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與感動：將寫作衝動轉化為寫作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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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歸六天了，發現這個世界產生了一些變化：人類已經擁有了更多工具來實現野心和慾望，可這些工具我還沒有學會使用；2018年，假裝讀書的人越來越多，販賣知識的人越來越多，可《新周刊》卻在批判「知識傳銷時代的二手閱讀」；城市的生長就像野心的生長，愈加瘋狂，大街被挖開，老屋被剷平，地鐵和高鐵讓空氣燃燒；年輕的孩子們比從前更加忙碌，到處是共享單車和送快遞的小哥。

對自己能力的焦慮讓今時今日城裡的人們沉迷在鋪天蓋地訊息之中，好像其中能夠找到絕世秘籍與寶貴的機會。一天里難得的閑暇被無良的「公眾號」、花里胡哨的直播、嘈雜電視節目和充滿想像力的自慰的網路小說佔據，人們從來不能/不知/不會/不懂正視能力從何而來。他們盲目地跟隨意見領袖們發出的噪音，幻想好運從天而降。

我沒在這個新世界裡無所適從，無非因為自信。我知道，無論擁有多先進的工具，多強大的權力與資本，最終也遮蔽不了思想的閃光。

區別於其他物種，人類唯一的優勢在思想；區別於同類，我們唯一的不同在思想。任何一種能力，尤其是創造性的能力、創意，根植于思想，基礎是思想。因此，將寫作衝動轉化為寫作能力，必須從思想深處開始。

? 我能寫作嗎？

你當然能夠寫作。這個問題的答案人人知道，你這麼問了，說明自己沒有自信，感到缺乏寫作的技巧與天賦。由文字構成的作品雖然對運用文字的技巧有很高的要求，但能否熟練、準確、優美地運用文字，並非寫作的目的與追求。評價一篇文章，一本書，一部小說，一首詩的價值，運用文字的能力並不是最重要的標準。我覺得，文字的價值首先在傳動訊息，文章的價值首先在傳遞理念，文學的價值首先在傳承思想。正如文化不是意指你有多少知識技術，寫作也不是要你把文章寫的很優美，卻空洞無物，不知所云。

判定一個人能不能寫作根本沒有意義，也許你想表達的意思是你能不能寫好。寫好的第一個標準是準確表達。你在寫每個字以前，請先問自己：我想說什麼。書面語言和口頭語言雖然有所區別，卻沒有不可跨越的鴻溝。要想獲得準確的表達能力，首先要訓練自己的表達，詞不達意不僅是寫作的問題。

寫好的第二個標準是作品表達的思想能不能提升人的思考，指導人的行動。所以，只要你準確地表達了有意義的思考，這思考能夠使讀者和潛在的所有人受益，無論人們有沒有認識到這些好處，你的寫作都具有價值。這就不止是準確表達那麼簡單、那麼容易了。自有人類以來，人們的很多思考並未留下痕迹，我們能夠了解到的已經浩如煙海。每個人的每一天都在思考，人生過程就是思考的過程，與眾不同的思考，不是帶來激情與夢想，就是瘋子的幻覺與夢囈。怎樣才能進行有益的思考呢？這是想寫好的人必須解決的重要問題。解決不了這一問題，你這輩子最多也就是個寫手，不是作家；你的寫作永遠只是寫作，不是創作。解決這一問題是個系統性的的工程，我們應當從了解人類思想史上一切重要文獻開始，尋找文明的脈絡，體驗潮流的涌動，觀賞歷史的精彩，投身現實的苦難。如果你從現在開始，記錄這個過程的點點滴滴，思考這個過程的喜怒哀樂，哪怕已經70歲了，我相信你必定獲得偉大成功，活在年輕的80歲。這絕非灌雞湯，你懂。

寫好的第三個標準是觀點準確，邏輯清晰，敘述流暢，故事感人。至於文字優美，語言生動，那都不算問題——解決了前倆問題之後，勤加練習，就功到自然成！

好，有著與眾不同的寫作目的和追求，有寫作能力與寫作衝動，又有寫作的技巧，也不見得就寫的出好作品。什麼算好？「新概念大賽」選出學生中的頂尖；唐家三少、我吃西紅柿的作品在網上算好；西·謝爾頓和丹·布朗暢銷書寫得好；《哈利·波特》商業開發好；韓寒、小四是時尚的好；東野圭吾是類型小說里的頂尖······你不能拿他們對比，那沒有結論。

無論寫什麼，要達到領域裡的一流已經很難——才華、運氣缺一不可。你想寫什麼，有什麼目標，這很重要：決定你在寫作之路上走多遠，走得累不累。

? 寫作衝動與寫作能力的區別

寫作衝動是想寫，寫作能力是會寫。它們之間的區別在於有沒有經過專業訓練，有沒有知識儲備，有沒有生活經歷。

寫作是一條艱苦的問道之路，是心靈的苦旅。為什麼產生寫作衝動？如果是愛好是夢想，是人生的動力，投身於這場苦修當然值得；如果是生存的壓力，是名利的誘惑，這種衝動愚不可及。也許你是一個專業的文字工作者，有一種衝動嘗試新體裁，可以看看別人。郭敬明當年曾說要寫有「深度」的作品，深度指什麼？純文學嗎？然而今天，他還是他。

比如路遙一部《平凡的世界》聲名鵲起，但是時至今日，還是褒貶兩極，冰火兩重天。按照商業標準，爭議就是成功；按照公眾邏輯，賺錢就是成功：按照官方說法，路生講好了「中國故事」。據公開報道，路遙的寫作過程非常艱辛，所謂「有志者，事竟成；苦心人，天不負」，他不成功，才叫沒天理。路遙既有寫作衝動，又有寫作能力，更知道自己適合寫什麼，所以他成功。

你要的是這樣的成功嗎？針對這部作品的爭議，首先是思想過時政治正確的爭議。這是一部按照「延安座談會」精神創作的現實主義作品，語言樸實，人物塑造成功，故事情節中規中矩，平鋪直述主題明確。在當時，這樣一部符合社會主義文藝創作方向的作品，有理由獲得人民群眾的歡呼。要拿這樣一部作品同諾貝爾獲獎作品比較，就好像拿《尤利西斯》同《鬼吹燈》做比較。

莫言嘗試魔幻現實主義創作方法，獲得成功，不也有無數爭議嗎？我看，《百年孤獨》和《豐乳肥臀》都是傑作，分不出好壞。但是，假如，你想成為能夠寫出這樣作品的作家，絕對比成為路遙那樣的作家難得多。

故此，寫作衝動與寫作能力都有層次，就像遊戲的關卡，過五關斬六將是必須的。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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