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跨性別者的深度精神分析

對跨性別者的深度精神分析

來自專欄 Mundus Meus Novus14 人贊了文章

Lin Fraser


五、 出櫃

人們經常在出櫃之前尋求精神治療。許多人一遍又一遍地強調:「我再也不能忍受了。」這是因為性別焦慮和壓抑持續累積,而這種壓力迫使跨性別者尋求帶著這種跨性別感生存下去的方法和途徑。Ta們來尋求精神治療有很多不同的目的:或者是得到正確對待這些焦慮感受的本真方法,或者詢問ta們在跨性別光譜的哪一個位面(全跨,還是僅僅HRT或者幾乎不表現)能讓自己活得更幸福,又或者對自己來說什麼是正確的,以及是否要走上完整的跨性別角色道路。

因為當事人需要應對各種各樣的內在和外在影響,以試圖在跨性別感、性別焦慮和外部世界的要求以及生命中其他親近的人的需要之間做平衡,對自身的精神治療或許會持續很久。Ta們試圖發現ta們本真自我的本質,以及這個本質在什麼程度上需要表現於外部世界。許多前來精神治療的人希望治療師幫助ta們理解跨性別感和性別焦慮的意義,以及幫助ta們決斷是否要將這些感受表達、宣洩於外在世界。其他人有些已經確定要改變性別,並且認為性別角色的變換對其來說是唯一本真的道路,則會前來精神治療以獲取變性上的幫助。許多人花了好多年分析自己,而且在心理上可以說是非常成熟。因此,有些人在面對自己的內在世界時需要幫助(我是誰?),而其他人則需要幫助解決應付外在世界、工作、家庭和朋友的問題(我知道我是誰,但我該怎麼以真正的內心性別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除了需要在性別角色變換上的支持外,後者通常還需要有關女性化或男性化的HRT和手術的評估和建議。

出櫃也是對愛和工作進行再次調停的階段。許多人好奇誰能愛上ta們,也困惑是否能在變性後還待在原來工作的地方。變性意味著舊的自我的喪失的同時,也意味著某些關係的喪失。它也關乎針對性別的歧視和「盯著看」——「感覺自己像個變態」,甚至潛在地會喪失所有那些對成為自己認為自己應該成為的人來說至關重要的東西。有些人也許會這樣想,儘管自己是個跨性別者,但變性卻「太不值得」。然而,大多數人卻連是否變性的抉擇都下不了。

我舉一個男跨女的例子,她在考慮變性的過程中動搖了很久,並且在此過程中與其配偶離了婚,最後卻堅信「他」因為「她」的身份而無法在其領域做出重大貢獻,因為一個「她」的身份根本就不會被人當一回事。但,假如她不出櫃,她也會問自己——是否能認同於一副男性軀體和一個男性的身份?當事者或許會在出櫃還是不出櫃的問題上反反覆復多年。

對於那些明確要求變性的人來說,出櫃期可以說是第二次青春期。但與青少年不同,跨性別者在年齡和閱歷上更有智慧和優勢,卻缺乏同齡人和同伴支持所能帶來的益處。認真開始HRT所帶來的影響,是意義深遠的。在典型的情況下,當物理和心理改變起作用後,跨性別者會萌發一種「正確感」。變性是一個自我中心和自我聚焦的時期,或許在他人看來會顯得自私。與其他跨性別者見見面是培養一種本真自我的表徵的關鍵。

在出櫃過程中,跨性別個體會同時感到慰藉和恐懼,尤其是對污名化和出櫃被拒的恐懼。跨性別者的出櫃與l、g、b個體的出櫃不同,其出櫃牽涉到的性別角色轉換是非常引人注目的,出櫃之後並不能獲得掩藏。從身份認同構建的角度來看,這可能會導致其自我及其外表的鏡像化產生困難。跨性別者在性格角色的變換過程中,會讓自身顯得非比尋常,以至於會導致異化。Ta們的遭遇的並不會符合ta們的內在想像,而彰顯自我導致的後果會使人放棄繼續作為非跨性別者的「正常」男女而生活。此外,個體或許會是第一次感到其有了正確的性別和身體。有些人甚至會在性別取向上發生預料之外的改變。有些人根據其性別而改變其對象選擇,有些則不會。不管是否改變對象選擇,那些先前是「直的」的跨性別者,或許面臨著對性取向是l、g還是b的第二次出櫃。其他人,尤其是為男性所吸引的女跨男個體,可能會放棄les的身份而認為自己是直男。

大多數正在經歷性別角色轉換的跨性別者都必須在長時段社會化缺位的情況下學會如何適應新的性別角色,而長時段社會化卻是適用於非跨性別「正常」人的。Ta們必須很快完成其二次青春期,而ta們的這次青春期是以幻想為基礎的,這種迄今為止的純粹的幻想沒有來自青春期友誼或社會反饋的根據。因此,ta們不得不再次經受「鏡像化」的缺失。

六、 出櫃階段的治療

治療的關鍵任務是:

一、 根據其或準確或模糊的性別認同,或局部或全面地對當事人進行觀察和鏡像化。

二、 在治療進行時,幫助ta們本真地認識和參與其所認同的性別。

治療師在治療開始的時候,尤其要注重分析的是在依戀、分離化和個體化方面的前俄狄浦斯時期。在這一成長階段,完整的自我地成長需要有共情和鏡像化。正如前面提到的,對許多跨性別個體來說,這種共情和鏡像化並沒有發生,其結果導致了「虛假的自我」的成長。通過分析師採取的準確鏡像化的治療技術,當事人會感到自己的全部被透視了、話語被聽見了、內在被理解了。表明早期成長階段的缺陷需要當事人進行共情和鏡像化,而這種表達無疑會在治療方面實現矯正。正如Winnicott所說的:「精神治療並不是做一些聰明和精巧的闡釋。大體上,它是對病人所釋放出的感情的一種長期反饋。它是診療師面孔的複雜衍生物,而這張面孔需要反映它的一切所見所聞。我喜歡這樣來界定我的工作,還覺得只要我這樣做足夠準確有效,病人就會發現自己的自我,並且會感到自己是個真實的本真的活生生的存在。」當我們面對跨性別尋診者的時候,要記住這些尤其重要的話。對ta們來說,治療師往往是在本真自我事實上被表達出來之前,第一個看到自己的本真自我的人,而且是知道自己的秘密,而且會幫助ta出櫃的人。

對跨性別者來說,僅僅是傾訴自己的故事,或許還有第一次在一個非成見的環境中聽到ta們自己的故事,就足以成為巨大的慰藉了。Ta們得以以自己的圖示來看待自己,而不是畏縮於他者的目光。以下是一位已經術後十五年的跨性別者對治療師的評價:

(在我第一次約見您後回家的公路上,我這樣想)

自我決斷時,

我知此方適。

我將無悔恨,

亦無第二念,

遑論寄他想。

茲又因之何?

我知我誰為,

此知持已遠,

然為恐懼羈,

怎敢有此念?

君問實霹靂:

「可曾與人道」?

我覺君委婉。

來此與君話,

實乃花初綻,

敢問畏水者,

誰敢寸步前?

我亦不確記,

但覺身無負。

似有神在身,

萬事皆肯付。

吾家吾宗教,

誰人願肯許,

但心基督在,

我心全已釋。

是日當是刻,

何疑又何問!

何曾有他想,

豈能有遺恨!

一九九二年,

六月又五日,

全套謂完畢,

我亦為真人!

除此之外,一旦ta們開始以一身偏好性別的打扮前來診療,有些診療者就再不會以原來性別的打扮出現。經常就是,我看到她之後,根據她看待她自己的方式來分析她、接近她。

這個形成中的自我非常脆弱,因而需要得到極大的關愛。它很年輕、脆弱,還未經世事。通常來說,它長期以來只是一個終身的幻想,被主體所掩藏、所珍惜,並為主體所保護。它也可能充滿負罪感,並且是相當不信任別人的。一旦暴露於外界,它很容易羞愧和感到恥辱。在診療室之外,它會被指指點點、被污名化、被看作精神變態,甚至會被世人所厭惡,乃至臣屬於他者的暴力,當然毫無疑問,肯定會臣屬於世人的排斥。當本真自我開始生成時,治療師和當事人需要在保持希望和最初放映的夢想實現的可能性的同時,也認識到這個夢想被毀壞的可能性,或者說,至少部分被毀壞的可能性。一位前跨性別女性如此描繪了她的經歷:

出櫃查德成,

真欲卻洪泛,

欲為真女子,

然此實折磨。

為汝需己安,

更需不己厭。

苟存似履冰,

幾人能幸全?

外人目力怒,

豈止暴與拳?

然我不自錮,

怎能徒保安?

每每顯真值,

此方為真煥,

我身猶已死,

然真我猶生。

隨出櫃前疑,

覺真女可踐。

出櫃或特攻,

允我以夢現。

然此曇花夢,

可曾有希涓?

我願夢成真,

亦想天大同。

我已非男子,

女子尚宣宣。

但為居中者,

何事可改變?

但能空移情,

尚可溺其中。

如我夢不助,

移情有何用?

幸人今見我,

也知我欲何。

如能全男體,

唯唯其規範,

困難茲可避,

然我只心恚。

此世無他途,

汝亦無可擇。

人言當下世,

非汝輩情慾。

然則未來世,

又豈能確切?

我欲為此在,

不生焉能死?

縱有手術在,

汝亦為排異。

吾身謹銘記,

何則吾所缺。

性別不可求,

好似無窮大,

縱有所接近,

不過離更遠。

已知泉路盡,

但覺歸家難。

雖我訴此情,

亦覺怒不限。

然模範何在?

多者亦蠅苟,

豈乏同病人?

戰慄復戰慄。

汝亦為則何?

豈能哭身死?

身心為二元,

笛卡爾斯確。

我靈無謂性,

更無謂實在。

我乃超驗者,

汝亦須知此。

我不再為男,

若有一寧日,

誰又願為女?

性別又性別,

超驗則無別。

出櫃時跨性別者的中心問題是與他人的關係問題和信任問題。對某些個體,治療師不僅僅要反映ta的感受,還要與ta進行互動,這是因為ta的自我已經被深層保護了。這有點像接生婆在應對難產。從榮格主義視角來看,最好能激發出當事人對外向和社交感情的態度。許多男跨女求診者往往十分內向,並且在回應別人的時候也受到其性格的很大影響。

為了緩解對身體的煩躁,治療師可以提供女性化或男性化的HRT或SRS方面的信息、幫助和參考。激素的作用可能會出乎意料地大,雖然這種作用本來就是跨性別者想要的。同新人的跨性別者分享先輩們的跨性別路途有助於預測和推進其自身的變性化。治療師也可以為求診者樹立一個準確的性別角色表象,以此作為其追求的榜樣。

變性的決定不僅僅對跨性別者來說有著重大的影響,對其所愛的人來說,也是至關重要的事情。有時候,治療師在徵詢當事人的意願和需求後,會讓親人、愛人乃至工作環境里的同事也參與治療。所愛的人也需要處理其在世界上的身份和位置問題,為此做一個遷移。但是,只有在充分告知其參與治療的潛在風險,以及獲得其完全同意的表態之後,所愛的人和同事才會進入治療過程。對很多跨性別者來說,診療室里一對一關係所確保的安全性不應該受侵犯,治療師如果覺得就診者身份合適,可以把ta介紹和轉診給其他精神問題的專家。同僱主的問詢還有對同事的某些訓練,可能會是促成ta們在工作場所完成性別轉換的恰當方式。

並不是所有人都變性。有些人與出生性別的角色相處得很一致很融洽,但他們同時也理解並接納自己的跨性別感,把它視為自身的一部分。然而大多數人或多或少是必須變性的。不論當事人在跨性別光譜上處於何種位置,治療師的任務仍然是經常觀察、經常包容並且讚許ta們。診療室既有充滿認可感的環境,也是一個充滿安全感的場所。對那些要實行變性的人來說,它就像一個防止ta們過於衝動和猛烈行動或者置身於危險之中的保護性的容器。讓我們舉個例子,有一個暫時居住在原教旨主義穆斯林社區的跨性別者,她迫於焦慮不得不易裝出門,但她很清楚,一旦她被人發覺,就有可能會被囚禁乃至被斬首。她通過網路與治療師保持著穩定的聯絡(穩定到幾乎就像在本地的精神科就診),直到她返回美國並且安全變性,這個虛擬的辦公室為她提供了足夠的環境支撐以實現她展現自己、被他者目視的需求。

在更一般的情況下,治療師需要考慮跨性別個體的所有的可能性,因為ta們在性別光譜上並不固著,在某些情況下,甚至從來不會固定在某個特定的位置上,而保持著一種流動性。有些人並不完全變性而只是停留在性別光譜上對其最舒適的位置上,而其他人則承認,ta們的性別實際上是一種流動性別,而且會隨時間改變,從來就不會穩固。

還有要說的是,有些過著雙性別生活,不斷改變著人格外貌和性別角色的人,當ta們拓展其生活經驗並且花更多時間與外在世界共處,並使其自我或多重自我逐漸成長時,ta們會潛在地拓寬其原有的性別刻板印象和原型圖示。治療師需要面對、處理這些拓展選項,而這些拓展選項並不與一種性別的二元系統相適應,而更可能是對身體與性別表達的混合性搭配。這個性別光譜多樣性的存在挑戰了既成的理論,這些理論假定只有一個一貫的、一元的性別自我,並且性、性別和性取向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是穩定的。有些人完全變性,並如此生活,有些人則以部分變性的狀態活著。有些人會改變對性交對象的選擇,有些人則不會。跨性別女性也許會選擇保留其陰莖,跨性別男性可能在選擇性別重塑手術的同時,還保留其陰道開放而只是給其換個名字。有些人自己認為是跨性別,但有的人卻不這樣想。有些人只想要一個跨性別的代名詞,而不想改變其身體。總而言之,性別光譜的排列是千姿百態的。許多人在對其所認同的性別有了越來越多的認知之後,會越來越傾向於完全變性,但並不是所有人都這樣。除了內在的自我表徵以外,ta們不得不受限於社會背景、年齡和社區共同體。

儘管治療師為跨性別者所做的工作或許看上去很新鮮,但ta們的治療手段與其他的深度分析工作並無較大的不同。治療師仍然保持了其情感中立的立場,而只有這種情感中立、同情中立和價值中立才能確保良好的治療,這使得治療師能把注意力放在回應移情以及個性化過程中的所有部分。由夢所描繪的無意識的內容可能會對當事者應付不同的性別身份認同和表達的排列組合頗有幫助,這是因為ta們鮮有外部形象可以援引,而只能傾聽自己內心的聲音。

治療師的另一重要身份是良師益友。許多求診在總體上以及在新的性別角色上,在處理關係性問題時總是感覺自己很天真。對治療師和求診者來說,互相感覺處在聯繫之中是最為重要的。關係性問題以及培育更強的共情感在自我建構的過程中會逐漸變得越來越重要。此時,跨性別個體有有意識地構建起自我的可能。Ta們可以拋開陰魂不散的錯誤感以活得更加本真,因此可以變得不再那麼害羞,而能更加融洽地與他人建立關係。一旦ta們能褪去心中那尺寸不當的厚厚的外殼,許多人會變得更加外向,因為這是ta們第一次不帶有任何障礙地與外界交流。當自己構建起來的新的性別自我被外界和他者所目視、所鏡像化,許多人會覺得自己世界聯繫得更加緊密了,自己不再那麼自我中心了。這個過程經常需要ta們面對童年時錯誤鏡像化所產生的惡果。精神治療的目標是把兩個平行發展起來的自我整合為一,以此解決相關的併發症和精神錯亂。

七、 變性之後及變性之外

變性之後,隨著跨性別個體得自我意識得到鞏固,其個體化也繼續得到發展。Ta們會持續發育出對身體同一性的感知,其意識和理解能力也不斷成長,以致於認識到早期幻想里的改變性別實際上並不會成真。這實際上是一種沉重的悲哀,因為ta們長期以來一直渴望著一副「真正的」陰莖或陰道以及隨之而來的性意涵。在此,在愛情與工作上對應於新的性別角色的各種問題又開始凸顯。許多人還是要問:「哪裡是我的歸宿?誰肯愛我?如有人愛我,我要不要告訴ta我的過去?」性別取向的改變實在是稀奇的事情。許多人的伴侶也可能是一位跨性別者。而有些人則要忍受獨身和孤獨。

在這個階段,存在的意義的問題顯得更加重要。用榮格主義理論來看,這個時期內,自我得到擴展,新的性別角色內未發育的原型圖示有了發展的可能。與被欺騙感相對抗仍然是有效的主題。

有些完全變性了的人會問:「我是否僅僅從一個密室逃到了另一個密室?」傳統地來說,一次「成功的」變性需要跨性別者在「對應」性別角色上能夠被認可,以使得其跨性別身體不再可見。許多人都很渴望這種結果,因此也會對自己的跨性別過往和經歷表現出否定。但是,一個人如果不說出真相,ta怎麼保證自己是本真的?跨性別個體往往把迴避社會污名化看得很重。Ta們的想法是這樣的:「如果你知道了真正的我,你肯定會排斥我,或者說至少你會用不同於看待「生而為男/女」的另類的眼光看待我。這樣,我就失去了一切。而變成想要成為的那種女性或男性的夢想,也就全都破碎了。但如果我對你掩藏這真相,我也改變不了我是個性變態和怪物的事實。」這種左右為難與騎虎難下的窘迫會成為一種不斷積累的一生的困境,而變性後的個體需要用不同的方式來應對。有些人重視外貌和表面的正常,因此就把真相藏起來,活得鬼鬼祟祟的。其他人「說出了真相」,但除非ta們承認自己的第三性狀態或者真正地接受自己的跨-性別,ta們也就不能像自己當初期望的那樣幸福地活著。這種痛苦,是很難緩解的。大多數人只會對少數親友道出真相,但對更廣闊的世界卻保持了沉默。

變性後的階段仍然離不開對失去了的機會的渴望、失望和悲痛感。有些人希望自己原本能更早些變性。一些男跨女跨性別個體哀悼逝去的青春,深恨不能在青春期變成女性,因為只有在青春期,才能體驗純真的少女時代。而對於女跨男跨性別個體,「成熟化」會顯得很困難。許多人看起來過於年輕,而不像一個成年男子。有些人則寧願保持其少年的身份,這是因為成年男子所需要的社會生活太讓人厭惡。許多人與以女性主義者自稱的女同性戀者達成了同盟,並且對異性戀霸權關於男性化或陽剛之氣的觀念感到非常不滿。其他人擔憂自己比實際年齡看起來更年輕,以致不像個成熟男性。有些女跨男外錶轉變得很好,以至於不會再被人所注視。但不管怎麼樣,跨性別女性和男性都會因某些重要的關係和牽絆的斷絕而感到深深的悲痛,因為有些朋友、同事,還有尤其是家庭成員並不能夠接受ta們變性了這一事實。

但是,對很多人來說,不管外部世界是否能完全接受ta們,ta們的的確確會感到放鬆、寬慰和滿意,覺得自己終於「做對了」人。一位術後六年的男跨女跨性別者如此說道:

我為世間不同者,

此事何曾分秒忘?

汝知汝非生即此,

這事空能訴聖杯。

然則天主是賦予,

我亦不能為之何。

我知我性非完滿,

真女唯有夢中作。

然則我心謹無疑,

豈可躊躇行不確?

一言一行皆法正,

如此心釋又情怡。

又有江邊垂釣人,

謂我殊途亦同歸。

然則殊途雖不易,

今我此在豈能移!

在治療過程中,關於存在意義的問題會源源不斷地被呈上案前,而治療或許會涉及到先前的階段沒有涉及的問題。隨著個體同一性不斷獲得整合,任何其他精神分析和心理治療中出現的相同的問題會螺旋式地發生復歸。

診療室之外的歧視和不理解為跨性別者帶來的窘迫可能會讓精神分析師在社會上或者對其家人、同事和朋友面前,為其展開辯護;有時ta們還會行動起來發起或參加某些社會活動。許多精神分析治療師成為了教育家,希望能使社會文化對性少數和性多元者更加包容,乃至有一天能滿懷希望地歌頌性別不一致和性別分歧。

對跨性別者而言,在個體化進程不斷前進的情況下,ta們更需要與生涯任務達成妥協,並且接受身體和社會的現實。Ta們需要學會感受出彩的工作所能帶來的自豪感,需要在其獨特的人生道路上找到意義(例如,能夠同時體驗兩種性別的生活,並懂得其感受;能夠感受到性別光譜的複雜性。這是「常人」所感受不到的獨特的知識和智慧);並且為自己獨一無二的的人生旅途中的所見所聞而感到由衷的喜悅。每一個跨性別者都要學會為自己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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