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我們和十九世紀並沒有太大分別……

來自專欄龍門書

陀思妥耶夫斯基是我最喜歡的作家，沒有之一。誠然，我也喜歡莎士比亞、福克納、卡佛、斯蒂芬?金、芥川龍之介、魯迅、余華……出色的小說作家我可以列出一長串的人名，但是我正在努力搜集全集，並且打算通讀其所有作品的作家，只有陀思妥耶夫斯基一位。少年時，我還有一個異想天開的注意，考慮要不要學習俄語，以便閱讀俄語版本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作品。後來發現自己的精力對付不了來勢洶洶的俄語字母，只好作罷。

目前手頭上有兩個版本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作品集，比較全面的是河北教育出版社的《費?陀思妥耶夫斯基全集》，另一版本是三聯書店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小說集。兩相比較，河北教育出版社的全集多出來的有中短篇小說集、《作家日記》。中短篇小說集在我手邊放了有半年，最近才想起來翻看，紙質堪憂，再對照2010年1月一版一印、印數1-5000的出版信息，我一度以為自己買到的是盜版書（正版書怎麼可能庫存七八年呢？）而且書頁之中有一種味道，不似其他圖書的書香，而是有一些，好像路過化工廠聞到的一絲酸酸的氣味。如果書是可以吃的，那這本書一定味道不佳。

值得慶幸的是，本書沒有錯別字，全書760頁，目前已經讀完353頁，沒有發現一個錯別字。這不禁讓我想起某出版社的《戰爭與和平》，當時看了不到十頁，發現了6個錯別字。沒法看，直接扔了。

以上都是題外話。之所以寫這篇小文，主要是看了一篇挺冷門的短篇。陀思妥耶夫斯基小說已經夠冷門的了，這篇小說放在老陀的創作生涯中毫不起眼，沒有《罪與罰》的璀璨奪目，也沒有《地下室手記》的震撼人心。這篇小說看起來就像是一篇應對當時沙俄社會風氣的諷刺小說，風格更像魯迅先生書寫的論戰雜文、寓意豐富的《狂人日記》，老陀的這篇叫《鱷魚》，副標題：罕見的事件，又名游廊商場里的怪事。

作者假託匿名者投遞給自己一封書信，記述了商場里的一樁怪事，並且懇請作者發表在《時世》雜誌公之於眾。故事講述的是講述人陪同即將外出休假的同事夫婦去商場遊玩，在觀看德國人引進的鱷魚時，男同事不慎被鱷魚吞入腹中以及此後發生的一系列怪事。

活人被鱷魚吞吃，妻子先是要求把鱷魚開膛破肚救出丈夫，被德國商人拒絕後回到家中，收到其他追求者的曖昧造訪，第二天得知丈夫在鱷魚腹中沒死之後就開始擔心丈夫領不到薪水如何養活自己，以及丈夫提議的利用此次事件舉辦沙龍廣結顯貴，從而帶來的沒有資金製作新的時裝；德國商人為了保護自己的收益（展覽鱷魚的門票收入）竟然提出出讓鱷魚的天價條款——五萬盧布有獎公債券、商業街上的一棟磚房、還要授予上校軍銜！主人公頻頻探望身在鱷魚腹中的同事，哪知道同事身處魚腹，不僅打算就此居住在鱷魚腹中，還打算藉此觀察鱷魚的身體結構，為自然科學的研究做出貢獻，變身成為了荒謬的哲學家；而在同事之間，主人公為同事爭取是否可以把深處魚腹算作因公出差，竟然還通過了……故事的結尾，主人公從報紙上了解到，社會輿論開始擔心鱷魚會不會撐死，像歐洲人一樣同情起四足動物，而不是身處險境的人類同胞……

陀思妥耶夫斯基在小說中批判的「經濟至上」、同情心泛濫的「聖母情懷」即使是放在今天的中國，也是有對號入座的人群和事件的。比如拜金主義、成功學還有愛狗人士和其他群體的爭端，都可以在這篇小說之中，找到相應的影子。

原來，過了一百多年，人並沒有什麼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