用在林妹妹身上,緊接著在同一回就傳來了金釧兒的死訊,而離黛玉香消玉殞也像中國足球一樣,剩下的時間不多了。如此看來,一副名為「你放心」的含笑半步癲竟成了「不如去死」的一日喪命散。
你放心。本應該是世上最美的情話,為何卻變成了最毒的毒藥?
話沒錯,只是說的那個人不對。
曹公把寶玉對黛玉說你放心和金釧兒之死放在同一回里寫,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本來和他相約在海邊山盟海誓,
卻找錯地方來到一個游泳池。。。
不是來得太快就是來得太遲,
美麗的錯誤往往最接近真實。。。
所謂醉生夢死,
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所謂天意,
就是這個意思。
ps:王菲的《美錯》在QQ音樂裡面沒有找到,請自行腦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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