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亞文化談起——日本文化中的抹平式表達與暗流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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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亞文化,這裡特指ACGN文化(動畫,漫畫,遊戲,小說),從八十年代左右發展至今,雖然在國內因為了解渠道的問題顯得略為「高端」,如今,仍在日本是一個不十分受待見的話題。雖然這樣,或者說正是因為這樣,在這個陽光所未能完全及到的地方,埋藏著日本文化中一些未能在主流社會中一窺的,頗為值得玩味的地方。二十一世紀已經過去今二十的如今,我們通過切入ACGN文化中八十年代,九十年代乃至二十一世紀初的作品,依然能夠感受到不同時期的深層土壤的氣息,從而一窺日本文化近幾十年的演化,發展與未來。
說到ACGN文化被排斥的起因,絕大多數的回答會指向二十世紀八十年代末的宮崎勤事件。然而深層次發掘該事件,會發現事件中不僅僅是宮崎勤本人,媒體的標籤化,偏向化報道,社會的敵視化,狂歡化反應,共同使得一個教育,監察與兒童保護不當引起的人間悲劇指向了另一個人間悲劇。而這樣的場景,與數年之後真相逐漸揭露時媒體的遲緩反應,無數匿名威脅信造成巨大損失卻無人問責的場景一對比,頗有些諷刺的意味。這樣的場景,同樣反應在的ACGN文化自身作品中,近者如京都出品的電影聲之形,Leaf社遊戲白色相簿2的小春線,遠者如EVA中的LCL海,均有此意味。不可以在人群之中表現不同與攻擊性,卻可以對人群之中的異常者肆無忌憚地表達惡意,哪怕這個異常點是與人群無關的,微小的,甚至於並不是異常,日本文化中所出現的這種矛盾性,卻恰如一枚硬幣的正反兩面。
心理學中,人的攻擊性必然會通過某種方式表達,或是對內,或是對外。當對外的表達性被過於追求的紀律,責任與等級制度所束縛,必然會轉化為對制度本身的反抗,亦或是對制度中異常點的敵視。具體到日本文化的話,推翻體制,重建體制,再對體制中異常點加以徹底清除,這個幻想,在機戰動畫中體現的尤為徹底。遠至日升動畫的魯魯修系列和特攝系列的賽文X,近者如國民動畫火影系列,無論主角反派,均在追求自己所認可的唯一一種世界秩序,為此不惜重塑世界。這樣的世界觀,在大量的製造是與否的二元矛盾同時,大幅度地扁平化了非主角人物地自我表達,最終將世界抹平式表達為幾個人甚至一個人與一個人地衝突。世界體制的格局由此而坍塌,個人的攻擊性最終也由此而表達。在日本自身的傳統意識中,與中國的他者意識,權力關係、支配關係、霸權關係,甚至於二十一世紀後依然有日本學者抱持「中日他日必有一戰」的思考,無不由此得到了佐證。
回到群體惡意的部分,一個可悲亦可嘆的事實是,日本文化,亦或者是日本「人「,在與群體惡意取得最後均勢的過程中,」異常者「無不意外地成為了諒解者的角色,劇場版在這個世界的片隅中,甚於於出現了女主角前日為家鄉被毀而悲鳴,後日便在美軍基地乞討食物這樣日本視角下並無不妥,他者視角下頗為微妙的場景。但」異常者「的攻擊性不會消失,」世界即我「不能實現的話,」我即世界「成為了他們唯一的選擇——沉入自我的內心世界中,在自我世界的扭曲中尋求自我意識的實現。今敏導演的紅辣椒,妄想代理人等作品,EVA最終所實現的LCL海,到ACGN作品中反覆出現的幻想烏托邦,都與此意識的延申不無關係。自我意識沉淪的最終結果,便是與世界的徹底斷開,聯繫到日本本土以」不給人添麻煩「的」自殺森林「的出現和流行,亦是可嘆亦是可悲。
誠然,日本文化中對自我意識的強化,對自身內心的發掘,並非僅有負面影響,它們也構成了日本文化魅力的來源之一,而從ACGN亞文化窺日本一隅,所見也未必完全。作為文化他者的我們,在觀察日本文化的同時,反身自恭,他山鑒玉,以日本作為文化他者的中國觀察為鏡,方才能明鑒自身之所在,然後而謀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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