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茶|芸娘和沈復的浮生一夢

來自專欄做一個有文化的吃貨1 人贊了文章

大學的時候看《浮生六記》，感動得不行。當然，那時眼裡只有「閨房記樂」「閑情記趣」。關於滄浪亭的描寫，關於太湖游的感慨，關於吃食的記敘，勾起了我對蘇州的無限嚮往。最嚮往的還是沈三白和芸娘之間的日常，賭書潑茶，種花繡花，寫字畫畫，夫復何求。

今年清明節後，再訪蘇州，去了心心念念的滄浪亭。當時正下著雨，過小石橋，進門，撲面而來的是熟悉的木香花香。左轉，一架白色的木香花正盛，如夢似幻。

雖然知道園子中間的小山丘上就是滄浪亭，沈復和芸娘中秋賞月的地方，卻遲遲沒有登亭。沿著四周的走廊繞了一圈，登上亭，只見上面刻有一聯：

清風明月本無價，遠山近水皆有情。

不知何人所寫，一廂情願地認為就是他們那晚賞月的寫照。

回來重讀《浮生六記》，看了後面的「坎坷記愁」，知道了芸娘最後的結局。他們終究是一對平常的夫妻，要面對婆媳矛盾，家族糾紛，還有柴米油鹽。最後一點是要命的，當家裡斷絕經濟來源後，沒有謀生能力的夫妻，不得不遠走他鄉，遠離兒女。成年人的生活里沒有簡單二字，貧賤夫妻更是百事哀。幸運的是，即使生活再困頓，三白和芸娘之間都沒有紅過臉，兩人始終相濡以沫。光這點就難能可貴。

林語堂說，芸娘是中國文學及中國歷史上一個最可愛的女人。芸娘絕對擔得起可愛二字。當她和沈復被公公下了驅逐令，為了躲避債主，拖著重病之軀，凌晨乘船逃亡，可以說悲慘之極。此時的芸娘，喝了一碗熱粥，卻開起了玩笑：

「昔一粥而娶，今一粥而散，若作傳奇，可名吃粥記矣。」

她和沈復是表姐弟，同歲，大幾個月。十三歲時，沈復看上了芸娘，告訴母親：

「非淑姐不娶。」

芸娘，字淑珍。訂婚後，有一次芸娘偷偷藏了粥，晚上等沈復餓了，悄悄拉他到房裡吃粥。想起《古詩十九首》里那句明白如話的「努力加餐飯」。中國人太含蓄了，很多時候表達愛意的方式是讓對方好好吃飯。

芸娘特別喜歡茶泡飯，每天都吃，還喜歡臭吃腐乳和蝦鹵瓜。這兩樣都是沈復討厭的，因此常常取笑芸娘。沈復喜歡吃大蒜 ，芸娘也勉強吃下去，以此說服沈復跟著她吃這兩樣。沈復勉強吃下去後竟然喜歡上了，從此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還把鹵瓜搗爛拌鹵腐命名為「雙鮮醬」 。他想不通自己為什麼會變成這樣。芸娘的解釋道，

「情之所鍾，雖丑不嫌。」

大概就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吧。

過日子，芸娘也有一套，沈復總結為「宜省儉而雅潔」。如果生活在現代，芸娘絕對可以代言「窮人如何優雅地生活」。比如說自己做衣服，盡量穿顏色暗淡的，不顯臟，可以居家、出門。芸娘的聰慧在於節儉又詩意地生活。她用六個小碟子組成梅花，每個碟子放一種下酒菜，吃完一碟就添一碟，好看又不浪費。

夏天，芸娘會做一種荷花茶，香韻猶絕，做法十分簡單，又富有詩意。做法如下：

1、準備好一小搓茶葉，用紗包好。可用現成的茶包。

2、傍晚，找一朵剛開的荷花，將茶包放進花心。

3、第二天早上，取出茶包，用燒開的礦泉水沖泡。

加一塊綠豆糕，就是完美的早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