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判桌上有人罵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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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了近十天的談判交傳，每天工作平均超過12小時。連續大睡了幾天，這才算恢復過來。

背景介紹：

甲方從乙方處進口設備，乙方委託第三方生產，交期延遲一年，原定於17年7月，實際於18年6月到貨，且設備未滿足合同約定的交貨狀態。由於某些複雜的操蛋原因，雙方在談判桌上罵娘N次。

罵娘之後：

雙方各執一詞，都相互理解對方狀態，但又對事件本身憤憤不已，從自身角度出發，各有怨念，時不時以母語中文和德文，罵娘。

甲方多次跟我痛訴：小高啊，我過年的時候都沒臉出門，怕別人問設備狀態，你說我能怎麼辦，別說我罵娘了，我都想揍他們！那麼大的人，在現場盯著他們生產，還給拖到現在，現在還有各種瑕疵。

我只能勸說：張姐跟我說了，您這前面三筆預付款，一天都沒晚付，通過這幾天的接觸，我也能感覺到，您是那種有一說一誠信經營的生意人，這台設備終端客戶還是政府，說折了半生商譽也好不誇張。

——那可不！這輩子的臉都給這台設備丟盡了。

乙方也反覆跟我解釋：一直說延期的消息全都是第三方告訴我的，他們沒那個能力，瀕臨破產，急於拿到我的訂單救急，實際上卻又做不出，原諒我，我平常真的不在女士面前說髒話的。

我只能調停：您的狀態甲方能夠理解，但是他也要維護自己的權益，交貨延遲一年已經讓他難以給終端客戶交代，甚至差點在年底政府清算時被以詐騙起訴，況且現在設備狀態確實滿足不了付款條件，按照合同來，相信達標之後他會付款。現在他還需要培訓內容，如果您缺錢不妨考慮先從培訓入手。

罵娘之中：

談判桌上除了拉鋸，還有不斷從斜對面甲方那裡甩來的各種國罵，以及從我右側乙方那裡對第三方的唾棄「der Hund」（狗東西），「Arsch」（混蛋），「Schei?e」（爛貨）。

這個時候，作為翻譯要不要把罵人的話原原本本地翻譯過去？

我一般選擇不翻。

甲方罵完之後，我會告訴乙方：甲方很生氣，說了一些髒話。

甲方講的其他內容，我再原封不動地翻譯過去。

乙方罵完之後，我會跟乙方說：這些都是罵第三方的話，跟甲方無關，我就不翻了吧。他便說好。然後再對自己的不雅髒話跟我道歉：不好意思，我實在太生氣，忍不住說了髒話。

甲方在情緒平復下來之後，也會跟我致歉：小高啊，實在不好意思，我那些罵人的話你別介意，有時候說話也不注意，海涵海涵。但是有時候，我罵娘，你也要翻。

作為一名翻譯，腦中要時刻繃緊一根弦：可以理解，我沒關係，反正您又不是針對我，談判桌上針尖對麥芒也正常，不會在意，放心放心。

後記：

作為一名翻譯，不是句句都要翻譯，有時候，就是一個溝通雙方的緩衝器。在雙方初步達成尾款和後續合作意向之後，甲方老總來向我敬酒，對我這個「過濾器」表示感謝。乙方也對我提的一些建議，表示感謝，甚至對我產生了依賴，以至於最後一天，問我：「玉，我該怎麼辦？」

情緒宣洩在所難免，目的是要達成合作意向或合同意向，有的罵人的話，我不翻，對方也能從情緒里感受到，甚至有甲方員工，在會議結束之後，偷偷告訴我：「我現在學會了一句德語罵人的話，迪爾阿世（der Ars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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