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點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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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點半
1.
夜幕深沉,城市燈火通明,漆黑的天幕之中高懸著一輪明月。清冽的月光從高空落下,好似在路面上鋪出一片又一片泛著淡淡銀光的地毯。
卻不時,有那飛馳的黑影掠過,將這銀色地毯瞬間撕開一道裂縫——那是飛馳在高速路上的汽車。
刑森是一名緝毒警察,他坐在這些疾馳的某一輛車中。已經是晚上十點多鐘了,深夜的涼風伴隨著汽車的快速行駛吹入車內,然而刑森卻是滿頭大汗——他被劫持了。
作為一名資深的警察,居然在這次潛入緝拿毒販的行動中,被對方挾持作為人質。一根泛著金屬光澤,銹跡斑斑的槍管,此時此刻就頂在刑森的腦門上。
「 兄弟,你知道的,你跑不掉的。」
「 少廢話,老子知道這次栽了,沒想到你們盯了我這麼久?嗯?那個新來的,是你們的卧底吧?」駕駛座上的毒販卓偉林,轉過頭來,剃成青皮的腦袋,脖子上紋了一隻猙獰的蠍子,一臉的陰沉。
「那的確是我的同事......」
「媽的!老子就知道!」 卓偉林恨狠地砸了一下方向盤,喇叭發出刺耳的響聲。
「你到底想怎麼樣?」刑森咬了咬牙,這種狀況以前出警的時候從未遇到過,腦門上頂著槍,這傢伙知道自己被抓了肯定死刑,是個亡命徒,不好辦吶.....
卓偉林沒接話,一手拿著手槍,警告似地在刑森腦門上點了幾下。路邊微弱的路燈照在他臉上,讓他的臉龐顯得忽明忽暗,愈發陰沉。
過了好一會兒,卓偉林緩緩開口了:「 前面路口下去,有一條鄉下小路,盡頭是海邊,我在那有條船。我上船,放你走,下高速之前,屁股後面再跟著一條尾巴,你的命就沒了。」
「你要想好,我不怕死,但我更想活著,打電話喊你跟在後面的同事立刻停下。」
槍管死死地頂在腦門上,卓偉林再次偏過頭,狠狠地盯著刑森,眼神里透露著陰蟄和絲絲縷縷窮途末路的瘋狂。
刑森毫不懷疑他會在死前拉一個警察做墊背,他閉上了雙眼,腦海里浮現出女兒的臉龐.....嘆了口氣,他掏出手機,「 喂,隊長,是我,讓我們的人不要跟來了.....嗯,是的,我沒事,麻煩你和小穎說一聲,今晚不回去吃飯了。」
說完,他打開窗戶,將手機扔到了窗外。
汽車飛馳,夜風呼嘯,月亮躲進了雲層,只有昏暗的路燈給路面提供了些許光亮。那車不曾減速,載著一個逃亡的通緝犯,和一名警察,駛進了更為深沉的夜色里去了...
2.
痛.....深入骨髓的痛.....好似感覺不到自己的四肢了,頭像要裂開一樣......
暗淡的月光緩緩灑下,從一叢叢雜草中間篩出,零零碎碎地灑在昏迷的刑森身上。
刑森孤零零地躺在荒蕪的野地里,從四周的環境來看,這是郊區荒廢的一片開發區。
他從昏迷中艱難地醒來......無數凌亂的畫面在腦海里翻騰,但是又抓不住一個重點,就像一幅被打亂了的拼圖:明明知道有很多重要的信息,但因為思維混亂,偏偏顯得駁雜不堪.....
還覺得冷,整個身體感覺輕飄飄的,呼吸也異常困難,肺部好像刺入了什麼東西,鑽心刺骨般疼痛,每一次呼吸都像一把鈍刀在攪動肺裡面,火辣辣的......
這是....怎麼回事? 是了,他答應了卓偉林的條件之後,毒販載著他駛出了高速,然後就一直往郊區開。
然後是....刑森忍著劇痛,用手揉了揉太陽穴。對了,他記得,最後一幕.....
刺眼的白光, 一躍而出的黑影,還有少女驚慌失措的臉龐,在車燈的照射下異常慘白.....
出車禍了是嗎?從一團亂麻的記憶中抽出一點線條,他想起來,在這條小路上,他一直在尋找卓偉林的破綻,希望可以有機會阻止他,畢竟怎麼也不能讓他跑了。並且,就算他上了船,能不能放過自己,也是個未知數。
於是他一直在故意找話題和卓偉林聊天。之前就了解過此人,狠辣有餘,機敏不足,不然也不會這麼快就被警方掌握了線索。
一直這樣用話語擾亂他的思考,降低他的心防,也許就有機會讓他分心,從而掌握主動權。
刑森學過心理學,從他的父母聊到他的童年,本來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計划進行。直到.....後來不知是觸動了他哪個神經,卓偉林變得暴躁起來,一邊開車一邊偏過頭揮舞著手槍對著刑森怒吼.....
刑森的眼前又浮現出一張因為突如其來的危險而顯得僵硬的少女面孔.....她就這樣突兀地出現在路邊,看樣子本來是想攔車的,原本驚喜的笑容因為失控的汽車越來越近而變得驚恐萬分!
「嘭!」沉悶的撞擊聲,碎裂的玻璃,還有....還有那一閃而過的黑影。之後,便是無邊的黑暗。
那個女孩,怎麼樣了?刑森無比的懊惱,咬了咬牙,嘴裡彷彿還殘留著受傷的血腥味。說起來,她和自己的女兒,也才差不多大啊。
不過,無論刑森怎麼努力地去回想,都無法想起最後看見的黑影是什麼,從輪廓上,那好像是個人。難道車子撞到了兩個人嗎?
他趴在濕潤的地上,泥土的腥味從鼻孔中竄入,肺部依舊火辣辣的,夜已經很深了,南方的夜晚濕氣很重,但是他卻一點也不覺得冷。
好像自己忽略了什麼重要的東西,那一團莫名出現的黑影,到底是什麼?
還有,自己明明出了車禍,為什麼不在車裡? 反而趴在這一片雜草叢生的荒地里。
最重要的是,那個女孩,究竟怎麼樣了?
不行,得趕快聯繫警隊。手機....是了,手機其實被藏在座位下面了,不知道還能不能用。
刑森之前並沒有把手機扔到窗外,而是偷偷地將它放在座位底下。當務之急,他想了想,是要先找到汽車的殘骸。他想,如果出車禍的時候,他還在車裡的話,那麼應該離他昏迷的地方不遠吧。
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嘴裡的血腥味更濃了,但是卻感覺不到出血。四肢很痛,小腿像被什麼硬物刺入了一樣。刑森稍微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為什麼,明明感覺受了很嚴重的傷,身上除了沾上許多雜草與泥土外,並沒有明顯的傷痕和血跡?可能是內部臟器受損吧?
手腕處發出滴滴的聲音,是女兒送的電子錶,碎裂的錶盤正發出微弱的熒光,計時器停留在:11:30。
容不得考慮太多,刑森沿著小路,憑藉模糊的記憶往前走去。
在他的頭頂,懸於半空的明月從雲層中探出頭來,清冷的月光從天空落下,毫無阻礙般穿透了他,在他背後灑下一片慘白......
3.
刑森步履蹣跚地走在這條小路上,道路兩旁是一片陰暗的荒地和齊膝高的雜草。
憑藉著微弱的月光,刑森勉強可以辨明道路。雜草叢深處可以看見泛著綠光的星星點點,那是螢火蟲,它們漂浮在雜草上,一動也不動。
一片寂靜,連風似乎都停滯了。
刑森望了望手錶,依舊是11:30分。看來手錶也撞壞了啊.....
這是女兒送給他的手錶,他一直很珍惜。刑森做刑警二十幾年,從未遇到今天這樣危險的情況,作為一名經驗豐富的老刑警,即便受傷後意識模糊,他也能勉強支撐自己不要倒下。
再過幾年,就可以退休了。女兒和自己相依為命這麼多年,自己得活著回去。
還有,那個和自己女兒一般大的女孩,究竟怎麼樣了....
終於,不知過了多久,刑森覺得眼前的道路陡然熟悉起來,因為他記得當時路邊有一顆光禿禿的電線杆。
電線杆的確在路邊,上面的燈泡已經壞了,偶爾會迴光返照般閃亮一下,慘白的燈光一閃一閃,電線杆上的小廣告也完好無損。
這是便肯定是事發現場了。
只是.....卻看不見任何車輛的殘骸.....
從警這麼多年,從來沒見過這麼詭異的事情。被劫持就算了,還在莫名的地方醒來。剛剛走了大約有一公里,卻在車禍現場找不到任何事故發生的痕迹。
就好像這裡從未發生過車禍一樣.......
刑森腦子越來越混亂了,呼吸越來越沉重,思緒也越來越模糊。腦子裡好像有發動機在嗡嗡地響,好像下一刻就會不堪負重地崩潰。
他環顧一下四周,深沉的黑暗,萬籟俱寂,好似就連蚊蠅飛舞的窸窸窣窣之聲都聽不見。
太安靜了,連一點風聲都聽不見。
可是.......為什麼這一路走來,這麼安靜呢?
就算這已是深夜,那麼為何就連風吹動野草,互相摩擦的「沙沙」聲。還有蚊蟲飛舞,煽動翅膀時微小的窸窣。這些微小的聲音,不是理應會因為周遭的安靜,而被放大到肉耳可聞嗎?
不對!不是沒有聲音,而是.......根本沒有風,也沒有任何的蚊蟲....
就算路邊時隱時現的螢火蟲,那點點綠光,都是漂浮在固定的地方,一動也不動....
他望了望路邊的野草,好似被固定住了一般,靜悄悄地低垂著。
就好像.....就好像這這條路上,所有的東西都被不知名的力量控制住了,它們不能動,不能發出聲音,就連時間,彷彿都停滯了。
刑森低下頭,看了看手腕,微弱的綠光下,計時器依舊是:
11點30。
疑惑,無力,還有絲絲的恐懼,各種各樣的情緒,瞬間爬滿了他的內心。
並且,那個撞車時出現的黑影,現在想起來,好像有點眼熟?
那個黑影...他好像看到了他的臉,他的臉就像,就像......
記憶中黑影的臉龐好似漸漸清晰,刑森彷彿抓住了什麼關鍵點,就像在一團記憶亂麻中終於要抽出線頭了一般。只是,越是努力去回想,腦子裡就越是要爆炸一般,疼痛不已。
他蹲了下來,捂住了腦袋,痛苦地呻吟:「這到底,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4.
忽然,路的盡頭出現了一抹白色的影子。她緩緩地挪動著,正在慢慢地向刑森的方向靠近......
刑森聽見了腳步聲嗎,一左一右,慢慢變得清晰起來。他抬眼看了過去。
那,好像是個女子的身影,白色的輪廓,應該是穿了一身長裙。路燈昏暗,並不能看清她的臉,但是從姿態來看,還很年輕。
直到....她緩緩地走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十幾米外,刑森看清了她,大學生模樣,帶著耳機,低頭看著手機。手機屏幕的燈光映照在她臉上,白皙的面容,就和他女兒一樣,年輕,漂亮。
她沒有發現蹲在電線杆後的刑森,刑森卻借著路燈將她看得清清楚楚。
這個熟悉的地方,還有,這個看著熟悉的女孩......
刑森瞪大了眼睛,這條路,這個女孩......為什麼?難道之後就是?
「刷刷刷....」那是汽車急速行駛時和地面摩擦形成的聲音,聽聲音,那輛應該離得不遠了....
兩束車燈由遠及近,慘白的燈光,已經打在女孩的身上了。
女孩依舊低著頭,好似沒有發覺周遭的變化.....
那輛車,黑色的小轎車,司機好似喝醉了酒,車速很快,但卻開歪歪扭扭.....
這一瞬間,刑森好像明白了什麼,這輛車,很熟悉。他甚至知道此時此刻,車裡正發生什麼事情。
他也知道,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麼。
那片詭異的黑影,熟悉的臉龐,終於在他的腦海里成型。
只是還是不明白,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呢?刑森苦笑了一下,可能這就是命吧。
如果命運能夠給自己一個補救的機會,那麼,為什麼不抓住呢?
他看了看手錶,依舊是:11點30。
飛馳的汽車終於將要撞上女孩了,刺眼的燈光近在咫尺,女孩終於發覺了危險,瞬間大喊起來。
對不起了,女兒。
躲在暗處的刑森,奮力奔跑,一躍而起 !
5.
晚上11點鐘,一輛黑色的轎車行駛在郊外通往海邊的小路上。
「兄弟,你真以為你能跑得掉嗎?」
副駕駛上的刑森偏過頭,借著月光打量卓偉林,他明顯有點緊張,豆大的汗珠順著頭頂流到了下巴上。
恩,他並不是成竹在胸,先用話語分散他的注意力,就還有機會....
「嘿嘿嘿,警察先生,你應該知道,我跑不掉的話,也不介意拉一個墊背的。」
「我死了沒關係,只是我還有個女兒,她媽又不在了,實在不想這麼早就死啊。」刑森故作嘆了口氣。
卓偉林嘿嘿一笑道:「挺有奉獻精神啊,相依為命,還做這麼危險的工作?」
刑森無奈地笑笑:「生活所迫嘛,能抽支煙不?」
「抽吧,給我也點根。」
車子已經行駛在小路上了,卓偉林卻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依舊開得很快。小路路面坑坑窪窪,汽車也行駛得搖搖擺擺的。
「呼~」刑森吐出一大口煙霧,「我說,我也算是陪你走過這段逃亡路了,和我說說你為啥販毒唄?」
「哈哈,不是和警官你一樣,生活所迫嘛。」卓偉林咧嘴一笑道。
「這理由新鮮,我抓的毒販,要麼是欠高利貸了,要麼就是想要錢,可沒聽說哪個是因為活不下去才幹這事的。」
「嘿,你們這人,哪曉得我們這種人的艱苦啊。」
「你是挺艱苦的,外面好幾個情婦。」
「男人嘛,誰不朝三暮四的?」
「你老婆不知道吧?」
「那能讓她知道嗎?」
「你就這麼跑了,你老婆怎麼辦?」
卓偉林看了看刑森,皺起了眉頭。「你問這個幹嗎?和你有關?」
「我可是聽說了,市中心一套房對吧?你老婆,父母,都住在那裡。」
「媽的,你什麼意思?我做的事情,和他們可沒關係,他們也都不知道!」
「你老婆不知道嗎?昨天她銀行賬戶里多了兩百多萬,哪來的?」
「靠! 找死是吧?信不信老子現在就崩了你?!」卓偉林將頭別過來,拿槍的手揮舞起來,狠狠地抵在刑森腦門上。
「我說,你就這麼不負責任地跑了,你老婆,你父母,誰來養?!」刑森毫不示弱,瞪著眼睛直視著卓偉林。
「靠!我他媽.....」卓偉林憤怒地將持槍的右手高高舉起,就要用槍托砸在刑森頭上.....
陡然,刑森整個人直接撲了出去,一隻手抓住卓偉林右手,死死地頂住天窗!
「你幹嘛.....」
話音未落,卓偉林臉上就狠狠地挨上了幾拳。
因為挨打,卓偉林雙腳無力地亂蹬,一隻腳死死地踩在油門上,車速越來越快。另一隻手也從方向盤上拿開,掐在刑森的脖子上。
兩個毆打的人都沒有發現,在他們車前面不遠處,有個低著頭聽著歌的女孩,正靜靜地站在電線杆下.....
「你放開!車要失控了!」卓偉林聲嘶力竭地喊道。
刑森奮力掰開禁錮了脖子的手,終於騰出手來握住方向盤。
「放心,旁邊就是田地,只要車開到田地里.....」
前面有人?!刑森終於看見了刺眼燈光里的身影,他迅速地將方向盤往反方向扭轉!
這麼快的車速,已然來不及了。
「啊!」驚慌失措的叫喊
車燈下,刑森看到了女孩因為扭曲而變得扭曲的面孔。
陡然間,一道黑影從女孩身後衝出,將她推到了一邊,然後......
「嘭!」車輛撞擊肉體的沉悶聲,被撞飛的肉體摔在擋風玻璃上,又滾落到地上。
車依舊沒有減速,疾馳著撞向了路邊的電線杆.....
在陷入昏迷前,刑森看到了衝出來的那個人被撞飛,只是在那一閃而過的瞬間,他明明看見,那個人的臉......
和他長得一模一樣.......
6.
翌日,刑森和卓偉林的屍體被發現。
根據屍檢報告,卓偉林的死亡時間為十一點半。
然而奇怪的是,緝毒警刑森的死亡時間,卻是十二點半。
從現場痕迹來看,他沒有離開過汽車。
而至於那個突然出現救了女孩的神秘人,警方找了很久,卻怎麼也沒發現現場有第四個人的痕迹.......
沒人知道刑森在那一個小時內經歷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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