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親手挖過上千座古墓,解開了很多很多謎題

他親手挖過上千座古墓,解開了很多很多謎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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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歲的唐際根在河南安陽殷墟呆了二十多年,挖過上千座陵墓,遇過很多很多的謎題,有些解開了,有些成了巨大的遺憾,有生之年也許都無法解開。

文 | 張月

編輯 | 金石

那是一條支離破碎的龍。綠松石為鱗,金片為眼,碎成上百片,散落在褚紅色的土壤里,來自3500年前的商代。

唐際根帶著它去了深圳的某醫院,想給這條龍做個CT,因為他想知道,這條龍破碎之前到底有幾條尾巴。

一個有點魔幻的場面出現了,大型CT機上一分鐘還在檢測一個病人的身體,下一分鐘,換成了承裝這件三千歲的龍形器的木盒。幾位醫生圍在監視器前觀看,屏幕上顯示病人年齡的數字消失了,一位醫生打趣說:「超過一百歲就不顯示了。」

面對三千歲的古物,現代科技令人失望了。埋在土壤里的綠松石對射線不敏感,無法被區分出來,唐際根只好另尋他法——這位前社科院考古所安陽站站長,早已習慣了這樣的挫敗。

在很多人眼裡,考古學是一門浪漫的學科,發掘帝王陵寢,解開歷史謎團。但在考古學家眼中,這卻是一門有關遺憾和失意的學科:所有的古物在入土的一刻起,就開始了被時間掩埋的過程,考古學家們和時間搶奪歷史的證據,常常敗北。他們不斷尋找謎底,卻不停地遇到新的謎面,拿著那些古老的陶片,他們可能永遠也找不到事情的來龍去脈。

54歲的唐際根在河南安陽殷墟待了二十多年,挖過上千座陵墓,遇過很多很多的謎題,有些解開了,有些成了巨大的遺憾,有生之年也許都無法解開。

人骨中的秘密

考古是一個土中找土的行當,大部分時間是枯燥而重複的,不停地打鑽挖掘,挖開又掩埋,希望又失望。唐際根身上帶著常年野外考古的印記,皮膚黝黑,衣著樸素,只穿運動鞋,沉重的雙肩包里經常裝著各種石頭。

他1964年出生於江西萍鄉,1982年考入北大考古系,志願是舅舅幫著填的。之所以讓他學考古,是因為舅舅當時靠收老錢幣為生,但偶爾會收到假錢幣,於是,他告訴唐際根:「你學了考古,以後如果有工作吃官飯,沒工作收錢幣也能生活。」

唐際根抱著將來回去收錢幣的想法來到了北京,不會想到,自己未來要做的工作並不是辨別真假錢幣,而是整天和死人骨頭打交道。

工作時的唐際根 圖 / 受訪者提供

本科期間,1984年,他第一次挖墓,老師帶他們去山西曲村-天馬遺址實習,在一個黑乎乎的墓葬外,老師讓大家都下去看一眼,唐際根喝了點兒酒壯壯膽後,才敢下去。

畢業後,他在中國社會科學院讀研,確定了自己商代考古的研究方向。90年代中期,他被派到了社科院考古所安陽站,1997年開始擔任安陽站站長,之後幾乎全部的人生軌跡都繞著殷墟打轉。

在安陽,他經常需要跪在地上刷骨架,見得多了,對人骨的恐懼感漸漸消除,反而從中找到了解謎的樂趣。一具骨架,代表著一個謎面,他把很多謎面的謎底加在一起,就拼湊出了商人的生活圖景。

唐際根在發掘商代馬車的考古現場 圖 / 受訪者提供

安陽站駐紮在殷墟往南一點的小屯村。每當有古墓清理,都會有很多村民圍觀。他們看著躺在破碎棺槨中的商人骨架,嘖嘖讚歎:「古代的人身材真高啊!」

「那是一個巨大的錯覺。」唐際根說。墓葬中的人骨架看起來高大,其實是死者屍骨腐爛後伸開的腳掌骨和趾骨影響了視覺。根據他們的統計,商代女性身高多數在1.55米-1.59米之間,男性身高多數只在1.55-1.65米之間。商人壽命低,死亡率高。按成年個體統計,男性平均死亡年齡約在34歲,女性為30歲。

通過「食性分析」的方法,他們還從骨骼里推測出了商朝人的主食是小米,當時稱作「粟」。這種方法通過測定商代成年男女骨骼中碳十三和氮十五的含量,和商代及現代安陽所產小麥和小米中碳三十和氮十五的含量做比較之後發現,商人骨骼中的碳氮含量更接近於小米。不僅是人骨,牛骨中的碳氮含量也接近於小米,由此證明了,商人當時的確是以小米為主食。

因此,唐際根還曾提出過一個「殷墟米」的概念,在殷墟地表30公分種上小米,還原當時商人的日常生活環境,「小米是商朝的主糧,商王吃過的,將來把小米變成一種文化產品也可以的。」

骨骼攜帶的秘密還有更多。

唐際根的安陽隊曾接待過一位加拿大人類學家,他觀察了殷墟部分人骨之後,發現商人的膝蓋骨和趾骨上都有明顯的疤痕。他問安陽隊的老先生們,「商代沒有桌椅嗎?我斷言他們是跪在地上生活的,否則他們的臏骨和趾骨上不會有如此明顯的磨損。」

「商人的確是跪在地上生活的。殷墟出土的銅器上,許多圖像都是人們跪在地上生活的描寫,但也不是說商代沒有類似桌子一類的東西,1950年殷墟大司空村出土的石案說明他們是有桌子的,只是比後世的桌子更為低矮。」唐際根說。

殺戮時代

人骨承載了諸多信息,但在技術並不發達的時代,它們卻往往都被廢置丟棄了。

唐際根記得自己剛去殷墟的時候,工地上的技工和技師挖到一個墓葬之後,對骨頭頂多做個年齡性別鑒定,就丟棄了。「那時候沒有病理學啊,鍶同位素啊,DNA啊,這些東西都不知道,那時候技術沒跟上。很多(骨頭)直接用鏟子挑了,這個學科發展,真的,很痛苦在這兒,現在很多不能回憶。」

好在如今,這種遺憾的發生變得越來越少。殷墟現在對於出土的文物和人骨,都會做更加細緻的登記和處理。因為,隨著技術手段的更新迭代,考古學者已經可以從人骨中解開越來越多的謎題。

1999年,唐際根帶著安陽隊挖到了一組較大的墓葬,裡面發現了一件青銅甗(yǎn),那是一種商代食器,三條腿支著鼓鼓的腔體,用於蒸煮食物。腔體里,赫然擺著一個人頭。

他隱隱覺得這個擺放似曾相識,突然想到1984年,安陽隊也曾挖到一件擺著人頭的青銅甗,當時沒人在意,都覺得可能是祭祀時不小心讓一顆腦袋掉進去了。再次看到這一現象,唐際根意識到這可能不是偶然,這兩件銅器里的人頭是不是被刻意蒸煮過?蒸煮的又是誰?

河南安陽出土的青銅甗 圖 / 視覺中國

解答第一個問題不難。普通墓葬里的人頭,在保存良好的情況下呈金黃色,保存不好時呈黑色。唐際根發現的那顆人頭顏色有些發灰,斷茬也是鋸齒狀的,基本可以判斷是被蒸煮過的。可是如何驗證人頭的身份,讓唐際根犯了難。當時國內沒有任何技術可以做到這一點。直到2003年,一位美國朋友給他寄了本雜誌,上面介紹了鍶同位素的研究方法,通過測試人骨上的鍶同位素水平有可能識別出死者的出生地或成長地。

「它的原理就是,人是生活在地球上的,是要喝水、吃糧食的,那麼人在吃喝的過程中就把地表上的礦物質吸收到自己身體里了,然後再循環出去。牙齒跟身體有所不同,人換牙後,牙齒表層上的牙釉質一旦形成,裡面的礦物質含量就永遠不變了。人在吃喝中吸收的礦物質會改變骨頭裡的鍶同位素比值,但它不改變牙齒牙釉質上鍶同位素的比值。」

也就是說,一個人小時候生活在A地,牙釉質裡面的鍶同位素比值已經固定了。如果他離開A地前往B地生活,牙釉質上的同位素比值是不會改變的,而骨頭裡的比值則會發生變化。

唐際根送了一顆牙齒到實驗室,結果很意外,被蒸煮的死者並不是安陽本地人,而是一名「外地人」。這一發現也讓研究陷入了死胡同,「外地多著呢,東南西北,你不知道是哪裡的,你只知道不是安陽本地的。」

這個研究被擱置多年,直到幾年之後比較氧同位素法被應用於考古學,研究才取得進一步突破。「人骨頭裡的氧同位素水平跟他距離海洋的遠近有關係,靠海近一點通常氧同位素比值就高,靠海遠相對就會低一點。我們做出來他是偏高的,他很有可能是安陽偏東或者偏南方向的人。」

青銅甗屬於商朝晚期的器物,根據甲骨文記載,當時商王曾經發動過往東南方向討伐的戰爭,叫徵人方(夷方)。唐際根據此推測,死亡的人可能是個戰俘。

從人類學角度研究,青銅甗里的人頭屬於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她被抓來以後,還特意把頭砍了放到甗里去蒸,這是一個很重要的事件,普通的人應該不會被如此對待,她一定是個重要人物。」將奉獻之物置於青銅容器中祭祖,是一種非常隆重的祭祀,唐際根推想這個人頭可能是鄰近國家的首領或首領的家人,被俘虜之後,用於蒸煮祭祀。

而這些發現也展現出了日常生活圖景之外的另一個商朝——一個迷信又血腥的殺人時代。

「商朝這個特定的時期有個特定的現象——喜歡殺人。我們這個人種,從殺人如麻,或者隨意殺人,到不殺人。這一步跨越是什麼時候發生的?是3000年前,商王朝。」唐際根說。商人迷信鬼神祭祀,即使保守估計,祭法也有數十種,多數需要殺死人牲或獸牲。據不完全統計,光是甲骨文里,有關人祭的祭祀人數14197人,武丁時期的祭祀用人數更是高達9021人。

河南安陽,殷墟王陵遺址M260展廳 圖 / 視覺中國

在殷墟王陵區,埋葬著9位商王,這是迄今能夠完全證實的中國規模最大、年代最早的王陵。他們的陵墓是倒扣在地下的金字塔。其中一座王陵開掘時,有數十個人頭整齊地排列在墓葬的南墓道里,令人悚然。

在安陽隊,每當隊員挖到紅陶罐的時候,都是他們心情最難過的時候,因為那是商族人為埋葬兒童準備的棺材,只要任意揭開其中一塊,就會露齣兒童的骨架,他們是被作為祭祀神靈的「犧牲」殺死的。安陽隊的文物標本房裡,有很多這樣的紅陶罐。

而蒸煮人牲是這些祭祀方式中最恐怖的一種。「這種殘忍的習俗說明,我們祖先對於生命的理解闡釋和今天有天壤之別。」唐際根說,「那是一個殺人的時代,是中華民族的陰暗面。」他就此想到了孔子的克己復禮,「他是復周禮,他說吾從周,為什麼不說吾從商,因為孔子知道商朝人是殺人的,從西周之後,這個殺人的時代才結束。」

「摧毀」歷史

考古學有時佐證歷史,有時摧毀歷史。北京大學教授陳平原曾說:「地下還有多少可能改變我們的歷史認識的新材料,誰也說不清。至於這些文物何時挺身而出,給史家以意外的驚喜或致命的打擊,更是只有天知道。」

作為研究商代考古的學者,那些人骨曾幫助唐際根佐證過歷史,而另一些發現,也令他摧毀過歷史。那個陳平原口中「天知道」的時刻,唐際根經歷過——他在安陽挖到過一座城,而這座城的發現,改變了我國商代考古學的編年框架。

自1928年殷墟正式發掘後,安陽再未發現過古城,直到1999年11月4日下午4點。

當時,安陽隊的劉忠伏帶著探工在殷墟東北部打孔探測,仔細觀察洛陽鏟帶上來的土。那些外行人看起來差不多的土壤,在考古學家看來,是指示地下形貌的唯一線索,灰色可能代表著垃圾堆,紅土可能代表著墓葬,夯土可能代表城牆或宮殿等重要建築。

因為這些夯土,洹北商城終於被發現。 圖 / 受訪者提供

那天帶上來的土出奇地硬,「質地細密堅硬、黑褐色略帶黃斑,中間還可見燒土、炭屑等等。」劉忠伏用手掰著土,仔細辨認著,那是夯土——那是一條呈南北走向的城牆,在探鏟所到之處,十米、十米地展開了身軀。它在地下延綿上千米,像一條黑色巨龍,圈住一座沉睡了三千多年的地下城。

劉忠伏趕緊給唐際根打電話:「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發現城了。」當時回北京探親的唐際根立刻買票回安陽。因為太著急,下車的時候一隻腳穿著自己的鞋,一隻腳穿錯了別人的鞋。

根據鑽探情況,考古隊估算出了遺址的面積,東西長1500米,南北寬近1000米,總面積達到150萬平方米。這是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數字,研究商代考古的人心裡都有幾個數字:鄭州商城300萬平方米,偃師商城190萬平方米,鄭州小雙橋遺址140萬平方米,這幾個都是學界公認的都城級遺址。洹北商城的面積和他們不相上下,這是一個什麼級別的遺址?

唐際根和隊員回答不了這個問題,「普通的遺址幾萬、十幾萬、二三十萬、三五十萬的那就已經不錯了,但是超過150萬,這就非常可怕的一個事了。」安陽隊的牛世山說。

當時的考古學界對這座城也充滿了質疑,因為,遺址覆蓋的董王度村曾經在1979年進行過發掘,出土了兩件銅器,但當時並未發現遺址跡象。但這座城的出現卻恰好解答了一個令唐際根困惑了許久的謎題。

在洹北商城發現之前,學術界關於商代編年框架有一個基本共識:商代劃分為早商和晚商,前者以鄭州商城遺址為代表,後者以安陽殷墟遺址為代表。北京大學教授鄒衡在上世紀八十年代提出了這一分期理論,為國內學術界絕大多數學者接受,也盛行於歐美考古圈。

但唐際根很早就意識到早商和晚商中間的斷裂。他在中國社科院考古所確定碩士論文選題時,就選擇了商王朝歷史編年框架。當時的他住在學生宿舍里,大冬天披著軍大衣,叼著一根煙,把早商和晚商的陶器貼在牆上看,看啊看,總覺得有一些商代陶器沒有辦法被分類,這些陶器是屬於什麼年代的的呢?

在之後的一年裡,他做了大量的研究分析,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推測,他在論文里寫道:「以鄭州商城為代表的早商文化與以殷墟為代表的晚商文化之間尚存在一定的時間缺環。」這個缺環也就是他後來提出的介於早商與晚商之間的「中商」。從年代來看,洹北商城晚於鄭州商城,早於殷墟,補上了早商和晚商之間的缺環。

人們常把考古學家比做不幸的偵探,因為這是個破案率極低的職業,有人終其一生也無法驗證自己的設想。唐際根是幸運的,他找到了那條被龍環繞的地下城。「1989年,甲骨文的發現揭開了殷墟研究的第一頁,1928年對殷墟的考古發掘讓殷墟研究走上了現代科學之路,洹北商城的發現被認為將殷墟研究推向了全新的第三個階段。」台灣《歷史》雜誌稱。

唐際根這輩子都會記得一個場景。2000年,他脖子上掛著照相機,登上租來的直升飛機。飛機從上空飛過洹北商城,他一點點地拍照記錄。他俯視下面幅員遼闊的廢墟,普通人眼裡那就是一片土坷垃,他卻覺得美不勝收,「我覺得我很有幸能挖一座城,這是我一輩子最開心的事情。」

俯瞰洹北商城 圖 / 受訪者提供

被「摧毀」的並不只有商代的編年框架。

歷史課本里,商王朝被描述為奴隸社會,社會的縱向結構由貴族和底層奴隸構成。殷墟大量發現的殺殉坑,還有蒸煮人頭的青銅器,都曾讓一些學者認為,這些是奴隸的遺骨。唐際根一度也對「商代是奴隸制」這個判斷深信不疑,直到2013年的一次發掘。

那年,他帶著幾個學生在殷墟的王陵區開了幾個探方,挖到了一個殺殉坑,坑裡頭全是人骨,頭都被剁掉了。鍶同位素法最終證明,這些人並不是奴隸,而是商人從西北抓來的羌人俘虜。

而殷墟墓葬的統計也從另一個角度對「商王朝是奴隸社會」的判斷提出了挑戰。

唐際根說,墓葬學上有一些用來衡量社會縱向結構的指標,一是墓葬的形制,也就是墓葬的形狀,墓葬越複雜,代表身份越高。二是隨葬品, 「等級高的人在墓葬裡頭往往會受到更多的祭祀,可能會有殉葬人等等這樣的東西,而普通的人沒有。

他通過統計殷墟墓葬的大小和隨葬品之後發現,小型(2到12立方米)、不帶墓道的墓葬佔到總數的87%左右。沒有青銅容器陪葬的佔到82%左右。「82%~87%代表真正商朝的最基本的社會結構——他們是社會的主要力量。過去認為沒有生產資料、沒有隨葬品、沒有人身自由的奴隸的比例是特別少的一個部分。這就是為什麼我說用『奴隸社會』這四個字來概括描述商王朝是不夠的。」唐際根說。

安陽好

在二十多年的考古工作里中,唐際根還原了無數的歷史真相,但在發現的同時,因為保護不善,他費盡心血挖出來的馬車,一輛輛都出了問題,挖出來的青銅器,很多也都出現了粉狀銹,「發掘雖然是很重要的一件事,但是文物、遺址如何保存、如何再利用也是同等重要的事。」

他想要找一個安靜的地方整理材料。「像我這種挖了一輩子,我發現了很多材料,如果我不整理,我只是一味地挖下去,也許等我死了以後,那材料又沒人整理,沒人整理的材料其實學術界是看不懂的。」2017年,唐際根卸任安陽站站長,去了深圳的南方科技大學任教,主要研究方向是文物和遺址的保護。

唐際根去了深圳之後,安陽隊集體去了一趟深圳,給他送去了一輛挖出來的商代馬車,供唐際根所在的實驗室做研究。他們把這叫做「給唐隊送嫁妝」。

其實,在回到校園之前的很多年,唐際根就注意到了殷墟文物的再利用和保護問題。

2004年,他參與籌建殷墟博物館,當時隊里的老先生們都反對,覺得考古人就應該專心地做野外考古,不應該摻和這些看上去跟考古沒什麼關係的事。唐際根的出發點是想給那些在安陽站堆積如山的文物找一個家,想讓它們被更多的人看到。他還記得,婦好墓里最好的玉器都鎖在老先生們屋裡的柜子里,他勸說了很多次,老先生們才把這些玉器擺到了殷墟博物館。

這一次,在南科大這所以理工科為主的學校,唐際根還是需要從零開始。對於結果,他想得開,干不好就回家釣魚。在老家萍鄉的山裡,他給自己蓋了一座房子,格局借鑒了北宋詞人韓琦的《安陽好》里的兩句:「花外軒窗排遠岫,竹間門巷帶長流。」那是他給自己安排的養老之地,他期待著退休之後住在那裡,就像住在安陽一樣。

中國最早的女將軍墓——婦好墓,是殷墟發掘以來惟一未被盜掘過,能和甲骨文相對照,並能確定墓主和墓葬年代的殷代王室墓,著名的「司母戊鼎」就來自這裡。 圖 / 視覺中國

考古圈流行一個段子,一個人說我能寫一手很好的小楷,另一個人說沒什麼了不起的,我會寫隸書,第三個人說會寫隸書也沒什麼了不起,我會寫小篆,最後一個人說小篆也沒什麼了不起,我會寫甲骨文。

在唐際根看來,最厲害的其實不是寫甲骨文,而是用甲骨文寫詩。「因為甲骨文裡頭四千多個字,今天被釋讀了的只有一千多個。你要從一千多個字裡頭挑出來,還能用甲骨文的形態來寫成詩,當然更牛。」

最早發掘殷墟的董作賓曾於上個世紀用甲骨文寫過一副對聯:「日在林中初入暮,風來水上自成文。」唐際根效仿先輩,也用甲骨文湊過兩句詩:「好在人生多風雨,仗得來年有吉星。」 他說:「我就感覺自己這輩子跟甲骨文、跟商王朝有關。做得不好,但一直在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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