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7、【轉載】孔子與亞里士多德幸福觀比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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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與亞里士多德幸福觀比較
2014年06月25日 來源:人民論壇
作者:喬娟 甘肅政法學院馬克思主義學院
【摘要】中國古代聖人孔子與古希臘哲學集大成者亞里士多德是對東西方文化產生過深遠影響的思想家。通過對二人幸福觀的比較,可以為今天的人們在追求幸福的道路上提供理性的思考與借鑒。幸福應該是主觀與客觀的統一、物質與精神的統一、個體與集體的統一、內在與外在的統一、道德與情感的統一以及思考與實踐的統一。【關鍵詞】孔子 亞里士多德 德性 倫理 幸福
幸福這一古老而永恆的話題是倫理學研究的重要課題,人類歷史上,中西方哲學家都對這一話題進行了長期探討。孔子的德性幸福觀是建立在其仁學基礎上的,「志於道,據於德」,①「朝聞道,夕死可矣」,②追求真理是他畢生的追求。仁作為一種至高的精神境界,是屬於孔子德性論中的核心德性。只有仁者坦蕩、沉穩,才既可服務他人社會,又可安頓自我內心;既可以安於貧困,又可得到快樂。亞里士多德在他的很多著作中都談到了幸福,主要從目的論角度談什麼是幸福。他認為人的一切活動的最終目的就是幸福,幸福是所有善的事物中最值得人們追求的,幸福具有自足性、終極性和至善性的特點,合乎德性是幸福的基本要求,但幸福也需要以外部條件為基礎才能獲得。 孔子與亞里士多德幸福觀之同 產生於複雜的時代背景。孔子所處的時代是一個變革的時代,也是一個亂世。「禮崩樂壞」的現實使得當時的諸子百家都在思考怎樣才能實現社會的長治久安,怎樣才能過上美好而幸福的生活。孔子小心翼翼地調和著新舊社會中的矛盾,企圖在其中找到新的出路,實現人與人的和諧相處。每個人都能成為道德至上的君子,人格完善;社會在「禮」的規範下,尊卑有序,井井有條;統治者做到「克己復禮」、「仁者愛人」,遵循中庸之道,孔子認為人們生活在這樣的社會中一定是幸福的。亞里士多德同樣生活於社會轉型過渡時期,當時整個希臘社會處於動蕩不安、內憂外患之中。他從維護馬其頓統治利益出發,既反對消極禁慾,也反對過度享樂,希望通過倫理道德平衡社會中的各種關係以實現政治社會安定和諧。這就需要每個個體在其道德行為中尋求慾望、情感、理性間的和諧。因此,二人都想通過理論的建構去調節和平衡當時他們所面臨的複雜的社會矛盾,從而達到自己理想中的社會境界。認為幸福與道德密不可分。孔子思想中浸透著道德的身影,因此,孔子的幸福觀里,個體一定要不斷完善自身的道德人格,加強道德修養,只有具備道德才是獲得幸福的前提條件。統治者用道德原則治理國家的政事,就能穩定自己的統治,「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拱之。」③亞里士多德受其老師蘇格拉底的影響,也肯定德性的重要性,認為唯有品質優良的人才能夠做到公正、節制,才能為善。常人所獲得的一般幸福可以通過行德來實現,依靠智德所獲得的幸福才是最大的幸福。
主張把握幸福不能走極端。在通往幸福的道路上,二人都反對盲目走極端的做法。作為立身處世的最高標準,孔子的中庸之道蘊藏著豐富的哲理,是人們道德實踐的原則和待人處事的原則。亞里士多德認為德性就是中道,是一種最高的善或至德。尋求和選取適中是德性的基本要求。過度或不及都不符合理性的要求,更無法形成善德和實現幸福,要實現幸福,必須發揮中道的效用,只有在理性主導的情感慾望實現合理的滿足,才能成為善。孔子認為中庸是至高至善的美德,只有適度才能符合美德的要求,任何過與不及都不能達到中庸。中庸之美德並非人人都能達到,需要個人在生活中不斷地修德自為,才能向其靠近。 認同幸福必須通過實踐才能獲得。亞里士多德認為倫理學是一門實踐學科,它所從事的不僅是對世界的認知活動,而且是一種實踐的活動。人要獲得幸福,僅僅知道善或幸福是什麼、德性是什麼是遠遠不夠的,還必須去不斷地實踐。「德性終須踐行。一隻燕子不能造成春天,一日的德性也不能給我們造成幸福和至福。」④只有不斷地實踐,使自己的心靈活動時時刻刻符合德性的要求,才能得到幸福。孔子認為幸福同樣離不開德性實踐。孔子將個人的理想和幸福與強烈的社會責任感聯繫在一起,鼓勵個體以自身的不懈追求和努力去推行和實現理想,在實踐中不斷提高自己的人格,體驗幸福。孔子的理想人格是君子和聖人。道義成為孔子衡量個人幸福的標準。「至於道,據於德,依於仁,游於藝」,⑤不斷地學習培養自己的品德、仁愛精神,服從真理是我們追求幸福的必要環節。孔子與亞里士多德幸福觀之異
幸福與德性的關係各有側重。在亞里士多德看來,幸福並不是一種德性,而是一種德性的活動。亞里士多德給出了兩個理由來說明擁有德性與德性活動的區別。第一,具備德性但不去實踐的人跟睡覺沒什麼區別。第二,擁有德性的人在生活中亦會遭到大不幸,其幸福會深受影響。所以幸福不是擁有德性,而是實現德性。
孔子的幸福觀強調道德理性給予人的內心富足,輕視人的物質需求,並以道義作為衡量幸福的標準。他追求的幸福是全體社會成員的共同幸福,在他身上體現出強烈的社會責任感。孔子更加強調個人德性在個人幸福中的重要地位,以及個人德性應該上升為社會道德層面,達到全社會的道德水平的提升。誠然,孔子把幸福看成了道德的附屬物,一個具有美德的人,幸福會隨之產生。
幸福與物質的關係各有側重。享樂生活、政治生活和思辨生活是亞里士多德探討的三種生活類型。那些崇尚聲名、積極活動的人以榮譽為幸福。亞里士多德認為以榮譽為幸福的觀點太膚淺。他也反對以物質財富為幸福,因為它不是引起本身而是為了其他東西被追求。「快樂、榮譽、德性比財富更有資格被視為生活的目的,因為他們都引起本身而被追求,然而他們看來也並非幸福(最高善)。」⑥
孔子認為錢財和權勢這些物質層面的東西是人人都想得到的,孔子坦蕩承認追求物質的正當性,但他更加強調獲取物質的方式方法是否符合正道和義,同時,他也敏銳地感覺到幸福與物質的滿足並不具有必然聯繫。「飯疏食,飲水,曲肱而枕之,樂亦其中矣。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⑦粗茶淡飯、悠然自得的生活同樣有其樂趣。不行正道而取得的富貴,只是過眼浮雲罷了。
幸福與快樂的關係各有側重。亞里士多德認為幸福並不排斥快樂,快樂伴隨著幸福。⑧雖然,人們為了幸福都要追求快樂,但這種快樂不光是簡單的物質追求,還需精神上的快樂追求。只有合乎品德活動的生活是真正快樂的。幸福就是最美好、最高尚、最快樂的活動。只有以高尚行為作為自己本性的人的活動才是幸福之源。完滿的幸福就是合乎其本己德性的思辨活動;終生從事思辨活動,這就是一個人所能獲得的完滿幸福。可見,在亞里士多德這裡,思辨的範圍與幸福的程度是成正比的。一個人思辨越多,他就越幸福。當然,也愈發體現其作為一名智者的追求。
孔子的幸福觀里也有快樂相伴,這種快樂有時來得很簡單,有時又和理性相聯繫。日常學習、朋友遠來,都是快樂的事;陶醉於某件事情,即使三月不知肉滋味,甚至忘了吃飯,同樣能達到快樂的境界。孔子將快樂分為有益的快樂與有害的快樂兩類。那種懂得用禮樂來克制自己、多言人之善處、廣泛結識有益朋友,在這些行為中得到的快樂是有益的。以驕橫自大、放蕩遊玩、飲食荒淫為快樂,就是有害的。可見,孔子更注重從社會生活實際中去體驗快樂,得到幸福。
幸福與現實的關係各有側重。亞里士多德把善的東西分為外在的善、靈魂的善、身體的善三種。他認為最主要的應該是靈魂的善。幸福是最真實、最恰當的靈魂善。⑨實現幸福同樣需要現實的各種條件,亞里士多德在談到這一問題時探討了幸福的實現需要外部條件,需要外在的善作補充。某些外在善的匱乏同樣會敗壞我們的幸福,例如朋友、財富、政治權力、出身、相貌等都會成為影響幸福的外在條件。亞里士多德認為人天生就是政治動物,個人追求的善與城邦或政治共同體所追求的善具有統一性。善對城邦而言是重要的,它將有利於個人幸福的實現。在他眼裡,幸福的最重要的現實外在條件就是城邦生活的安定。
而在孔子的眼裡,個體的幸福同樣依賴於現實,並不是不切實際的空想,比如國家、社會的安定以及天命、個人道德素質的提高等。孔子仁學的最高境界應該是「安民」,要想使民安,就必須先求得社會的穩定,就必須訴諸「禮」的規範,「克己復禮,天下歸仁」,在孔子的內心深處,還有對天命的敬畏。「獲罪於天,無所禱也。」⑩推行仁愛,只要我們自己想去做,就能做到。孔子的幸福觀還注重立足當下,「未知生,焉知死?」把生的道理弄明白才是最主要的,讓人們更多地去體會生命的意義、生活的意蘊,過好當下每一天,享受自己現有的生活狀態,不要過分擔憂未來的事情,同樣是幸福的。
孔子與亞里士多德幸福觀的啟迪
通過比較,筆者發現,孔子與亞里士多德的幸福觀雖然產生於不同的文化背景之下,但對人類生活及生存的現實的追問促使他們經過理性的思考,闡發各自獨特的見解。雖然遠隔千里,但二人對人類社會所面臨的共同話題—什麼是幸福、怎樣達到幸福做了回答。當今世界,文化交流越來越頻繁,在我們摒棄過去各自偏見的同時,回歸兩位哲人,我們會驚奇地發現他們的幸福觀有異曲同工之妙,先秦時期的中國思想家與有著濃厚理性主義倫理傳統的古希臘思想家的幸福觀顯示出了重要的借鑒價值和深刻的啟迪。
幸福是主觀與客觀的統一。亞里士多德與孔子告訴我們,要想獲得幸福離不開我們主觀的努力,也有賴於客觀的條件。亞里士多德認為幸福可以來自神恩、機遇或努力。神賜的幸福權且不談,機遇的幸福有很大的隨機性很難與幸福相提並論,只有通過努力獲得幸福才是唯一正確之路。「子不語:怪、力、亂、神」孔子很少談離奇怪異、好勇鬥狠、造反亂倫和鬼神邪道之類的事情,如果生活中我們把自己的幸福寄托在祈禱鬼神、背離道德上,那麼我們只能離幸福越來越遠。因此,要想獲得幸福,就要樹立正確的幸福觀,拋棄個人主觀臆想,利用好現實的客觀條件,把個人的理想與社會現實結合起來,才能獲得幸福。
幸福是物質與精神的統一。當前受到拜金主義、消費主義等思想的影響,一些人總是認為幸福就是物質生活上的充分滿足,有錢就等於幸福。但事實上,很多人有錢了反而覺得失去了幸福。誠然,幸福絕不僅僅是物質生活的滿足,更重要的是精神生活的充實和精神追求的實現。幸福更多地是一個人的心理狀態以及他對現實生活的感受。每個人對幸福的感知不同,有的人生活上很貧窮但覺得很幸福就是這個道理。孔子和亞里士多德二人的幸福觀都談及物質,但又不拘泥於物質。人們只有在物質和精神之間尋求孔子與亞里士多德的中庸或中道,不走物質或精神兩個極端,在二者之間尋找統一點,才能更好地體驗什麼是幸福。
幸福是個體與集體的統一。孔子認為個人的德性只是一個方面,個人理想的實現還需要「邦有道」。孔子一生周遊列國,宣傳自己的主張,有時生活限於困頓甚至有牢獄之災,但孔子始終認為要讓大家接受自己的主張。正所謂:「己欲立而立人,已欲達而達人。」馬克思主義認為人的本質屬性就是社會性,脫離了集體也就實現不了個人的幸福。亞里士多德談到幸福的外在條件時,實際上也強調個體與集體的統一。個人要處理好個人利益與集體利益的關係,只有真正在道德層面上的至善,即將集體利益放在個體利益之前,個體才能從善的意義上體驗更大的幸福。
幸福是內在與外在的統一。現實生活中有的人幸福溢於言表,有的人表面幸福實際上不幸福,有的人感到不幸福甚至對幸福產生了懷疑。從亞里士多德和孔子的身上我們可以看到他們體現出的哲人氣質和精神風貌,他們不怕失敗,觀點鮮明,並付諸實踐,他們在做這些思考的時候是幸福的,他們將這些思想傳遞給學生的時候也是幸福的。可見,幸福不光是一個人的內在心理感受,還需要外在的表現形式,幸福要不在意別人如何評價,自己幸福的體驗應該更多地傳遞給他人,讓他人與自己一起分享幸福。
幸福是道德與情感的統一。亞里士多德與孔子留給後人最大的財富就是將道德和幸福聯繫了起來,雖然過分地講幸福與道德的統一在現實生活中實現起來比較困難,但將道德和幸福放在一起就是一個偉大的開始。在不同的文化背景下,二人對幸福與道德的感悟不同,但對當今社會人們樹立正確的幸福觀卻有著重要的借鑒。幸福不只有道德的成分,還需要情感。這裡的情感包含對幸福的渴望、熱愛以及追求幸福過程中受到穩定情感的支配。幸福的元素應該包含有道德,有熱情。
幸福是思考與實踐的統一。亞里士多德認為:「幸福是學得的而不是靠運氣獲得的,一個人不依靠自己的努力,就不可能獲得幸福。」學習的過程包含了對幸福的思考。孔子曰:「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如果人們一味地學習而不注重思考就會陷入迷茫和疑惑不解之中。與向書本學習相比,向品德高尚的賢人學習更是尤其重要,正所謂「見賢思齊」。此外,還須在自己的言行舉止等各個方面常常進行自我檢查,修正自己的行為。因此,尋求幸福也是如此,我們要學會認知幸福,思考幸福,從而在現實中找到幸福。人生不是一帆風順的,在逆境中不失幸福之思考同樣是可貴的。
總之,幸福在一定程度上也是簡單的,地位、財富、名譽、享樂都不是幸福的最終目標,幸福生活所需要的東西其實是很少的,如亞里士多德與孔子一樣,他們也倡導人們要講仁愛、恭順、節制。人的幸福就在於德性的完善,過有德性的生活,在生活中樹立正確的幸福觀念,永遠熱情地生活,在生活中不斷地體驗生活、豐富生活,為社會、為國家盡一己之力,去體會自己心靈的那份坦然、快樂,就是最大的幸福。
【注釋】
①⑤⑦孔子:《論語·述而》,北京:崇文書局,2007年,第57頁,第57頁,第60頁,第62頁。
②孔子:《論語·里仁》,北京:崇文書局,2007年,第28頁。
③孔子:《論語·為政》,北京:崇文書局,2007年,第8頁,第12頁。
④⑥唐凱麟:《西方倫理學名著提要》,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06年,第51頁。
⑧⑨王成光,劉筆利,王立平:「論亞里士多德的幸福觀及其當代意義」,《四川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2年,第2期。
⑩孔子:《論語·八佾》,北京:崇文書局,2007年,第21頁。
孔子:《論語·先進》,北京:崇文書局,2007年,第100頁。
宋希仁:《西方倫理思想史》,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2年,第60頁。
引自:孔子與亞里士多德幸福觀比較-中國社會科學網
(2018.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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