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葯神》：那個面對女兒病情時逃跑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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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葯神》火了，公映11天，票房23億。這將註定是一部現象級影片，所引起的級聯反應正在一波一波的擴大。各種文章評論正在迅速刷爆屏幕，有分析演員表演水平的，有為藥廠和藥品價格正名的，有比較中印法律經濟社會文化的，有探討人性的光明與黑暗的，有控訴葯監、醫保不作為的，有提醒大家更注意保險理財的，等等等等。每個人都在從自己的角度來探討這部電影帶給我們的衝擊。因為還沒有去看，所以我對電影本身不評論。但是作為一個天天和病人打交道的醫生，其中的一個場景，我卻似曾相識，很想寫一寫。

劉思慧，那個為了給女兒掙錢治病，去跳鋼管舞的單親媽媽。觸動我的是下面的這兩句話

「她爸呢？」

「知道孩子有病就跑了。」

這樣的事情會發生么？會的。你見過？我真見過！

那年北京的夏天很熱，周二上午，我跟著張老師挨個給已經做完腎穿的患者，交待病理，安排治療。

腎內科的流程一般是這樣的，腎穿之後的下周一，集中在醫生辦公室做CPC（臨床病理討論），就是根據病情集體會診，由病理醫生把病理詳細分析，再由主管醫生和上級醫生討論治療方案。確定方案後，要由主管醫生在第二天向患者交待具體情況，講明白治療的具體安排和相關注意事項，必要的時候簽署各種知情同意書。

談到最後一個病人，是個不到20歲的小姑娘，腎病綜合征，病理好像是局灶增生硬化性的腎小球腎炎（具體的可能有差別，時間太久記不太清了）。相對比較重，不僅需要激素，還要聯合免疫抑製劑。病情在腎內科里不算輕，但是談不上有多嚴重，更遠遠不是什麼絕症。當時科里常用的免疫抑製劑有三種：環磷醯胺、環孢素、嗎替麥考酚酯。這三種藥效果都可以，但是都有比較大的副作用。考慮到患者是年輕的女孩，我們排除了可能會出現性腺抑制的環磷醯胺。但是，剩下的兩個費用高，副作用也不小。這種情況下用藥需要醫生分析和講解，患者能夠理解並做出選擇。

來的是一家三口，進門的時候還是有說有笑的。父親、母親、女兒依次由近及遠的挨著我們坐在桌邊。

我把一張免疫抑製劑使用的知情同意書鋪到一家三口面前，讓他們先看。接著，我開始用盡量通俗的話給他們分析患者的情況，「患者年紀輕，腎病綜合征入院，雖然水腫不重，但是尿蛋白的量比較大。現在腎穿刺病理結果出來了，需要我們討論一下後面的治療。她的病理是局灶增生硬化性的腎小球腎炎。病因主要還是自身免疫活動造成的。治療上呢，需要把這種自身免疫活躍的狀態抑制住，才能減輕腎臟的進一步損傷，減少尿蛋白。最常用的是激素，但是鑒於患者病情，我們覺得單用激素的力量肯定不夠。需要搭配另一種免疫抑製藥物，才能取得更好的效果。但是免疫抑製藥物一方面費用比較高，另一方面藥物本身也會有副作用。所以這裡要特別和你們說明，也需要你們能理解和配合。」

「費用是多少，具體都有什麼副作用？」患者父親皺著眉頭問。

「激素沒多少錢，副作用包括長胖啊、骨質疏鬆、血糖升高等等，但是一方面我們激素是階梯式的逐步減量的，另一方面，會安排相應的對症治療。免疫抑製劑常用的是三種，環磷醯胺最便宜，但是副作用是出血性膀胱炎和性腺抑制。考慮到患者年紀，我們覺得不合適。剩下的是環孢素和嗎替麥考酚酯。環孢素效果不錯，價格高，要以萬為單位。需要定期回醫院來檢測藥物濃度。嗎替麥考酚酯效果也好，但是價格也高，不需要定期檢測藥物濃度，但是繼發感染的風險比較高。當然所有免疫抑製劑都需要預防感染~~~」

話音未落，讓我驚愕的一幕出現了。患者父親忽然雙眼湧出淚水，把知情同意書往桌子上狠勁的一拍，怒目的瞪著孩子母親。用手指著，惡狠狠的說了一句，「看你把孩子養成個什麼樣子！」然後使勁的一拉椅子，轉身大步的走出了醫生辦公室。就這樣，走了！！！

一瞬間，連患者、患者母親，還有我們圍在大桌子周圍的醫生們都驚呆了。我甚至用了幾秒鐘時間來想我下面該說什麼。小姑娘的眼睛裡也逐漸被淚水籠罩，緊緊抓住了母親的手。患者母親緊咬嘴唇，厭惡的向門外望了一眼，右手抓緊了女兒，堅定的對我說，「沒事，大夫，你接著說。」

後面說了什麼，我已經都忘記了。只是，記得後來再複診的時候，好像就再也沒有見過小姑娘的父親了。

當我看到劉思慧的劇照的時候，一瞬間我就想起來那位母親，那一刻從厭惡到堅定的眼神。那短短的幾十秒，她的心裡該是怎樣的驚濤駭浪。女子本弱，為母則剛。孩子在跟前，多難的關也要闖過去。

也許那位父親只是一時難以接受吧，但是，那種沒有擔當、臨陣脫逃的樣子，會一輩子印刻在女兒的記憶中。

從醫這些年，越來越感覺到，當疾病來臨時，千萬不要去嘗試考驗人性。能有擔當，能主事，勇於挑起家庭里重擔的，不管是病人還是家屬，都值得敬佩。而那些逃避的、退縮的也由他去吧，因為一灘爛泥怎麼扶也不會成為中流砥柱的，費那個勁幹什麼呢？至於轉移矛盾，大吵大鬧，通過攻擊別人來宣洩自己情緒的，該報警報警，該抓就抓吧。

《我不是葯神》，我覺得名字起得謙虛了，把神這個詞看的太嚴肅了。其實每個人都可能成為各種各樣的「神」，通過努力，做到對現有能力的突破都是神。把廉價藥販運到國內來，能夠拯救患者生命和生活的就是神，是患者的神；能在自己和家人突遇重大疾病和變故時仍能堅守堅持，不臨陣退縮的，這也是神，是一個家庭的神；能用一己之力，推動這個制度、這個社會、這個國家做出一丁點兒進步的，就是國家的神。

回想，患者母親在丈夫怒而離去時，抓住女兒的手，那一瞬間的眼神，那一副堅毅的表情，我覺得她就是她自己和她女兒的神。願她們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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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個話嘮型的醫生，總愛把病情的來龍去脈盡量告訴患者。因為我覺得，讓患者清楚自己的處境，並對下一步診療有明確的思路，更有意義。雖然，想法是好的，但是在自己的門診上，病人多了也真不顧上。

做個小生意，利用業餘時間為有就醫需求又不方便的朋友做醫療諮詢，尤其是對腎臟病和看中醫兩個方面有更專業的指導意見。當然，是需要付個挂號診查費的。畢竟我自己的門診病人也是要排隊挂號交費才能到我的辦公室里問問題的。

只看病，不賣葯。微信hedafu16，歡迎諮詢，記得挂號。