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榴槤狂熱者的自語

我待榴槤，以近乎於膜拜的態度。

記得市場有一間專門賣榴槤的鋪子，未走進亦滿鼻榴槤的香味。夏季炎熱，榴槤鋪開著空調供養著裡面那些矜貴的，令我直嘆其過得比人還好。撩開帘子往裡走，店主就熱情地介紹起不同品種的榴槤，我沒留心聽，滿腦子裡都想著：榴槤一個個堆得像座小山似的，就不怕咕嚕滾一個下來砸著自己嗎？

在我這個只知道吃的人眼裡，榴槤大致分為兩種，用我媽的話來說，差的叫「干包」，不甜而且水分少，脆脆的像是在吃香瓜。好的叫「濕包」，特別軟又特別甜，調皮地用手指按下自己的印記，沾有水汽的榴槤肉便有了幾個手指印，看著就食慾大動。

等待吃榴槤的過程是特別漫長的。在回家的路上，我抱著榴槤坐在電動車后座，儘管隔著店主包的好幾層報紙，榴槤那堅硬的殼仍能刺到我的大腿，卻未惹惱我，心裡催促著快些到家吧，我都要饞死了。等到榴槤被放在桌子上，撬開，空氣里都是那香味，洗乾淨手就拿起一塊來。

倒也不急著吃，倒是將榴槤肉靠近聞了，才小口咬著。好笑的是，在面對著榴槤我才有了小女生的模樣。吃完一塊迫不及待地拿下一塊，像是害怕慢一點屬於自己的那塊就會被搶走。到最後一塊也不剩了，又恨不得將沾有榴槤肉的手指全部舔乾淨，迫於禮儀要求，只得做罷。

可自從我們全家去了馬來西亞旅遊回來後，我們已經沒怎麼買這裡的進口榴槤了，就是所謂的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心酸的是，遇上這麼好吃的貓山王榴槤，竟然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

事情說來話長，盡量長話短說。

在蘭卡威的行程中有一天是自費的可供選擇的，一批人隨著全陪去看水族館，而我們家在我的極力推薦自然是隨著地陪出海釣魚。開小艇的是馬來西亞當地的小夥子，行事風格勇猛，我們在艇上搖搖晃晃，水花全濺在臉上。不知道用紙巾擦了多少次眼鏡後，小艇終於在海中央停了下來。

天空晴空萬里，海水湛藍，在空中盤旋的鷹偶爾下來吃小哥特地灑下的雞皮。除了艇上有點喧鬧，畫面真的是特別有詩意。

隨後小哥找了一塊平靜的海角，給我們每人都發了魚線鐵鉤，再幫我們將鐵桶里的條狀魚肉穿起來，就是簡陋的釣魚裝置。聽到他人的驚呼聲，我才從那被自己弄成一團的魚線里走出來，發現小哥已經熟練地釣起來好幾條小石斑魚了，在小桶里活蹦亂跳。而我的叔叔也奮起直追，釣起了大黃魚又釣了小石斑，還被我媽要求擺pose拍照紀念。

看著艇上其他人都有收穫，我開始心急，有好幾次以為釣上了魚，卻發現是鐵鉤卡在了船底，讓我大失所望。最後幸好能夢想成真，釣上來了一條小石斑魚。

釣上來的魚隨著我們來到小島上，由島上廚師加工來給我們吃。我踢著涼涼細軟的沙子，坐在木凳上逗著那些不怕人的猴子，偶爾偷偷喂點東西，特別好玩。一邊玩樂一邊吃東西的後果是，我卡魚刺了。

但在吃之前我爸就提醒過我海魚的刺又細又多，越是讓我小心點，我越是能搞點事情來。怕被責備，沒敢跟我爸說，自己跑到海邊摳了好久還是卡著。

後來實在是痛的表情怪異，爸爸也猜出緣由，在車上就說教了我一番。到了酒店，地陪抽出時間陪我們去醫院。醫院的布置很像電視劇里的那樣，卻不像國內那麼多人，等了一會就輪到我了。那個黑人醫生帶著口罩，讓我躺在躺椅上，拿著電筒照了照，嘰里咕嚕地說了一通，地陪回了他幾句，他又再看了看，說了幾句搖搖頭就出了去。

地陪翻譯說醫生對這種束手無策，建議我媽給我買香蕉來吞，然後開點止痛藥消炎藥給我。我懵地坐起，跟著我媽去繳費，拿著葯袋的我，強烈的痛感讓我憤憤道：連取魚刺都沒辦法，就只會提些聽著就特別搞笑的方法，怪不得當地人寧願去看巫醫都不願來看醫生。

於是我媽嚴格執行醫生的要求，在路上四處張望，還真被她發現了賣水果的攤子。特地為我挑選了一串幼圓短小的香蕉後，就挑選著地陪說是當地人自家種植園拿出來賣的貓山王榴槤。無國界手語交流，我媽一下子就買了好幾個的榴槤。狹窄的車廂里都是榴槤的香味，我看著懷裡的香蕉，欲哭無淚。

回到酒店，囫圇吞了好幾跟小香蕉，雖然很甜，也沒多少心思細嘗。也不管魚刺是不是還在卡著，就開始乞求媽媽賞一塊榴槤給我嘗嘗鮮。小心翼翼地接過媽媽遞來的榴槤，我心雀躍，慢慢吮咬那明黃色的榴槤肉，是甜到發苦，跟往常不一樣的味道。貓山王榴槤個頭小，果肉不過手掌那麼大，趁著大人不注意，又拿了一塊，也不怕被發現，幸福的都不知用什麼來形容。

現在說是少買了榴槤，但是榴槤卻也沒少吃。有時借著什麼值得慶祝的理由，又碰巧媽媽心情好，下午茶就能點個八寸的榴槤比薩。戴上膠手套，熱乎乎的比薩透過指尖傳遞著熱度，嚼著滿口香脆，往外拉還能成絲。表面鋪著的菠蘿塊，酸酸甜甜，乳酪層下是香滑的榴槤，那種榴槤的微苦味被掩蓋了，吃著另有一番滋味。

吃榴槤食品，最忌諱的是獨樂樂，藏著掖著怕被人嫌棄。榴槤酥吃著榴槤味不濃，就像是食品添加劑調出來的味道。榴槤班戟又是奶油包裹，偏甜了。朋友給的榴槤夾心餅乾，聞著很香，吃著像是小半個榴槤。作勢對著厭惡榴槤的舍友呵氣，看著她雙手緊捂鼻子，尖叫著躲藏，覺得好笑的同時也是替她感到十分可惜，竟然不喜歡吃這人間美味。

說起榴槤糖，我就不太願意吃，因為都偏重於糖，卻縮減了榴槤的部分，吃完了還要漱口，怕熏到別人。

還記得小時候在外婆家生活，和表弟在外面瘋玩後，在一堆糖里隨便挑出一顆糖就撕開，想要往嘴裡扔的時候，才發現是榴槤糖。扔掉了又覺得浪費，拿著糖到廚房孝順外婆。可外婆忙著切料煮粥，讓我放在灶台上的碗里她等會再吃。

過後外婆從廚房給我們一人端出了一碗粥，我吃著吃著就覺得味道頗為奇怪，生菜魚片瘦肉粥我怎麼會吃出榴槤的味道呢？我是喜歡榴槤喜歡到走火入魔了嗎？向表姐表弟說著，被笑罵是不是傻了。越吃到後面，榴槤的味道越濃，勺子上那顆圓滾滾的不就是我說要給外婆的榴槤糖嗎！估計是外婆忙得忘了吃，粥就勺在碗里了，榴槤糖變成了榴槤糖粥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了我的嘴裡。現在想起還是覺得特別好笑。

昨天晚上下雨過後，在客廳看電視的我不知怎的好像聞到了一股榴槤的香味，饞的不行。卻和媽媽心有靈犀，看見和她散步歸來的爸爸挽著一袋榴槤。已經被剝離的榴槤果肉單個裝在盒子上，層層保鮮膜封著也擋不住那香味。

看著媽媽三兩下就解決了屬於她的那份，我也拿了一塊，照例慢慢品。因為媽媽買的也不多，很快就吃完了，我泄憤似的咬了榴槤核，誰叫它這麼不耐吃。水分還可以，甜倒是挺甜，還能吃出些苦味，只是不及在馬來西亞吃的貓山王榴槤的味道那樣驚艷。

榴槤就是水果之王，還不準反駁，請原諒一個榴槤狂熱者的偏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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