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為武二郎，不做武大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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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沒的選擇，現在我想做個五好市民。」

「那你去問那些人答應不答應。」

01

傳說乾隆第六次下江南的時候，一時興起，微服打扮去鎮江遊玩，遇一年輕貌美女子，便想帶回宮中，女子不從，反甩了乾隆一耳光。後來乾隆爺派人報復，所幸女子得知消息逃過一劫，惡氣難出的乾隆罵道，窮山惡水出Diao民！

倘若該女子從了乾隆，挨罵也是逃不過的，乾隆爺第六次下江南都七十歲了，年輕女子經不住一個老頭子兩三句撩撥，難免被後代文人騷客安上一個蕩婦之名。所以你看，不是Diao民就是蕩婦。女子之美，遇上Quan力便成了原罪。

男人的原罪，要從原始社會說起，彼時環境惡劣，男人唯有爭取一切可以爭取的交配機會才有可能留下後代。隨著人類進入農耕文明，家庭逐漸形成，那些強行侵犯別人姊妹兒女的人，少不了要被一叉子叉死。

於是，有良知和能剋制的基因留了下來，二者與慾望交織在一起，追隨著人的一生。

也正因此，大家表面上其樂融融，但是在陽光照不到的地方總少不了良知缺位、慾望失守的故事，比如，如果沒有社交軟體，我們可能永遠不知道：

乙肝鬥士雷闖，徒步募捐時非要和二十歲的小姑娘睡一張床；

公共知識分子章文，喝完酒會拉著有對象的實習生回自己的茶室睡覺；

某人在綜藝節目錄製前，要先找女大學生單獨陪聊；

……

可見，隨著一個人的地位不斷膨脹，他便不再害怕社會的白眼和制裁，良知再稍弱一些，便可隨意欺負他人的姊妹兒女。此時這人雖然穿著比你我漂亮的衣冠，但終究進化成了完全不同的物種。

這也正應了本山大叔的那句話：你們最大的敵人，還是你們自己啊。

02

明朝朱載堉寫過一首《十不足》，曲曰：

終日奔忙只為飢，才得有食又思衣。

置下綾羅身上穿，抬頭又嫌房屋低。

蓋下高樓並大廈，床前卻少美貌妻。

嬌妻美妾都娶下，又慮出門沒馬騎。

……

聲色犬馬，燈紅酒綠，五花八門的慾望，逃不出一個錢字。

鹽鐵官營始於春秋戰國時期的管仲，後來成為了歷朝歷代重要的財政收入來源，到了宋朝以後，官商合營漸漸成了主流。

一個區域內的販鹽審批權往往掌握在各地的鹽政官手裡，鹽商們少不了要把成山的銀子堆在鹽政官門外，此時，鹽政官只要把良知、社會、孩子、國家、未來拋之腦後，閘門大開，白花花的銀子滾滾而來。

拿了銀子，審批時自然醉眼朦朧，一不小心，合格的不合格的一起招呼，過時的先進的統統放行，群眾哪裡能吃得上好鹽？連宋朝的大臣都忍不住抱怨：「官鹽被雜以泥沙、硝石，味道苦惡不可食」。

你說鹽政官為何還能逍遙自在？

慾望是天生的，但Quan力不是。在那時，一個鹽政官的誕生往往少不了背後的支持，而且鹽政官們代表的是官府的利益和形象，其地位自然有多方力量聯手保全，實在不行，找個鹽商辦了就是。

在這樣的利益集團面前，你若肆意叫囂便成了Diao民，你若曲意逢迎，又與蕩婦何異？

03

和珅的和家班底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和珅幼年喪父，嘗盡世間冷暖，深知在等級森嚴的社會中，唯有擁有Quan力和金錢才能獲得尊重。

少年之時，和珅發奮圖強，熟讀四書五經，通曉滿、蒙、藏、漢四種語言，更重要的是，和珅精心研究了乾隆的所有詩歌和書法。

不過可惜，從官學畢業後和珅沒有順利通過科舉考試。好在有老丈人戶部侍郎英廉的舉薦，做了個御前侍衛，和珅藉此獲得了接近乾隆的重要機會。

現實中的和珅與乾隆絕不是王剛和張鐵林的組合，史書記載和珅長相俊美，飽讀詩書，文武雙全。

而且和珅與乾隆爺之間相差整整三十八歲，乾隆爺老態龍鐘的時候，和珅剛剛二十郎當粉墨登場。憑藉著過人的才華和機智，和珅頻頻討得乾隆爺的賞識，地位直線上升，不僅位及軍機大臣，而且逐漸成為十八世紀的世界首富。

04

吳省欽是和珅上學時的老師，和珅升做大學士後，不僅幫助他順利通過科舉，還欽點吳省欽為直隸府的學政，讓他主管鄉試，鄉試考中便可以獲得做官的資格。

吳省欽主管鄉試有一個特點，那就是明碼標價，以進貢金銀多少來劃分考生成績，胸無點墨的生員以一萬兩白銀就可以贏得鄉試第一名。

紙里終究包不住火，吳省欽的勾當很快被清朝大才子李調元摸了個一清二楚，於是寫了一封奏摺要告發吳省欽，但沒想到奏摺卻落在了和珅的手裡。

且不說吳省欽是和珅一手提拔起來的，吳省欽治罪，和珅免不了受牽連，更重要的是吳省欽所得銀兩少不了要上貢和珅大半，二人早就結成了深厚的友誼。

於是兩個人，一個扣奏摺，一個誣陷李調元偷官銀，反把李調元整治了一個流放伊犁。你看，Quan力一旦形成利益共同體，不僅可以多渠道創收，地位也是穩如泰山，哪個自不量力的若想碰上一碰，免不了被打成Diao民。

05

吳省欽只是和家班底的一個小小的縮影，通過把持科舉和組建同盟，和珅結交了大批親信，而這個利益共同體的最大成員不是別人，正是乾隆爺。

晚年的乾隆喜歡追求皇家氣派和豪華場面，卻又要以嚴謹勤儉、愛民如子的明君形象示人。

在和珅當政期間，以嘉慶帝、監察御史錢灃、大學士劉墉為首的清議力量，曾多次彈劾和珅，乾隆就是再老糊塗，又豈不知和珅背後的小動作。

但是和珅能動嗎？當然不能動，乾隆喜歡奇珍異寶，需要和珅暗地裡逼著官員上貢；乾隆六下江南，需要和珅籠絡江南官商集體捐款；乾隆85歲時要辦千叟宴，需要和珅出錢出力全程操辦；沒了和珅，誰會真心替我這個老頭子考慮？

再者，和珅是誰？是我乾隆一手提拔起來的班子，朕的兒女親家！你說和珅有問題，那不是要往我臉上抹黑，罵我乾隆是昏君嗎？這樣的人，不是Diao民，又是什麼？！

06

Diao民之Diao，說的就是蠻不講理，不服管教。古代青天大老爺升堂之時，少不得怒吼一聲：大膽Diao民！所以你看，這Diao民，終究不是個好成分，蕩婦就更不用說了。如果能選擇，大多數人還是更願意當一個五好市民。

但命運有時候由不得你選擇，Diao民和蕩婦的帽子砸在你面前，任你本事再高也躲不開。

是夜，鵝毛大雪，林沖坐在廟內喝酒，不小心聽得廟外利益共同體的種種厲害，脊背一陣發涼。方覺此前半生荒唐，索性開門挑了二人的腦袋，深一腳淺一腳，踩著白茫茫的山道而去，八十萬禁軍總教頭終被逼成了一世Diao民。

當然，這些都是過去的舊事了。

來源：老斯基野駛（ID：lsjyeshi）作者：生薑斯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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