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西2之不二情書》的愛情課：什麼是不合適的愛情（1）
來自專欄非非馬電影日記
這篇影評一直被欠了下來，過了上映的熱點期，也過了剛看完時的非理性情緒期——當時，被影片煽到理性幾乎缺席，幾乎是哭著看完後半場。 並且，看兩遍，都是。
現在，都過去了，關於這部電影，還想說些什麼？
我想，是它示範了，什麼是不好的愛情。也示範了，什麼是好的愛情。
男主吳秀波，在影片里加上湯唯，經歷了三段戀愛。女主湯唯，稍微多點，算上吳秀波，一共四段。再加上秦沛老夫婦，電影里呈現的愛情故事線主要是8段。不合適，分手的，6段。
8段，樣本數算充分，也確實適合做些分析與總結。
6段沒成的戀愛里，示範了哪些不好的愛情類型？（由於篇幅和時間限制，今天，我就先寫兩個。）
1，大難臨頭各自飛的愛情，別要
影片中陸毅的形象實在不討喜。典型的，可以共富貴，不能共患難。
先是賭場里小勝，得意洋洋，看似意氣風發。撩撥湯唯，「你的顏值函數有了極大上升」，讓人稱「姣爺」的湯唯，也笑得羞澀。
兩人之間雖沒有明挑戀人關係，但曖昧與互相欣賞和喜歡是有的。
確實，看上去很登對的一對。
在沒有任何問題出現的情況下，女性這一方，有顏值，有性格魅力，有路子——可以從賭場借出100萬的籌碼。男性這一方，顏好，智更高——保送北大數學系的高材生，還能用自己強大的數學能力叱吒賭場（雖然只是在一開始），潛在的高富帥選手。
然而呢，一旦出問題、出狀況，人性的真正底色才有機會顯露。
彙集了一眾數學高手外加一個賭場「姣爺」的「小賭團」，以陸毅為主操盤手，幻想能靠「姣爺」借來的100萬賭資，走向發達人生。可，怎麼可能？
結果，首先是主操盤手陸毅情緒失控，進而導致理性判斷失調，頻繁失手導致情緒極大惡化。
賭品見人品，賭桌從來放大人性的缺點和優點。
100萬輸得一子不剩。陸毅暴跳，團隊互相埋怨。多麼熟悉的場景。
這裡面，只有湯唯，沒有埋怨。雖然鼓勵隊友繼續去賭，也並不是件值得鼓勵的行為，但至少，她是一場撕逼戲裡唯一維持著體面的那個，也是唯一的女性。
她仍對陸毅和他的團隊寄以希望，卻不想partner早已失了鬥志，急急要止損退場，不僅如此，還要撇清與她的關係：「100萬是你借的，按說和我沒關係。」此話一出，讓後面孱弱一句「不過我會幫你還一部分」，就像一陣氣體飄過。
這個時候，湯唯的表現，令人稱道——這是為什麼她那麼濫賭（後來改邪歸正了哈），我還能喜歡她的原因。
倔強」姣爺「，是不屑於為了錢去撕逼的——我想不論是是100萬還是1000萬。會不會撕逼，是一個人的性格基因。
被辜負，當然會心痛，所以散場時湯唯那一眼的戲，是極度的失望與心碎。然後，她什麼也沒說，一個人騎上車，走了。眼淚要流，也是一個人流。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這是一句老話，可描述的卻肯定不是理想中的愛情與婚姻關係。
無事時，卿卿我我，有事時，各奔東西。這讓人，如何對身邊的這個人有希望，對這段關係和感情有希望？
兩性關係到最後，縱然是最初的那點荷爾蒙吸引都燒成了灰燼，也仍應存有義氣、恩情，有肝膽相照。
2，超級富豪的愛情小船說翻就翻，別要
超級富豪王志文的出現，看似給困於百萬賭債的湯唯，帶去了巨大希望與溫暖，最後卻證明，只是一場夢幻泡影。
富豪的愛情觀，對女人、或者說對人性的天然警惕與懷疑，是男女關係往更深一層邁進時，最大的坎。
與陸毅完全相反，王志文是那種能在賭場里都把得住的人。極度理性、自製。小賭怡情、大賭傷身，他是真能說到也做到的。手氣旺到贏了1000萬，也收得住手。這不是一般人有的能力。
可這樣「收得住」的男人，也同樣收得住自己的感情。
於是，你看到王志文對湯唯，最初的試探是調情，二度的試探，還是調情。
調情與愛情，一字之差，卻是千差萬別。
逼迫於債主追身的湯唯，先辭後受。
賭場里摸爬滾打的江湖女子，當然知道「一起去拉斯維加斯跨年」的含義。但是，她最初卻真以為，對方對她應該是愛情吧。
在王志文身體逼近時，她手心裡的汗，緊張的表情與身體語言，並不僅僅是因為她偷了王志文一百萬又還了回去。
在賭城的第一晚，王志文一句「真難想像這隻手會握著砍刀」，是一種關心，也是試探與詢問。他直言，在「追求」湯唯之前，已經「做了點調查」。
湯唯不是會隱瞞的人，直言不諱。
她從小跟單親父親移民澳門。父親爛賭成性，債主時常逼上家門。父親被囚，是15歲的她，拿著砍刀迫債主放人。她發誓，自己今後絕不欠債。
可澳門這樣的地方，一個有野心、要出頭的底層女孩，最容易、也幾乎是唯一能選擇的人生翻盤途徑，還是賭。所以，還是少女的她，就把自己押上了賭場的輪盤。
賭場里討生活，最是險中求生。每一次大贏之後，又輸到精光。從來，賭場里較量的，不僅僅是金錢實力，更是人性與自製。
一個身體、大腦和人格都沒發育完整的女孩兒，用最疼痛的方式，在賭場里，摔煉了自己，從「焦姣」變成了江湖上人稱的「姣爺」。
故事講完，王志文是一句「你真讓人心疼」，將湯唯抱在了懷裡。湯唯哭了，「從來沒有人對我說過這句話。」
半夜起床，她給「信友」吳秀波寫信：「我覺得，有錢人，也有真愛情」。
天真如湯唯，彼時還看不到兩人間巨大的階級鴻溝。她對人性、男人的閱歷，或者說她骨子裡天真美好的期翼，不足以支撐、甚至阻礙著她抵達王志文瞳孔里的最深處。
所以，當她因為債主逼債的電話，被王志文追問「有問題嗎」，她選擇直言，並接受了王志文100萬的支票。王志文相信她嗎？也許是，也許只是覺得，她不過在跟他開口要錢，為自己的陪伴標價。
他對她甩出一句：錢你不用還我，這是你應得的。每天20萬，五天，剛好100萬。居高臨下、冷酷、寡情。
湯唯這才明白，自己以為的愛情，在對方眼裡，不過是一樁交易。
她拿著這筆錢，去賭場里翻了本（呵呵，生活難題的銀幕解決，向來是簡單），回來還王志文錢。換來王志文一臉錯愕。一方面是發現自己誤會了湯唯，另一方面，也有些許歉意。
這時候，他對這段感情的在意，才終於顯得有些像愛情。他為自己的行為道歉，「我還沒有遇到過能被我帶到生意場的女人，就當這是一次考驗」。在湯唯拒絕「考驗」這樣的態度與說辭後，他猶豫著出語挽留，不止一次。看上去，他還真是有點愛上「姣爺」了。
可湯唯這次沒再天真。拎著箱子，走了。
富豪與灰姑娘的愛情，只存在童話里。
吳秀波在戲裡曾跟湯唯說，「別跟富人談感情，太傷錢。」這話當然極端。但確實，很多富豪之所以能有錢，通常是以事業奮鬥和財富奮鬥為人生第一目標，他們很少「為感情而傷錢」。
一旦自身利益（可能是錢，也可能是其它，比如心情的愉悅）與感情發生衝突，自覺受到損失，富豪的愛情小船也更容易說翻就翻。比如，在王志文的視角里，湯唯剛過了第一夜，就跟他開口100萬，誰知道第十夜、第百夜之後，會是多少？所以，他立刻把這段關係限定成了一樁在特定時間、特定地點內發生的交易。拉斯維加斯，五夜，100萬。在富豪們習慣的商業領域裡，這種做法，叫止損。顯然，對湯唯這樣一個對愛情、深情有幻想的女人，富豪王志文不可能是她的理想愛情對象。
而擺在富豪面前，關於愛情最永恆的一個難題是：如果你本身沒那麼有錢，或者你的財富體量和我的財富體量有巨大差距，那麼，你究竟是愛我的人，還是愛我的錢？
據說，富豪們自己也是糾結的，既希望對方愛自己的人，可又希望他們尊重自己的錢，以及，「有錢的自己」。但是，無論怎樣，他們都沒法完全消除自己的疑慮。如果，這真的是一樁階級鴻溝巨大的關係配對。
巨大的財富差異帶來不同的財富觀、生活方式、知識結構、眼界、教養，這才是兩性關係中的致命傷。
金風玉露初相逢時的那點「荷爾蒙蕩漾」，就像人體的一場感冒，有長有短，可再長它也會過去。沒有旗鼓相當的實力，沒有棋逢對手的自信與底氣，沒有更深的理解、尊重、互相扶持與恩愛做底，一段關係，無法深入。
如果一個女人真的高攀了一個男人，她通常將搭上餘生，去處理因高攀而帶來的巨大心理陰影面積——單單不自信與安全感缺失，就足已讓一個女人一輩子在氣場與精神上翻不了身。
你，願意一輩子做一個陰影清掃工嗎，即便你為了某些獲得，出讓了精神上的平起平坐，可你真的能勝任這個高難度的單人（自處）、雙人（相處）、多人（包括要面對他背後的家庭）的艱苦心理戰嗎？所以，何必。
好吧，除非，你真的是愛他，而且確定你的愛足以戰勝一切險阻。無疑，這是一場高風險的賭博行為。
最後，富豪之所以能成為富豪，他們通常早已進化成為一個新的物種——「商界生物」，通常，他們習慣的人際關係模式，不是交易式，就是虛虛實實的談判式。他們對人與人性，有著天然的、懷疑與警惕。
錯嗎？存在即合理。不被訓練成這樣一種動物，叢林法則里，他會被吞噬得屍骨無存。
如果你們，並未相逢於微時，並無時間累積出的知根知底，亦未曾共同經歷考驗人性的關鍵時刻，他憑什麼，上來就能全然信你？哪怕，你心裡再認為自己善良、純真又無暇。
沒用的。
你們得花多少時間才能邁過那道坎，填補上那條溝，這中間，往往是無數次的反覆、反覆、在反覆。懷疑，它是一種習慣。沒什麼激情，能經歷這樣反覆的消耗而走向愛情。除非，你們是同類。像《紙牌屋》里的木下夫妻。那種深切的彼此懂得，才是一段關係里最深刻的鏈接機制。當然，他們之間的問題也很複雜。今後有機會再說。
回到《北西2》，湯唯證明了自己是個聰慧姑娘。她不顧王志文再三挽留而決絕離去，是可以打120分的決定。如果滿分100的話。
文/非非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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