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淺政明式超人

08-22

湯淺政明式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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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deveilman crybaby，我毫不費力地認為湯淺政明的《乒乓》會讓我感到興奮。

出色的影視配樂不少，但有音樂感的導演卻不多。除湯淺之外，在此方面我只說得出埃德加萊特。如果你記得殭屍肖恩里眾人和著皇后的Dont stop me now敲殭屍的橋段，還有醉後末日裡面白開水灌滿第五個酒杯的聲音，就明白這個意思。這種音樂感是畫面、剪輯與聲音、節奏之間的默契，貫穿始終，而不僅僅是在一兩個高光片段。《乒乓》中，笑爺的哼唱、熱火朝天的訓練場上乒乓球擊中球台的聲音、甚至是吃得太甜張口仰天的沉默，都被變成了音樂，有時從容、有時緊張、有時幽默，擁有如此才能的導演才能實現聲音節奏和畫面節奏的交融。惡魔人中的日文說唱，唱著城市的墮落、道德的式微，《乒乓》里的台詞同樣句句沖刷著心靈，而且我沒想到自己聽過最精彩的中文聲優表演竟來自一部日本動畫，孔爺首次展露身手時一邊虐待著阿扁，一邊說著：「你反手無力、正手不精、腳步鬆散、反應遲鈍，沒一個動作像樣的，就你還想和我同台較量？做你的美夢！」中國話特有的抑揚頓挫和畫面節奏天衣無縫、酣暢淋漓,阿扁也敗得毫無還手之力。

正是這份節奏感，讓作畫數並不多的《乒乓》，所謂的「PPT」也能登堂入室。或者說，這是一種「正確的看漫畫的方式」也不為過。

但配樂也絕對是使這部作品表現力十足的功臣，惡魔人配樂里的野性、衝動、失控我永遠都很難忘記。早幾年的《乒乓》的配樂同樣出自agraph，但這部感情層次更豐富的凡人作品更體現不同維度的功力.

但我的能力很難描述其影像風格，但可以說，《乒乓》中的分鏡並不需要誇張的資金和嚴苛的監督，卻是沒有想像力的人終其一生無法做到的，比如阿扁向笑爺展示強光如何暴露出人的血肉本色，那是多麼原始、粗獷的鏡頭呀，效果卻是卓越的。而動畫里龍一（Dragon）拍攝的那支透著強大、痛苦的厚墊廣告都是那麼出色。

聲音也好、畫面也罷，重要的不是聲音和畫面本身，而是創作者如何使用這些媒介傳達其情感，最終效果無疑是成功的。

看到一半，日本人喜愛的「天才——凡人」「才能——努力」之辯似乎在乒乓台邊又開始了。我自己一直對所謂絕對的「天才」「才能」之定義不大感冒，因為天才與愚笨之間並沒有一條生硬明確的線條。但隨著天馬行空的畫面不斷翻篇，這個無聊的討論並沒有發生。如同惡魔人，它用情感來衝擊觀者。如果我說一部動畫片有一種改變人生的魔力，這並不是因為其中有什麼我不曾認識的理性結論（如果真是如此那隻說明我太蠢），而是因為其中難以言說的情緒衝擊讓人本能地感到一種生命的指引。月本、阿扁、孔爺、風間，「天才」與「努力的凡人」們用球拍實現著自己的極限、追逐著優雅的快樂，他們唾棄墮落、藐視空虛，衝擊著、活著。這也更讓我不再困於自己也時時思考的「才能」黑洞。時常讓我感到不愉快的想法是：如果是xxx，他學這個東西一定比我快得多吧。但湯淺的兩部作品讓我感受到，並非每個人都能從中感到如此大的震撼。有時智力的巨人可能是情感的弱者，這世上許多工作又是需要洞察情感者來承擔的，而且情感、本能能夠指引凡人取得不凡的成就，哪怕其價值被我高估了，我也相信凡人也能像孔文革一樣經過不懈努力最終意氣風發地站上賽場。不動明、笑爺、阿扁都像是一種übermensch的形式。人就是人，有喜怒哀樂，但人也可以在無能為力的弱小之外追求極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