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多多網上大量銷售盜版書，誰來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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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在納斯達克上市，以「砍一刀」「消費降級」等「商業模式創新」而聞名的互聯網明星企業拼多多，最近身陷輿論漩渦。

早在上市前夕，拼多多就因為平台上不斷出售各種假冒、仿品而被廠商公開喊話，要求其停止侵權。圖書行業也未能倖免。

7月29日，童話大王鄭淵潔發布微博稱，多位讀者向其舉報拼多多，原因是拼多多平台上的專營店銷售盜版皮皮魯圖書，給自己及讀者造成了損失。經律師證據保全向拼多多取證購買，收到的圖書確為盜版書，封底的防偽標識竟然是印上去的。同時，拼多多「星寶寶家居生活專營店」未向消費者展示「出版物經營許可證」。

8月2日，人民文學出版社發布聲明稱，在「拼多多」購物平台上發現大量侵犯人民文學出版社權益的盜版圖書，包括《紅星照耀中國》《長征》《抗日戰爭》、「哈利·波特」系列、《圍城》以及古典名著《紅樓夢》《三國演義》《西遊記》《水滸傳》……據人民文學出版社策劃部主任宋強介紹，在拼多多購物平台上出售的人文社上述圖書，絕大多數售價不足正版圖書定價的一半，甚至很多不足定價的30%，遠低於人文社發行的最低折扣。「通過調查取證，我社發現該平台以如此低價售賣的圖書均為盜版。」據「拼多多」手機客戶端公布的銷售數據（平台公布的「已拼」數量）統計，截至2018年7月27日，「拼多多」平台共低價銷售《紅星照耀中國》10萬冊以上，《長征》5萬冊以上，「哈利·波特」系列5萬冊以上，人文社版古典文學「四大名著」5000套以上。

版協少讀工委的下設機構、少兒出版反盜版聯盟秘書長呂衛真告訴讀書報記者，目前拼多多平台上銷售的很多暢銷童書均為盜版。如中國少年兒童新聞出版總社的品牌圖書《林漢達中國歷史故事》系列，這套書中少社定價59元錢，而拼多多上只售8元錢。

「拼多多上銷售的安少社版的小豬佩奇和馬小跳漫畫，銷量大的鏈接基本都是盜版，基本是兩折銷售，低於我們的成本價。」安徽少年兒童出版社社北京銷售中心總經理朱雁峰向記者出示的鏈接顯示，「拼多多」平台上低價銷售的各種五花八門所謂「安少版」的《小豬佩奇繪本故事書》已達一萬套以上，一套24冊、總價低至4.5元的《淘氣包馬小跳升級版漫畫》還標榜自己是「新華正版」。

觸目驚心的盜版書充斥，平台盡了監管義務嗎？

「去年以來，我們一直通過拼多多後台聯繫工作人員，甚至找了北京市文化執法大隊，但忙了幾個月，打假無果。」朱雁峰怒稱，「拼多多一直沒有一個像天貓一樣、有效的投訴通道。其實就是知假售假。」

「幾家有實力的傳統電商，包括阿里、京東等，已經具備相對完善的盜版處罰操作機制，本身也很重視查處銷售假冒偽劣產品。隨著社會各方對他們投訴、查處力度的加大，他們在內部治理方面也取得了一定的成效，有了一定的經驗，同時也有一些針對性的做法。與之同時，一些新型電商平台出現，他們採取的策略跟當初的京東一樣，為了搶流量、搶用戶、佔山頭，不擇手段。」在呂衛真的觀察中，跟傳統電商不一樣，這些新型電商的操作機制很不完善，銷售部門比較強勢，後台客服部門或者法務部門就很弱勢，所以投訴起來比較難，程序也比較繁瑣。

「拼多多跟阿里巴巴不一樣，阿里巴巴平台接收到投訴之後，會處罰售假的商家，但拼多多不罰，只是讓商家別賣，商家改頭換面又重新銷售，導致盜版泛濫。」中國少年兒童新聞出版總社法務部工作人員韓強告訴記者。

人民文學出版社在聲明中表示，一直以來，人民文學出版社推出的高品質文學作品在全國範圍內有著良好的口碑和廣泛的影響力，然而，圖書市場上出現的盜版、盜印現象，導致出版社優質版本的銷售空間被長期擠壓，造成劣幣驅逐良幣的現狀。聲明顯示，這些低價盜版圖書的印刷質量、編校質量甚至用紙用材都很低劣，會給讀者的身體健康、閱讀質量造成損害。

不僅於此。盜版的泛濫，不僅威脅社會的閱讀質量，威脅書業體系正規持久的經營，出版界、作者、譯者的正當權益無法得到保護，長期受損的將是整個社會的文化創新能力。

現今，網路書店急劇崛起，網路書店銷售已經超過了實體書店銷售渠道，成為零售圖書市場銷售的主渠道，對整個中國出版市場的影響是巨大且剛性的。據童趣出版公司總經理敖然觀察，網銷少兒圖書碼洋規模增長的速度遠遠高於實體書店的增長，實體書店甚至在下滑，因為他們在多元化經營。這也使得整體圖書市場對網店，以及不斷崛起的網路新渠道的依賴與日俱增。「任何一家少兒社，零售圖書的銷售量，不會低於2/3是依賴於線上的。」

然而，網路渠道在崛起的同時，為與傳統實體渠道包括傳統網路渠道爭奪流量與市場，低折、盜版等惡性競爭行為屢現不止，衝擊行業生態，行業規則日漸凋零，惡性循環中，出版上游的合理利潤日益降低，雖有「文化大發展大繁榮」的背景利好，但創新生產的能力也在日益降低。

《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218條明確規定，以營利為目的，銷售明知是侵權複製品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並處或者單處罰金。

人民文學出版社近日將向中共中央網路安全和信息化委員會辦公室、中國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舉報「拼多多」購物平台銷售盜版該社圖書的問題，並通過法律手段追究「拼多多」購物平台的法律責任，責令其就此前的售假行為賠償出版社損失，維護作者和讀者的合法權益。

「一些事情，主管部門或者政府部門，是可以採取一些措施的，比如反盜版。對於每一個出版社甚至對於少讀工委來講，我們打擊盜版，不光辦法少，缺少有力的抓手，也沒有這個權力。既然這很明確是違法行為，國家為什麼不組織力量去打擊。再比如電商對摺扣的壓制，對出版社瘋狂的掠奪，都是有辦法的。參考歐美包括中國台灣，都有新書一段時間內不打折、或線上線下必須統一價格銷售的相關規定。」福建少年兒童出版社副社長楊佃青呼籲。

此前，「魏則西事件」受到民眾廣泛關注，國家網信辦會同國家工商總局、國家衛生計生委成立聯合調查組進駐百度公司，對互聯網企業依法經營事項進行調查並依法處理。書業也是如此，互聯網在創新商業模式、便利讀者購書的同時，也應篤守法律底線包括行業規則，「不作惡」。同時，我們更多的期待是，互聯網企業在真正的科技創新上更進一步，而不僅是利用中國的人口規模優勢，把線下商業模式挪到線上，大量進行「短平快」的所謂模式創新。

（中華讀書報記者/陳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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