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馬法中對性騷擾的部分定義簡述：烏爾比安

來自專欄古典世界筆談150 人贊了文章

本文是對Bruce W. Frier與Thomas A.J. McGinn合著A Casebook on Roman Family Law（羅馬家庭法案例選輯）一書之選段整理。

摘自《烏爾比安殘篇》（Domitii Ulpiani fragmenta），附（渣）翻譯

D. 47.10.15.15, 20–22 (Ulpianus septimo ad edictum)

(15) Si quis virgines appellasset, si tamen ancillari veste vestitas, minus peccare videtur, multo minus, si meretricia veste feminae, non matrum familiarum vestitae fuissent. si igitur non matronali habitu femina fuerit et quis eam appellavit vel ei comitem abduxit, iniuriarum tenetur. . . . (20) Appellare est blanda oratione alterius pudicitiam adtemptare: hoc enim non est convicium sed adversus bonos mores adtemptare. (21) Qui turpibus verbis utitur, non temptat pudicitiam, sed iniuriarum tenetur. (22) Aliud est appellare, aliud adsectari: appellat enim, qui sermone pudicitiam adtemptat, adsectatur, qui tacitus frequenter sequitur: adsidua enim frequentia quasi praebet nonnullam infamiam.

（15）當有人對外表體面的年輕女性進行搭訕勾引而女方為奴隸打扮時，則此人應承擔較輕的罪名；當女方外表不體面，或身穿賣淫者服飾時，則此人的罪名較前者更輕。因此，當一名未穿戴得體的女性遭到他人搭訕或勾引時，搭訕者將不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iniuria）【1】......（20）搭訕勾引，即是使用花言巧語攻擊他人之貞操。此行為不屬於公共侮辱（convicium），而是違背道德準則的攻擊。（21）單純使用粗言穢語者不會被認定為於貞操有礙，但依舊會被以iniuria治罪。（22）搭訕勾引是一件事，尾隨跟蹤則是另一回事。勾引者使用言語誣害貞操，而跟蹤者持續性地在暗中尾隨【2】【3】。（一名跟蹤者的）持續存在將使（被跟蹤者）始終背負壞名聲。

————————————

【1】Iniuria，侵犯/侵辱罪，是羅馬民法中的輕罪之一。在烏爾比安的時代，Iniuria已可指代任何有意對他人社會人格造成侵害的行為，包括公開辱罵、誹謗、使用穢語等。此處，烏爾比安所討論的Iniuria，特別指處理針對女性的性騷擾行為時適用的罪名。

【2】在古羅馬，三種被明確定義的騷擾行為分別是（使用花言巧語）搭訕/勾引（appellare）、跟蹤尾隨（adsectari），以及誘拐侍從（comitem abducere）。前兩者較好理解，最後這個需要解釋。這裡的abducere「誘拐」實際意義更趨近「支走」、「騙走」。烏爾比安對這裡comes「侍從」的解釋是「被指派跟隨在特定人物身邊進行服侍的同伴，可能是奴隸，也可能是自由人」，故而comitem abducere可理解為加害者在選定受害者後，通過各種方式（說服、誘騙、威脅等）迫使受害者同伴離開現場，方便其實施犯罪的行為。

【3】在這三種有定義可循的騷擾行為里，前二者只有在被判定為「有違道德」的前提下才會被定罪。一部分學者認為該前提的存在，是性騷擾加害者可利用的一種辯護手段——通過宣稱受害者的不潔或不體面，來為自己洗脫罪名。筆者個人贊同這一觀點。

筆者小結：不難看出，烏爾比安所總結的當時法律中對性騷擾的界定十分粗淺，適用範圍十分有限（以第三條為例，普通平民女性不太可能有侍從陪同出行，因此更無從談起誘拐侍從了），再加上「有違道德」這樣模糊的判定標準，使得其對受害女性真正可起到的保護作用大大降低。

但該類法律的存在本身依然值得我們重視。因為無論立法初衷為何，它都表明，對性騷擾問題的關注與討論古已有之；然而捫心自問，我們其中許多人對性騷擾現象的理解，又比二千年前的古羅馬人進步多少呢？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