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傳說列傳】經久不衰的艾滋病謠言——從濫交傳染到針筒攻擊

來自專欄都市傳說研究166 人贊了文章

艾滋病相關的都市傳說數不勝數，尤其是很多與「性」和「犯罪」相關的內容，往往被大眾以訛傳訛，當做真實存在的故事，而在網路和街頭流傳。

艾滋病自上個世紀80年代出現之後，由於其沒有特效藥並且不斷傳播成為醫學領域和社會上廣泛關注的話題之一。而當艾滋病作為一個醫學問題和社會問題被廣泛關注的同時，也開始成為謠言和民間故事關注的對象。隨著社會對於艾滋病的焦慮與日俱增，大量的有關於艾滋病病人的犯罪傳說開始在世界範圍內流傳，時至今日，這些都市傳說還在世界角落中被更多的人講述。

艾滋病作為病症的傳播途徑主要是通過三種方式：母嬰傳播、血液傳播和性傳播。而除母嬰傳播之外，「血液傳播」和「性傳播」由於與犯罪和性都話題相關，成為大量街頭故事的載體，為後來都市傳說的「雛形」。

最早出現的艾滋病相關的都市傳說，是關於一位美女通過勾引另外一位健康男性將病症傳染給他的都市，故事的名字叫做「AIDS Mary」，一般故事脈絡如下：

這個來自於真實的故事，來自於一位朋友的朋友，在夜店/酒吧中他偶遇了一位妙齡女郎，不僅僅身材曼妙而且妙容姣好，兩人聊天投機於是一起去了旅館開房。第二天醒來之後，男子發現女郎已經不見，但是賓館鏡子上留下了女郎的唇印和用口紅寫好的一行字「歡迎來到艾滋病的世界」。

這個故事最早流傳於美國，故事源頭最早追溯到1986年的美國芝加哥地區。隨著報紙和一些傳統媒體的「以訛傳訛」導致大量傳播，當時的最初版本故事中甚至包含了具體的人名和地點，比如23歲的Kristi如是說，比如Josephina Club等等，都為這則本身創作的故事增加了「可信度」，使得謠言廣為流傳。

隨著這則都市傳說的不斷傳播，很多其他細節也在不斷加入到這則都市傳說之中，比如，警察趕到之後，告訴男子，這個女郎是個「慣犯」等等，都是隨著傳播的進行而不斷添加進去，當然還有很多適應當地的名稱和細節加入。

隨後，艾滋病犯罪的都市傳說一度銷聲匿跡，通但是90年代初衍生出男性版本的「AIDS Harry」很快「取代」了女性版本的「AIDS Mary」，成為通過性行為傳播艾滋病的最為流行的故事，一直流傳至今。故事梗概則變為：

一位美國的女性去巴哈馬旅遊，（注巴哈馬為加勒比海小國，美國人度假常去的地方）遇到了一位男性，英俊瀟洒而且風流倜儻，兩人不期而遇而且見解相近，最終在假日的最後一起去旅館開房，臨別時男性送給姑娘一份禮物，一部咖啡機。經過海關之後，要求打開咖啡機之後，裡面的一張紙條寫到「歡迎來到艾滋病的世界」。

現在，在民間最為廣泛流傳的都市傳說是這個「男性版本」的AIDS Harry的各種改編版本，依然在中國流傳，只是人物身份從帥哥到外國人全都有，大致的情節也都是通過性交的方式，刻意傳播艾滋病：

基本幾個故事關鍵元素都得以保留，一個是男女之間在夜店吸引，然後發生性行為，最後被發現傳染了艾滋病。無論是紙條上還是鏡子上寫的都是「Welcome to the world of AIDS」,以這種「宣告」式的結局作為結尾。

這些都市傳說早已被美國民俗學研究者收錄到各種各樣的文章和書籍中，比如《Night life in age of AIDS》等等，並隨著紙媒和口耳相傳的方式不斷傳播著。最初女性版本的「AIDS Hary」出現在美國的馬里蘭州，最早的記錄是一位13歲的孩子轉述的，隨後風靡一時。

一個特別有意思的細節是，最初版本「AIDS Hary」中描寫的女性是從一個贈品「小棺材」中發現的「Welcome to world of AIDS」的字條，而在轉播過程中變成了「咖啡機」：

這個細節實際上非常能夠反映口頭傳播過程的特點——即「諧音誤傳」。在英文中棺材是「Coffin」而咖啡則是「Coffee」，兩者發音非常相近，之後「以訛傳訛」中，就變成了「coffee maker」就是現在

實際上，研究者們認為這個AIDS Mary是有「原型」的。就是歷史上著名「傷寒瑪麗」。她是美國近代以來最有名的「傷寒桿菌攜帶者」，她的形象或許被這則都市傳說借用：

作為美國第一例傷寒桿菌攜帶者，也是帶有「傳播疾病」的行為。傷寒瑪麗擔任女傭之後發現自己有烹飪才能，於是轉行當了廚師，最終造成了52例傷寒感染，7例死亡，並把傷寒帶到了美國。她最終被美國政府「武力強制隔離」，但是醫生無法消除她體內病毒，她死後體內的傷寒桿菌在解剖時還存活著。

部分研究者認為這個Mary的意象被借用，成為了「AIDS MARY」中主人公的名字。

不敢說這種事情完全沒有發生過，但是通過這種方式「可以傳染艾滋病」的情況實際上遠遠沒有都市傳說中的那樣多。實際上，通過單次性行為感染病毒的概率並不高：

至於「AIDS Harry」都市傳說廣泛流傳和「男性版本」佔主導地位的原因之一在於傳播這則都市傳說的人群。這則「AIDS Harry」都市傳說能發揚光大，很大程度上得「感謝」大都市街頭的「性工作者」（以女性為絕對多數）。

都市傳說有警示意義和故事的趣味性，也便於拉進一個群體內部的關係，所以不難理解「以男性傳染疾病給女性」範本的「AIDS Harry」很快在性工作者中流行。既是一個茶餘飯後的故事，又是她們「性工作」中的潛在危險，自然有了市場，越傳越大，越傳越「邪乎」。

實際上，艾滋病的都市傳說中，「性傳染」只是一部分，更為「暴力」的「血液傳染」還在後面：

自1998年開始，「針筒攻擊」的都市傳說開始在美國大幅流行，最早來自於電子郵件的傳播。一封自稱是認識「Emergency Medical technician」(緊急醫療救護人員)的郵件，自稱在電話亭中遭遇「針筒攻擊」，看似十分可信（實際上是無稽之談），信件包含了「Please read important message below and send to anyone you know」（請看以下重要信息並發送給所有你認識的人）。頗有一種「發給每個你愛的人」和「不轉不是中國人」的既視感。

這則都市傳說在1998年開始出現後在1999年席捲美國。最初版本中，針筒中只是裝有一些「有害藥物」後來就變成了「艾滋病人的血液」，引起各種恐慌。

實際上，這都是一些無稽之談而已，艾滋病病毒脫離人體之後並不能長時間生存，「針筒攻擊」實際上並非艾滋病流行後的傳說：

這是一則接著「艾滋病」的皮重新走入大眾視野的「古老傳說」。針筒攻擊的傳說最早你源於19世紀20年代到30年代之間，當時來自於都市街頭青年群體的傳說，直到19世紀80年代成型。

最初的「針筒攻擊」傳說中，和艾滋病幾乎沒有任何關係，早期傳說中針筒中裝有LSD（D-麥角酸二乙胺），一種極強的致幻劑。90年代早期時候針筒攻擊傳說也以「士的寧」（常見老鼠藥成分）為多，後來因為艾滋病的興起變成了遭到「裝有艾滋病血液」的都市傳說：

美國民俗學教授——Diane E.Goldestin曾經在1999年的民俗學學術會議上解讀過這則都市傳說，認為其與民間文學中的「毒箭」有類似的地方。「毒箭」（Poisoned Arrows）是民間文學中最常見的題材之一，見於各種史詩、故事、童話之中，很多故事美女、英雄都與之有所聯繫。

其中，最有名的可能算是《睡美人》中公主被女巫的帶有毒（詛咒）的紡錘所傷，陷入沉睡。民間文學中大量出現的「毒箭」（Poisoned Arrows）題材早有人解讀，故事背後表達的是對於醫學未能解決問題的恐懼，體現在不能「解」的毒上面。Diane E.Goldestin同樣認為，針筒攻擊算是90年代中對於毒箭」（Poisoned Arrows）的時代演繹，依然是對於醫學無法攻克艾滋病恐懼心理的一種不安和宣洩。

而實際上，艾滋病患者使用自己的血液進行「針筒攻擊」並沒有任何事實依據，但是利用「艾滋病血液陣容」進行打劫，可算是近幾年「屢見不鮮」的一種作案形式：

比較諷刺的地方在於，這些手持針筒的打劫者，幾乎無一例外地都是未感染艾滋病的「健康群體」，有些是針筒中甚至連血液都不是，裝的是咖啡（一位澳洲罪犯乾的）。。。。此類案件所有人基本都是健康群體，拿著針筒「謊稱」裡面含有艾滋病病毒。。。搶劫+詐騙。。。

雖然，聽起來很荒誕，但是現實中如果普通大眾面對到手持針筒的劫匪，肯定還會是「認慫」，畢竟冒不起這個險，這其實也是側面說明艾滋病在大眾心目中的巨大「壓迫力」。

而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只要是談艾滋病色變的情況存在，那麼以艾滋病元素和犯罪都市傳說，在相當長的時間內都會存在，並會與包括犯罪、性、外來人種等等元素不斷重新結合，成為發泄現代社會人類恐懼和焦慮的一種常見方式存在。

如有不妥之處，求輕噴，歡迎愛好者們一同討論~

歡迎專註本專欄——都市傳說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